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听说……”郭相宝说着,看了段融一眼,道:“钦使大人和萧老先生的女儿,就要喜结伉俪。下官的意思,你们一人是萧老先生的爱徒,一人是他的独女,这镖局交到萧老先生的后人手里,也是名正言顺的。”
段融虽然已经猜到了郭相宝的意思,但此刻听到他说出来,还是心头微微震动。
至于他和萧玉要结婚的事,郭相宝知道了,他一点也觉得奇怪。喜婆都登门看过八字了,这些老婆子们的嘴,自来都是不把风的。
段融道:“郭大人这是要将镖局送给我?”
郭相宝道:“钦使大人!这怎么能叫送呢?这镖局本来就是大人的,下官只是物归原主而已。其他各大商行的资产,都是要还回去的,镖局自然也不能例外。”
段融心头哑笑,什么叫会送礼?
送得春风化雨,不着痕迹,才叫会送礼。
这郭相宝显然就是个很会送礼的。他看着你的那表情,说话时那诚恳的样子,就好似那镖局就真该是段融的一般。
不过,段融原本就计划,找一处宅院。如果源顺镖局给了他,不仅他和萧玉结婚的宅院搞定了,以后他在贤古县,也算是有了一份产业和势力。
此地偏远,这既是它的缺点,但从另一角度看,这也是它的优点。
段融不置可否地坐在那里,连呷了两口茶。
郭相宝一看段融那样子,就知道他是答应了。
他立马从旁边几案的镇纸下,拿来了几卷文书,道:“大人,这是源顺镖局的房契和经营登记,大人签字过手一下,下官登记备案,这源顺镖局就算是过到了大人名下了!”
段融瞄了那几卷文书一眼,终于明白了郭相宝在县衙门口说的有文书要签的意思了。
段融拿起了几卷文书,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便挨个签了字,按了指印。
有两份文书是郭相宝留下了,剩余的三份文书,则是给段融的,上面都有县署的大印。
办完手续后,郭相宝亲送段融出了县衙,一路上依旧执礼甚恭。
在县衙门口,段融抱拳道:“郭大人,日后在官场上,必定能平步青云。”
段融此话,并非全是客套。
郭相宝堆笑道:“下官借大人吉言!”
两人在门口作别后,段融便离开了县衙。
郭相宝在门口那里,看着段融走远了,才两手一背,颇为得意地向里走去。
段融在之前的秽血第一案中,居功甚大,进阶内门弟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的人物,可不是随喜就能巴结上的。为了此事,郭相宝可是前后思量了数遍,务要做到滴水不漏,不着痕迹才好。而对于今日的结果,他此时很是满意。
段融虽然只是最后轻赞了他一句,但有了这份交情,以后要真有什么事,也就能搭上话了。
一路上,段融都在思虑此事,他自然知道,郭相宝是在巴结他,一般的礼物,他还真不想去接。但那礼既然送到了他心坎里,他也便接下了。“这郭相宝,还是有些道行的!”
段融回到了西门府,就将此事告诉了萧玉。
萧玉自然颇为欢喜,她自小就在镖局长大的。她这几日一直在想,源顺镖局,经此大变,说不定会就此烟消云散。
而她爹一生的心血都在镖局里,她自己也曾是镖局的镖师,她实在有些不忍,源顺镖局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镖局交到了段融的手里,也算是一个好的安排。她相信,段融一定有他的办法,让镖局重新发展起来。甚至,比原来更好!
当天下午,段融、萧玉、朱小七,就离开了西门府,回到了源顺镖局内。
西门府的大门,段融重新用大锁给锁上了,收好了钥匙,准备以后有机会,再交还给西门坎坎。
段融他们走进源顺镖局时,只有零星几人,在演武场那练功。看着段融他们进来,那些穿着镖师服饰的几人,都微微愣神。
源顺镖局的后院已经被查封,贴了官府的封条。
段融径直走了过去,将后院院门上的封条,给撕了下来。
源顺镖局的后院,房舍俨然,布局规整,各种家具物什,一应俱全。他们只是简单收拾了一番,重新更换了被褥茶盏,便就住了下来。
段融他们回到了镖局的事,当天就在镖局内的镖师和趟子手之间,都传开了。
这几日以来,镖局内一直人心惶惶的。
特别是阮凤山一家被夷族后,镖局内的人,都害怕被牵连,想要脱离镖局,另谋发展。但此时,各大商行都还处在无主的状态,他们就算想另换山头,也一时无人收留他们。便只得在镖局内耗着,一边等,一边打探消息。
后来,似乎是听说段融回来是接管镖局的。那些个镖师和趟子手,一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真假,就已经跟打了强心剂一般。
要真是段融接管镖局,那他们就不走了。毕竟很多人,都干了半辈子镖师了,现在再另换山头,前景如何,谁又能确定呢?
如果源顺镖局,能稳下来,他们还是愿意在镖局内干的。
段融似乎洞悉了那一众镖师们的心思,当天夜里,就在镖局后院的聚义厅内,着人叫来了,第一镖队的镖头叶峰,第四镖头的镖头王灼勇,第六镖队的镖头赵猛,还有镖局的总账房徐福贤。
源顺镖局,原本有六个镖队,这几年,已经凋零了一半了,只剩下三个镖队的镖头了。
坐在下方的四人,都是面色凝重,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段融则坐在,原本是阮凤山常坐的那张高大广椅上。
段融道:“叫几位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镖局的业务,还得仰仗几位。这镖局是老一辈的心血了,不能败落在我们手里。各位说,是不?”
