恐怕,这朱正甫的府内,也是有耳目的。
正是他吩咐下去,不让四周巡逻的护卫接近别院,才会引起了一些人的疑心。
不过,他如果任由那些护卫在别院前后巡逻,那段融的行迹只怕也一样会暴露的。
不对啊!
这神云府内,各大势力经营多年,自然布下很多耳目,都有一张隐秘的线人网。他只要和朱正甫、朱澄他们接触,就一定会暴露的。因为,如他们这样的人物,在神云府内,一定是有人盯着的。
那朱鹤还为何特意嘱咐他,来神云府要和朱正甫他们接触呢。
而且,此时想来,彼时朱鹤这句嘱咐是在最后说得,似乎有些突兀。
难道……
段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朱鹤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暴露。
为何呢?
为何要让我暴露呢?
段融反复思量,实在难以猜度出其中的关节。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朱鹤这老头道行太深了。常常只是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大有文章。
而且其布局的方式,又极其隐晦,不事到临头,他根本就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段融摸了摸藏于身上的那枚饮露蝉,目色冷冽。
他忽然从床榻上滑了下去,赤脚踩在地板上,看着睡在柱子旁地板上的如意。如意的呼吸平稳而柔和。
段融忽然在夜色中,手一挥,随着袖口抖动,一团药粉,便撒在如意的脸上。
那是一种昏迷的药粉,能让如意昏睡几个时辰。
药粉撒过,如意的呼吸,显然细弱了几分。
如意的白嫩影儿,在黑暗中段融的心头闪过,他的小腹又升起一抹燥热。
段融深吸了口气,元气运转,将那股燥热给压了过去,然后他穿好了衣服,竟然从房间的侧窗蹿了出去。
段融蹿出窗口的瞬间,神识便陡然放开。
他元气境第四重的身法,再加上神识探查,即便是别院四周兵丁重重,也不可能发现他。
段融如鬼魅一般,毫无声息地,从一队巡逻兵丁的身后,一纵而过,便蹿入了一处假山的阴影里了。
而后,段融身形接连忽闪,已经纵出了朱正甫的府邸。
此时,正是夤夜之时,整个神云府静谧一片,只有隐隐的丹江水,汩汩而流。
段融施展身形,在各处建筑的阴影里,如鬼魅忽闪。
大约一炷香后,他已经出了神云府的府城。
段融站在死寂黑暗的野外,回看了身后的黑的高大城墙一眼,便继续施展身形,向野地深远处纵去。
半个时辰后,段融忽然停在了一处辽阔的旷野上。
此时,星月低垂,野旷天低树。
段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半个时辰,全力施展身形赶路,此时他距离神云府的城池,起码将近二十多里地了。
段融站在那里,四野静谧,死寂一片,他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手一翻,夜色中,只见一只泛着淡淡血光的蝉体已经趴俯在他的掌心里。
正是之前他照朱鹤的吩咐,用精血炼化过的饮露蝉。
段融看着那夜色中,泛着血光的蝉体,其光影浮动,灵动如同活物一般。
段融的目中闪过一抹肉疼之色,不过他还是心一横,瞬间便心念催动。
饮露蝉经他精血炼化后,早已经和他心意相通,他心念催动的瞬间,那趴在他掌心处的饮露蝉,便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蝉鸣。
那蝉鸣毫不刺耳,如同轻吟一般,几乎低不可闻,但却又充斥整个旷野。
就在那蝉鸣声响起的瞬间,饮露蝉的口中,吐出了一滴血露……
那一滴血露现出的瞬间,只血影一闪,便消弭不在了,就好似不是此界之物一般,一经出现,便被天道抹煞。
但就在那血露消弭的瞬间,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忽然将段融包裹,并以他为中心,向旷野四周荡起……
那无形力量的恐怖气息,让段融住不住战栗,心神更是瞬间溃散……
那旷野,以段融为中心,方圆十丈,一刹那间,尽为齑粉。
土地、树木、岩石、草皮,全都不在。
如同绿洲里,忽然现出了一片方圆十丈的沙漠。
不,不是沙漠,那远比沙子要碎,甚至比面粉还要细。
而且是所有的物质,不落分别,尽为齑粉。
那些大片大片细腻的粉末,就静静地躺在段融周围,而他双脚踩着的地方,却是一近乎标准的圆体,上面的青草,在星月的黯淡光辉下,绿得渗人。
段融咽了一口吐沫,眼眸中闪过一抹后怕!
幸好那力量并不是要毁灭他,而是保护他。若非如此,他可以肯定,连一霎的抵抗他都不可能做到,他会被瞬间抹煞掉,就如同遍地的粉末一般。
因为,那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力量。
“这就是法则之力!”
