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掺进入的蜂蜜和芝麻糊,可能稀释了药效,此时,洞穴内又空间密闭,气流极热,商心浑身大汗,而且赤着身,竟似是把残余的药效,也给蒸发掉了。
商心一醒来,就看到了立在鼎边的商象语,他看着商象语笑了一下,就想挣扎着起来。
但他的屁股凹在鼎内,双手双脚都架在鼎边,一时使不上力气。
他抬起一只手,伸向商象语,商心一贯含混的语调,此时竟陡然清晰了起来。“哥哥!抱!”
商象语愣在了那里,满目惊愕地看向商心,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抱!”商心在鼎内挣扎着,又叫了一声。
商象语身体抖如筛糠,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奔涌而出。
商心叫了两声,不独商象语听到了,潘雍、段融、殷琮、陈祜他们也都听到了,除了潘雍,其余三人都心头震惊。
商象语原来是傻子的哥哥!
商象语泪眼婆娑,强笑了一下,将商心抱了起来,让其坐在了鼎沿上。
商象语一边流泪一边诡异地笑着,忽然他右手指尖处,若有白芒微微闪动,那是浓郁而暴虐的天地元气,在他指间涌动着。
商象语的手只微微一顿,他便目色含悲,忽然抬起指尖,在商心的胸口某处轻轻一点。
噗的一声,一团血污夹杂着碎肉,便从商心的后背喷出,洒进了鼎里,商心天真呆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怔怔地看着商象语。
商象语指尖一点之下,暴虐的天地元气,已经瞬间搅烂了商心的心脏。
商象语的手一松,便看着商心的尸体,跌入了鼎里。
就在他杀死商心那一瞬间,他狂乱的心,忽而就平静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种突兀的变化。
商象语目色冷漠,看着鼎内的尸体,喃喃说道:“心儿,哥哥死了,你也活不了。杀死你的不是我,是这无常的命数。”
“我自己,还有我这支手,都不过是无常命数下的棋子罢了。”商象语抬手,看着自己点死商心的手指,说道。
商象语这时,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丹炉,那丹炉肚子上的那一圈水玉处,荧光还在变幻不定,时绿时青。
商象语目色一凝。火候是不等人的。
此时他再看向鼎内的尸体,兄弟之情已经在他的身体里,荡然无存,此时他看向商心的尸体,目色冰冷,完全就像是在看着一味药引。
商象语忽然抱起靠在鼎边的,一根比人手臂还粗的石杵,用力地向鼎内,一下接着一下地捣去。
鼎内的尸体,很快就被捣成了血污烂泥。
商象语拔出石杵,擦了擦脸上溅上血点和肉沫,他拿起旁边那口鼎内的一块虑布,裹了一大团的血污烂肉,便在另一口鼎内,用力地拧了起来。
随着商象语的拧动,汩汩的血水,从虑布的细眼儿里被拧了出来……
商象语如此数次操作,商心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堆肉渣滓,而另一口鼎内,则有小半鼎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血水……
商象语满手血腥,一脸冷漠地扭过头去。
商象语扭过头去的瞬间,站在那木梯子上的殷琮,脸成了猪肝色,差点被吓得从梯子上跌落下去。
饶是段融、陈祜、潘雍三人,亦都是脸色难看。
商象语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而且碾成肉泥,榨出血水……
段融眼皮狂跳,他早已经明白商象语是要干什么了,他是要拿自己的亲弟弟炼药。
难道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解决炸炉问题的办法吗?
一股浓郁的恶心,从段融身体深处泛起,如果不是他强压着,他此时已经吐了出来。
并不那炙热气流中的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恶心。
而是商象语的癫狂和邪性,在冲击着他的内心的防线……
那是一种内心秩序的崩塌,所带来的浓重的恶心感……
潘雍已经是几人中,比较镇定的那个了,但当商象语举着内有血水的大鼎走到他身侧时,他还是愣了片刻。
商象语一双血手将鼎举过肩膀,走到丹炉旁,看着潘雍,冷喝道:“打开药口!”