几人听了段融此话,都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脸色大喜。
接着,他们又说了些客套话,便开始聊些具体的业务分配。
大约一个时辰后,四人便起身向段融作揖,退出了聚义厅。
徐福贤、王灼勇他们刚走出后院,却忽然发现,在黑的夜色中,后院门口附近,竟然围了不少人。
那些镖师和趟子手们,一见他们出手,都是满眼期待地询问了起来。
“徐总账、王头、赵头,怎么样了?议事都说了啥了?”
“给兄弟们,也露点口风。”
王灼勇看着众人,既期待又担忧的样子,便说道:“镖局一切如常,以后段大人就是咱们当家的!”
人群中,顿时就起了欢呼声!
有段融主事,镖局就稳了。他们也就不用另谋生路了!
聚义厅内,段融看着四人离去,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香风蹿入了鼻腔内,段融抬起眼来,只见不远处,朱小七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银耳莲子羹。
“累了吧?”萧玉站在朱小七身后,眼神关切地看着段融问道。
对于镖局的事,萧玉也很是挂怀,所以他们刚才在议事的时候,萧玉就在那架大屏风后面听了一会儿。
段融方才提了很多镖局经营的建议,萧玉在后面听着,既觉得新颖,又觉得赞赏。
萧玉原本就是镖师,但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镖局的事,她就不好再露面处理了。而且,她和段融都是宗门的外门弟子,三个月探亲假一过,就要替宗门巡狩天下,不可能把精力放在镖局的经营上。
萧玉说着,已经端起了托盘中的那碗银耳莲子羹,亲手递到了段融跟前。
段融看着那品相诱人的羹汤,脸色却是一怔。
他很想问问,是这谁做的?是朱小七做得,还是萧玉做得?
这段时间,萧玉的手艺,他可是尝过不止一次,真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段融看着萧玉那温柔真切的眼神,实在是问不出口来。
他接过那碗银耳莲子羹来,舀了一调羹,放入了口中。
段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咽了下去,冲着萧玉尴尬地一笑。
萧玉神情略微有些紧张,道:“怎么?不好吃吗?”
“不,好吃。”段融说道。
萧玉笑道:“那你就多吃些。银耳对身体好的!”
段融却只端着碗,干坐着。
我也想多吃啊,但你煮得甜甜的,我怎么吃啊!冰糖不要钱是吧?
朱小七站在萧玉身后,捂着嘴,看着段融直乐。
段融看着眼神期待的萧玉,忽然问道:“这羹汤就炖了一碗吗?”
萧玉眼睛明亮地看着段融,道:“对啊!我用小瓷锅特意给你炖的。上好的银耳,新鲜的莲子。”
段融的眼神瞬间黯淡了。
朱小七在萧玉的身后,乐得更厉害了,要不是她强忍住,差点就要乐出声了。
段融只得又舀了一调羹,勉强的吞咽了下去。
段融只觉得那甜味,实在有些闹人,便道:“小七,有清茶吗?给我取一盏来。”
朱小七终于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道:“有,我这去拿。”
朱小七取了一盏清茶来,段融用清茶漱了口,才鼓足勇气,继续吃了起来。
在两盏清茶的调配下,段融终于将那一碗甜甜的羹汤给喝完了。
萧玉看着那干净的瓷碗,很是满足,收了碗盏,蹲了一礼后,才和朱小七离去了。
转过屏风后,萧玉看着朱小七,道:“我看他挺爱吃的。小七,晚上再泡些银耳,明天我再给他炖一碗。”
段融坐在那里,听到屏风后面悠悠传来此话,差点吐血。
不行,明天这事必须给萧玉摊牌,她不能再做吃的了。这要出人命啊!
翌日黄昏,段融走出了镖局后院。他一走到演武场那里,有几个在那练功的镖师,见了段融,立马便站直了身体,叫道:“掌柜的!”
段融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走过去了。
但他穿过演武场,一路上,都被一叠声的掌柜的,给叫了过去。
他看得出来,那些人都是真诚地欢喜他,但就这么给人一路叫过去,他还是尴尬地直抠脚啊!
段融终于出了镖局,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来这演武场以后不能走了,后院开有侧门,以后就从那进出吧。
段融出了镖局,便沿着西大街,径直走到了茶楼那里。
他在茶楼的二楼,找了个临窗的空位坐了下来,只简单点了两碟干果和一壶清茶。
段融一边呷着茶,一边看着窗外,他是在这等人的。
今天上午,他就叫镖局里的小厮,去衙门里,帮他约了杨震。
他有一件事,想跟杨震商量一下。
第382章 大婚
段融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杨震,给他倒了一盏清茶。
杨震抿了一口,淡淡问道:“找我什么事?”
段融笑了一下,道:“你应该听说了吧?现在源顺镖局在我的手里了。”
杨震点了点头。这事他已经知道了。
源顺镖局在贤古县,也算一处颇大的产业了。其实,最值钱的,还是它那块招牌,源顺镖局可是走通了不少的镖路,每一条都是源源不断的财路。
段融道:“是这样啊。我不是想跟你显摆啊!我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这源顺镖局现在缺一个总镖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只是跟你提一下啊!去还是不去,决定权是在你。我没有强迫的意思,毕竟在衙门做捕快,也是很有前途。”
杨震看着段融颇有几分紧张的神情,忽然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