段融此时,完全没有操纵了法则之力的兴奋,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那力量的出现,没有过程,也没有声音,就在那一声低沉的蝉鸣声之后,一切就悄然发生。
太快了,太诡异了,就像一个梦一样,段融就踩着一圆体草地,出现在了一片沙漠的中间……
第447章 秋猎祭天
深夜,古道陵盘坐在观星台上,望向星空。
星月低垂,他的目光湛然。
星月之光,仿若在他眼眸深处,交织纵横……
“咦!”
正在参悟星月之轨的古道陵,忽然感知到在苍穹之上,神云府城池东二十多里的方位,出现了一抹诡异的法则之力的波动。
“那是……”
法则之力,只有洞冥境的强者才能参透掌握,即便是在太一门内,这样的强者也是长老和宿耆的地位,甚少在世俗世界露面。
即便是露面,又有什么样的事,值得一位洞冥境的强者出手呢。
而且古道陵观那道直冲苍穹的波动,虽然明显可见是余波,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那位于城池东二十多里的法则之力,恐怕已经是境界全出了。
古道陵的身形,陡然如御风而起一般,一冲飞天,迎着星月的冷光,就化身为一道黑芒,往神云府之东,疾射而去。
二十多里的距离,对古道陵来说,不过是倏忽而至!
一道黑芒,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便悬停在绿洲中那片方圆十丈的沙漠的上空。
古道陵悬停在高空之处,借着星月之光,打量着下面的旷野中,那片诡异的沙漠,他凝目望着他那沙漠中心的一个醒目的点。
那从高空而望的一点,正是一小片完好的圆形草地。
古道陵身形一晃,下一刻便悬停在那那圆体草地的旁边。
他凝目看向那圆体草地的边缘,目色微微一动。
“是饮露蝉!”
古道陵的目中闪过一抹疑惑,神识四扫,却发现这空旷的野地四周,毫无人迹。
饮露蝉,即便是在太一门内,也堪称重宝。到底是谁在此地动用了饮露蝉?
而且,看此地残留的余波,显然只有一股法则之力。
“难道是有人遭遇到了元气境或气旋境强者的攻击,生死之际,动用了饮露蝉保命?”
不过,既然饮露蝉已出,无论是元气境的强者,还是气旋境的强者,顷刻之间,就会化为齑粉,成了一抹渣滓罢了……
古道陵陡然扭头,望向那神云府的方向。
“难道神云府里,竟然有人怀有饮露蝉这样的重宝不成?”
古道陵的目色冷冽。
“真是胡闹!”
“这饮露蝉,乃是宗门给荷担太一门未来的天骄苗子,护身保命的压箱底的手段。即便是长老院的那些长老们,也不过只有三四人能从老祖那里得到蝉体,自己还要炼化法则之露喂养此蝉。”
“如此之物,神云府的那些世俗血脉,不过是些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的蛆虫,岂配怀有?”
古道陵之所以孤身呆在神云府的观星阁内,就是对于宗门内的一些腐朽之事,很是看不惯,他又素性耿直,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便索性躲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他还以为那饮露蝉乃是宗门里的哪位长老,怜惜世俗血脉中的小辈,便赠了出去。
在古道陵看来,此举乃是公器私用。
神云府,朱正甫的府邸内,一抹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宛若无声。
正是从城外赶回来的段融。
他的身影停在了别院的侧窗旁,神识笼罩在别院四周,此处那些巡逻的兵丁都不会靠近,前院里的大青石上,仇鸾卧在那大青石,似乎也睡着了。
段融轻轻地打开窗户,生怕弄出声响,惊扰到了前院假寐的仇鸾。
他如同一片大落叶一般,滑入了窗内,毫无声息的飘然落地,身后的窗户轻轻合上。
段融这才在黑暗中,吐出了一口浊气,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黑暗中,死寂一片,如意细弱的呼吸声,清楚可闻。
段融脱掉了衣衫和鞋袜,归于原处,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饮露蝉,一共就只能动用三次!
如此重宝!他方才在东郊野外,就平白无故地浪费了一次!
若说不肉疼,那肯定是假的!
正是方才亲自感受过那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段融才更知道,这饮露蝉到底是何物?
说它是逆天保命之物,也毫不为过啊。
虽然很是肉疼,但用掉这一次,段融自问,还是值得的。
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朱鹤是真的要保住他的命,而不是纯粹拿他作局,把他当做了一枚弃子。
这件事,对他来讲,很重要!
无论是朱鹤赠与他饮露蝉,还是忽然点了他的将,让他来神云府灭杀李慎思,都有些诡异而不合常理。
特别是在有更合适的人选的情况下,朱鹤放弃了似乎更合适的吴师道,而点了他的将,就更显得诡异了。
在加上,朱鹤还特意嘱咐他,要和朱正甫他们联络,故意让他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