潘雍抖了一下,如梦方醒,立马用戴着兽皮手套的右手,将加药口滚烫的盖子打开。
“闪开!”商象语再喝了一声。
潘雍退到了一边。
商象语侧身半步,举起大鼎,缓缓倾斜,将鼎内的血水,呼啦啦的倒进了丹炉内。
商象语把鼎内血水倒尽,才砰的一声,将空了的大鼎放在了身后,然后他缓步走到了那圈水玉前,向炉内望去。
潘雍在商象语卸鼎之后,便走了过去,将打开的加药口重新盖上了。
此时只见丹炉内,血雾充满,滚滚翻腾着……
商象语扭头看向潘雍,道:“去把黑血果捣烂。”
潘雍闻言,将兽皮手套取了,缓步走到角落处的那口大石锅旁,潘雍走到那边,眼皮跳了一下,那石锅的不远处,就是放着商心被榨成的肉渣滓的那口大鼎。
潘雍打开了石锅的盖子,只见黑的锅底处,两颗黑血果,红色荧光黯淡地闪烁,如同两颗跳动着的心脏……
潘雍目色一动,扭头问道:“商师,两颗黑血果都捣烂吗?”
“两颗都捣烂!”商象语透过水玉,死死地盯着炉内,头也没回地说道。
潘雍闻言,便将锅底两颗黑血果,都放入了药罐里,用药杵轻轻碾着。
段融站在木梯上,心头微微一动。
上次炼药,一颗黑血果都炸炉了,这次商象语竟然要放两颗进去。
段融目光注视着丹炉,只要丹炉稍有颤抖,他就准备立刻跳开。上次一颗黑血果榨出的药力,都冲击的他,内功暂失。
这次可是两颗黑血果,要是再炸炉的话,说不定能冲死他。
这时,潘雍已经端着药罐,站在了加药口旁,只等商象语的号令。
商象语站在水玉前,只见丹炉内,血雾翻滚,浓郁的血腥味,随着血雾蒸腾,在洞穴内弥漫……
商象语忽然看了一眼潘雍,道:“把黑血果加进去!”
潘雍闻言,立马打开加药口的盖子,用木勺子将药罐里的浆液,倒入了丹炉内。
随着黑血果的加入,数息后,便有淡淡的光丝,在浓郁翻滚的血雾中,若隐若现……
那光丝,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密集,在血气中穿梭浮动……
商象语的目中,闪过一抹兴奋混杂着紧张的神色。
随着那血雾中的光丝,越来越密集,丹炉忽然颤抖了起来。
就在丹炉抖起来的瞬间,段融陡然从木架子上跳跃下来,落在了丹炉的丈余外,陈祜也几乎在段融跳开的瞬间,也一纵而出,跳出了半丈多远。
殷琮眼见对面的段融忽然跳开,他才反应过来,正欲跳下,忽然听到商象语冷道:“不要动!炸不了!”
随着商象语的话音落地,只见那微微颤抖的丹炉,真的安静了下拉,不再抖动了。
殷琮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出了一口浊气。
商象语瞥了段融和陈祜一眼,道:“都回去。把剩余的药,全入炉!”
段融身形一纵,便如落叶一般,飘落在了木梯子上,那一瞬间的身法,看的潘雍和陈祜,都是脸色一变。
四人将丹炉旁的各种瓶瓶罐罐和剩余的药草,全都加入了丹炉内,然后他们四人便离开了丹炉,站到丈余外的空地处。
而商象语依然站在丹炉旁,看着炉内,目中涌现出一抹狂喜。
只见丹炉内,那光丝和血雾,都慢慢在消散……
随着血雾的渐渐稀薄,原本充盈在丹炉内的光丝,也已经消弭不见了……
商象语知道,血丹将成!
