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说着,竟要转身离去。
“萧玉!”段融扭头怒喝道:“你这是去报仇,还是去送死?!”
萧玉冷道:“阮凤山最多也就是真气境第一重的境界,我杀他如何就是送死?”
段融道:“那我问你!萧老向阮凤山发难那夜,那些潜入镖局的高手,都是些什么人?当夜,衙门里的人,为何要协助阮凤山?凡此种种,我们皆不清楚,就贸贸然地冲上门去。你真确信,你能杀得了阮凤山吗?”
段融连问数声,问得萧玉满脸泪痕,站在那里不动了。
段融看着萧玉的背影,明白她心里所想。他走了过去,搂着萧玉的肩膀道:“我不是不愿意冒险。但贤古县的局势,越来越波谲云诡,这牵扯的背后的势力,已经若隐若现。如果我们以身犯险,倘若失败身死,你爹的大仇,还有谁能去报呢?”
萧玉看着段融,道:“那,你说怎么办?”
段融道:“先调查,再行动。打蛇打七寸,一击而中!”
其实,萧玉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
段融已经是真气境大圆满的修为,而且他们又有外门弟子的身份,手持太一令,本来就有临机生杀之权。
可是,段融的心里却很清楚。
阮凤山的后面,有秽血教。而且那夜的事件中,连官府也帮他,而且还和秽血教的高手,相互策应。这里面隐隐透漏出来的信息,让段融心惊!
这背后显然是大有文章,如果不搞清楚,就贸然出手,很可能被围攻。而且黑影里,真的没有高手吗?
关键是段融觉得,自己搞清楚这些并不难。萧玉可能觉得要查清这些纠纠缠缠的事,不知到猴年马月了。
但段融有神识笼罩的神魂之术!而且他的胎藏经已经成就了第十一层,神识笼罩的范围,早已经今非昔比。
他相信,只有给他时间,他很快就可以把这事里面的各种沟沟坎坎,还有背后的若隐若现的势力,查个清清楚楚。
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只有通盘掌握,他才能谋定而后动!
段融立马交代,杨震去给他搞几样东西来。
杨震听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微微诧异地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你别管,我有用。”段融语气肯定地说道。
杨震见段融目色郑重,终于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便道:“桃胶可能要天亮了,去铺子里才有。”
段融叹了口气,道:“没事,尽早弄来就行。”
杨震走时,估计离天亮也不过就一二个时辰了。
段融、萧玉、朱小七三人便熄了灯盏,窝在地底的暗室内,想要迷瞪一会儿。
萧玉和段融,连番赶路,白天又连遭大变,此时一缩在墙角那里,就立即困乏不堪,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段融后背靠着墙,半躺在那里,萧玉枕着他的肩膀,已经沉沉睡去。
这边朱小七也睡熟了,可能是深夜,地底又有寒气,朱小七虽穿着萧宗庭那棉衣,还是不住地往段融身上蹭。
段融也很是疲累,便任由她也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熟了过去。
在黑暗中,萧玉和朱小七的呼吸,段融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但他的手轻轻搂着萧玉的腰肢,朱小七那边,他却动也不敢动。
大约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段融便听到那边传来了的声响。他心念一动,神识就扫了过去,见是杨震过来了。
段融站起了身来。段融一动,便将萧玉和朱小七都惊醒了。
段融起身,掏出火折子,吹出了火苗,将墙角处的油灯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刚照亮了暗室,萧玉和朱小七还在揉着眼睛,杨震已经提溜着一鼓鼓的包袱,走了进来。
段融瞄了杨震一眼,见他眼泡子肿着,两个眼珠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睡。
段融拍了拍杨震的肩膀,感激道:“辛苦了!等这事过了,我请你喝酒。”
杨震道:“只要你还活着。”
段融道:“你咒我呢。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杨震白了他一眼,道:“我这是提醒你小心呢。听不出来好赖话?”