他缓步走到了角落处,将岩浆汩汩涌出的那地方的那大黑石,重新压了下去。
随着如石棺般的大黑石压下,如铁汁般的火热岩浆,也不再涌出。
而没有了滚烫的新岩浆的补充,沟道和大坑内的岩浆,表面开始泛起岩灰,如一层沫子一般,渐渐浮盖在了岩浆的上层……
随着岩浆的温度变化,原本被烧得红透了的丹炉底部,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只见丹炉内,血气散去,光丝消弭,黑乎乎的丹炉底部,三十多粒血丹,依然成丹!
血丹表面,若有若无的淡淡光丝,包裹丹体,如织闪烁!忽闪如黑暗中的三十多颗眼睛!
“终于,成丹了!”
商象语仰头吐了一口浊气,一滴泪不觉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的这滴泪,已经不是为商心流的,而是为他自己而流的。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为了炼制这炉血春丹,到底付出了什么,绝不仅仅是他弟弟的性命而已。
潘雍趋步上前,站在商象语的身后,躬身抱拳道:“恭喜商师,此丹大成!”
商象语扭头看向潘雍,微微点头。
商象缓步走到不远处的平台上,盘膝而坐,潘雍则站在其身侧。
商象语目色扫过不远处的陈祜、段融、殷琮三人,道:“此丹大成,你们也都有功劳。”
商象语说着,袍袖在身前一拂,只见其身前的地上,便出现了三个棕色瓷瓶。
商象语目色冷漠地看着几人,道:“此瓷瓶内,乃是十枚玄元丸!”
“这玄元丸,是真气境第一重修炼的最好品质的丸药了。”
“以往我只给过潘雍丸药。”商象语说着,瞟了身侧的潘雍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次,你们人人有份。来,你们过来,这三瓶丸药,你们三人,一人一瓶。”
“玄元丸?!”一听说是玄元丹,不独殷琮有点把持不住,连段融也心头一热。
殷琮对潘雍吃独食,暗暗从商象语那得到丸药的事,一直有些不忿,没想到自己来了一年多,也终于从商象语手中领到了丸药了,而且还是玄元丸。
此丸药的品质,可是比基础丸药正阳丸,要好得远呢。
殷琮心头窃喜,趋步走到了商象语的身前。
段融在殷琮走过去的瞬间,也准备跟过去,但他刚走半步,却忽然身形一顿,停在了那里。
段融赫然发现,身侧不远处的陈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身体紧张,微微弓背,额头更是泌出一层细汗,双目惊恐不定地盯向,在那平台上盘膝而坐的商象语。
殷琮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那三个瓷瓶,根本没有发现,段融和陈祜都未跟过来。
商象语见殷琮近身,便拿了一个瓷瓶,递到了他手里,殷琮一喜,便从商象语手中接过那瓷瓶。
殷琮紧攥着那瓷瓶,如获至宝,他此时才心头蓦然一惊,发现段融和陈祜都站在他身后,近丈外的原地处,未曾跟来。
殷琮眼皮一颤,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商象语的目色从跨出半步又退回去的段融身上,一扫而过,便紧盯着其身侧的陈祜,笑道:“陈祜啊!看来,还是你了解为师啊!你怎么就知道,为师是不会给你们丸药的呢?咱们这场师徒,还真是没有白处啊!”
就在商象语说时,殷琮已经转过身去,他攥着装了玄元丸的瓷瓶,怔怔地看着身后那边,身体紧绷着的陈祜和段融。
忽然,商象语轻轻跃起,指尖白芒闪动,便点在了殷琮的背后。
噗的一声,殷琮胸口处一团血雾喷出,那血雾里分明夹杂着许多脏器的碎块……
殷琮身体一抽,手中的瓷瓶落地摔碎……殷琮嘴唇哆嗦,噗通倒地,他的心脏,被商象语从背后,一点之下,一瞬间,就被其指尖闪出的天地元气,给崩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