段融从杨震手里把那包袱接了过来,然后走到了油灯附近,解开包袱,摊放在了墙边的地上。
然后,段融就开始鼓捣了起来。
萧玉、杨震、朱小七都好奇段融在干什么呢?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段融就已经将自己打扮成一蓬头垢面的乞丐模样,他的脸上有很多污垢,而且还长了一片癞子。
段融这是用易容术,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乞丐,这也是他能想到的,便于他调查的最好的身份了。
段融站在那里,冲他们三人,笑了笑,昏暗的灯光打在脸上,还真有几分渗人。
杨震忽然蹙眉道:“你这身破烂的衣服是不是有些小了?怎么看,怎么不合身呢。”
段融嘿嘿一笑,道:“你们都睁大眼珠子啊!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段融话音刚落,身体骨节便一阵噼里啪啦作响,然后他的身形便一圈一圈地缩小,直缩得比朱小七还矮了半个头。
萧玉、杨震、朱小七,都被眼睛这一幕,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缩骨功这种江湖异术,本就少见,而且还极难练成,萧玉、杨震也只不过是听说过而已,朱小七更是压根连听都没听过。
段融身具此异术的事,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暴露。不过,眼前的几人,他都绝对信得过。而且,只有缩骨功配上易容术,他才能真正地瞒天过海。
现在的段融,就真的是一个身形瘦小、脸上长了癞子的小乞丐而已了。
第364章 密道
源顺镖局的门房马文桃,在段融和萧玉刚进镖局后,就立马猴蹿一般,奔到了镖局后院,将此事告知了阮凤山。
阮凤山得知后,立马吩咐了后院那里的护卫,让他们尽量拦住段融和萧玉。但实在拦不住的话,也不要打,就让他们进来。
然后他又叫来了,四五个得力的密探,让他们远远地跟着段融和萧玉,要随时确定他们的活动的大致范围。
做好这些后,阮凤山立马钻进了后院封库内,沿着后院封库的机关密道,走进了封库旁边这三年来,扩建出的坛城密室。
坛城密室内,有五通神的神像和祭台。
阮凤山脚步匆匆地穿过坛城密室,旋动了石墙上一处隐蔽机关,接着面前的石墙微微颤动,随着轰隆隆的一阵响动,眼前打开了一道石门。
阮凤山跨过石门,走进了密道内,他探手在密道内的某处一拧,身后的石门便再次轰隆隆地关上了。
阮凤山在烛火照亮的密道内,脸色铁青,他沿着密道向前走去。这条密道,是通往县衙的,跟县衙后院底下的另一处密室相连通。
阮凤山是秽血教贤古分舵的舵主。
而孙乾虽说明面上是贤古县的县尊,但他也是秽血教的人,而秽血教渊阳堂口给他下达的命令,是让他把这贤古县打造成一处固若金汤的据点。
两人开始是各行其是,但孙乾毕竟是外来的人,对于贤古县很多深层的情况,不能真正地了解,这方面,他很需要阮凤山这个地头蛇的帮助。
所以,从第二年开始,两人便开始联手合作。
不知他们有多少密谋,就是在县衙底下的那间,并不算大的密室内,彻夜商讨,而谋划出来的。
此时,是下午申酉交接的时刻,孙乾正坐在那里,批阅公文。
他眼窝深陷,脸上的疲倦,如同深入骨头了一般。
这三年下来,他既然操心秽血教的事,又要操心县衙的公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不过还好有阮凤山这个得力帮手,这三年就算是熬了过来,基本上也把队伍给拉出来了。现在这个贤古县城,几乎可以说处处都有秽血教的势力所在。他这三年的心血,也总算没白费。
孙乾正在看布政使衙门,下发到各县的催缴钱粮税务的公文,他揉了揉太阳穴,抿了口手边的参茶,就在这时,角落的橱柜里忽然响起了滴零零的清脆铃铛声来。
孙乾眉头一蹙,这还是白天,怎么阮凤山就跑到密室里找他呢?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吗?
孙乾合上公文,挣扎着起身,转过身后的屏风,来到了他休息的床榻前。
孙乾走到了床榻侧面的底下某处,探手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响动,床榻中间竟然隆了起来。
孙乾将被褥掀开,从床榻中央的一个洞中,探身下去。
孙乾的身形消失后,那床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衙门后院底下的那间密室内,阮凤山坐在一张颇为简陋的木椅上,脸上阴晴不定。
他拉响那铃铛声响没多久,密室的另一处阶梯那里,便响起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影,从阶梯的黑影里走了出来,正是满脸疲惫的孙乾。
孙乾走下阶梯,看着坐在那里的阮凤山,劈头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来找我?”
两人都是干练之人,平时讲事情,也都是直奔主题,很少客套。
“大哥!”阮凤山一见孙乾走出,立马起身抱拳,叫了一声,然后才说道:“段融和萧玉,回来了!”
“段融?萧玉?”孙乾的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
萧宗庭那事虽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但阮凤山已经将他有个女儿萧玉,还有个徒弟段融,是宗门记名弟子的事,告诉过孙乾了。
阮凤山道:“对。下午刚进了贤古县城。”
“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是外门弟子,还是遣退的记名弟子?”孙乾脚步有几分沉重地走到了一张木椅前,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阮凤山道:“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那以你对他们二人的了解,你觉得呢?”孙乾看了阮凤山一眼,问道。
阮凤山沉吟稍顷道:“萧玉不一定,但那个叫段融的,应该是能进阶外门弟子的。”
阮凤山所依据的,自然是段融的修炼天赋,不过一年而已,就从杂役弟子,成就了内息境大成境界。他此时心头犹自闪过,三年前的择英会时,在县衙门前,段融和陶嵘那惊艳一战!
孙乾听到此处,眉宇间的疲惫之色,似乎更浓重了几分。要是被遣散的记名弟子,他们将其围杀掉就好了。
如果是外门弟子的话,就有些棘手了。
刚进阶的外门弟子,一回乡,就被杀了,很可能会引发宗门的彻查。
渊阳堂口的堂主葛清雷,给他的命令,是让将贤古县打造成,固若金汤的据点。三年来,此处才初具成效而已,许多地方还需要加强完善,远不到显露的时刻。
一个多月前,他才给葛清雷,写过一详细的条陈。他在条阵里,写到了自己后续几年,对贤古县此处据点的经营宗旨:高筑墙、广积粮,厉兵秣马,以待天时。
葛清雷对他的这道条陈,大加赞赏,并说他会向秽血教总坛申请,给他嘉奖和进一步的资源支持。
孙乾接到葛清雷的回复后,自然心头大喜。需要向总坛申请的嘉奖,那可不是一般级别的。
而且葛清雷所说的进一步的资源支持,恐怕说得也是总坛那边的支持。如果贤古县这处据点,直接划归给总坛领导的话,那他在秽血教内的级别,就可以直接连上两级,和葛清雷这个堂主几乎已经是平级了啊!
孙乾沉吟后,忽然说道:“先发消息给堂口那里,让他们通过衙门那边,确认下两人的身份。如果真如你所料。那个萧玉可以杀掉。至于那个段融,要他真是外门弟子,就想个办法,吓他一吓,让他知难而退。”
阮凤山目色闪动,思索着孙乾的策略。他基本觉得可行,萧宗庭已经死了,段融就算跟萧家有些渊源,要是萧玉也死,再做个局,唬他一下,他总不至于为了萧家,连自己的命也给搭上吧。
就在这时,密室一角处的一悬挂着的铃铛,忽然滴零零的响起了起来。
阮凤山侧目一瞥,发现是他来的那条密道的铃铛,他蓦然站起身来,心头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阮凤山快步走到了一面石墙前,按下一处隐蔽的机关,随着声响,眼前的石门一阵颤动后,便兀自打开。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站在了那石门后边。
这少年正是他派出去的那批密探的头儿。
阮凤山一见那少年便眉头一蹙,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