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线如同活物,爆出的瞬间,便兀自汇集交织,欲挡下段融这一刀!
段融这一刀显然势大,汇集的血线,瞬间溃散,但段融的刀势,还是微微一滞,才再次斩出!
算命先生借着一滞之间,迅疾侧身,避开了要害,但段融这一刀,还是削掉了他肩头的一大片血肉,鲜血滋出来,染红了他的半边道袍。
算命先生大口喘着气,但他已经不敢用秽血神功疗伤,这次伤口太大,疗伤耗损功力太多,他还要留着秽血神功挡下段融的杀招,来保命呢!
段融看着半边浴血的算命先生,冷笑道:“老神棍,就你这秽血神功,连第一层都未成就吧!”
算命先生心头一跳,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了解秽血神功。
段融当然了解秽血神功,方才他一刀击散那汇集的血丝,那血丝汇集只抵消掉了他大约一成的功力而已,实在太弱了!
段融已经持刀再次攻来,算命先生脸色愈加苍白,他已经没有兵刃,只得一边躲避,一边用飞刀射向段融,并且迅疾往庙门处闪去……
他是不想被困死在破庙内。
但他刚走到破庙中间,整个身体便被段融懒腰斩断……
只是他斩断的身体里,却已经没有一滴血滋出来了,反而是血线乱舞……
就在他奔向庙门的中间,血丝汇集又连档了段融数刀。
而他身体的鲜血已经因为过度催动秽血神功,而被榨干了……
他的上半身飞起,掉落在庙门处,他还想往外爬,段融大步跨来,一刀扎中了他的后脑,将他钉在了地上……
第293章 砍柴刀法
段融目色冷冽,从算命先生的后脑勺处,拔出了鸣鸿刀。
鸣鸿刀的刀尖处,糊了一层黏糊糊的脑浆子,段融内息灌注,刀锋一震,便将那脑浆甩在了地上。
段融回刀入鞘,目色四顾。
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计策,此时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实施起来。
这破庙其实有两个出入口,除了庙门以外,还有它坍塌的一角,只是砖石瓦砾堆砌,塌洞狭小,出入不便而已。
段融忽然弯腰,探手撕掉了自己的右腿的裤脚,然后身形忽闪,将手中的破布,挂在了塌洞的一根断柱的崩裂支楞着的木刺上。
山风灌入,那条破布,迎风而动……
段融这是要造成一种他在破庙中杀了算命先生,然后从塌洞逃遁的假象……
而他真正的藏身之处,段融的目光已经看定了破庙神像旁的那个落满灰尘的坛子……
段融觉得那坛子放在神像旁,有些太过显眼,他跨步走了过去,大手伸入坛内,从内壁将坛子举起,放到了破庙背阴的一个昏暗角落处。
那个地方光线照不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角落处,还放着个满是灰尘的坛子。
段融放好坛子,便将一只脚伸了进去,然后便浑身噼里啪啦作响,他的身体在一圈一圈的缩小,两息后,他便整个身体,一点点地拧着,进入了那坛子内。
这便是段融想好的定计,用缩骨功,藏身在这破庙的坛子内。这样,即便有人搜查破庙,也绝不会注意到他。
段融没有选择直接逃走,一来他害怕自己逃不了。秽血教布下这么大的天罗地网,谁知道有没有策应之人。
二来,他也不想就这么走了,万一最后是自己这边的人赢了呢?秽血教的人虽然厉害,那些宗门钦使可也不是吃素的。
他躲身在这坛子里,可神识外放,探查着外面的情况。
不仅可确保自己的安全,而且可以随时应变,可进可退。
他们这边赢了,他就出去坛子,他杀了算命先生也算杀敌有功,如此大案,说不定宗门会有赏赐。
如果是秽血教杀光了他们的人,段融就躲在这坛子里,待所有人都散去后,再出来。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段融不准备再回贤古县了。
如此大案,所有人都死了,他怎么活下来的,他根本解释不清楚。宗门也好,官府也好,都会集中审查他。
他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审查呢?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段融准备跑路,换一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一段时间。
待风头过了,就用野猪山据点内的银钱,想办法给自己弄个身份。
三年后,他要以新身份再次参加宗门记名弟子的选拔。
他不相信,再来一次,自己还会这么点背?!
段融躲在破庙坛子内,他此时唯一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萧玉和西门坎坎,单他一番神识探查,根本就没有扫到他们。
他的周围,只有陶嵘和吕青竹两个人。
萧玉和西门坎坎他们,很可能在官道的另一面的野地内。那边的情况如何,段融完全不了解,而且外边强敌如云,说实在这场混战中,真气境的强者才是主力,他这样的,根本就是炮灰。
段融很清楚,此时他只有能力自救,没有能力救人。如果他此时脑袋发热,想强行穿过黑烟滚滚的官道,到另一面去救萧玉,很可能是他根本救不了萧玉,自己也得死!
外面太过混乱,他根本不清楚,秽血教这次到底出动了多少人……
陶嵘从浓烈的黑烟中纵出,落在了官道旁的野地了。
他喘着粗气,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黑烟中混着毒粉,他反应慢了一瞬,吸进了一点……
陶嵘擤了擤鼻涕,刚抬眼看去,便看到一个人,从他身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闪身走了出来。
那人大约四十多岁,面容坚毅,双目有神,他穿了一身粗布衣衫,两手空空,他脸上的皱纹很深,双手布满老茧。
此人缓步走来,神情就像是附近村庄的那种老实巴交,而又不善言辞的老农民。
他站在陶嵘的不远处,两眼看定了他,沉声道:“你就是陶嵘?”
陶嵘心头大惊,在这荒郊野地,一个普通的农民怎么可能一开口就叫破他的名讳呢?
而且此地黑烟滚滚,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人却面容沉静,毫无慌张,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农民呢?
陶嵘没有答话,只一把抽出自己的兵刃,刀锋横在身前,眼珠子四处滚过,因为他已经听到四下,隐隐有铁器碰撞的声音传来,显然发生打斗的不仅是他这里……
老农见陶嵘如此,嘿嘿笑道:“还挺小心的?你面皮倒是长得白净,可惜不是个女的,长这么漂亮,有啥用呢?”
老农说着,便从后腰抽出了一把砍柴刀来。
这把砍柴刀就是他平常在院子里劈柴,用的刀刃,或者也可以说是农具。
这把刀,他用了有快三十年了,每次抓着这把刀,就感觉跟自己的另一只手一般,心意相通,毫无阻隔。
老农手握砍柴刀,忽然踩着迅疾的小碎步,刀影如匹练,黑光一闪,就向陶嵘当头砍来。
陶嵘在择英会上和段融一番苦战,回去后参悟数日,已经突破入微的境界。
他看那老农当头一刀,便心下大惊!
那老农踩着诡异的小碎步,速度却快得出奇,而且这当头一刀,简洁沉稳,毫无花哨,显然是个颇有境界的练家子。
两人都是入微的境界,瞬间就斗在了一起。
方一交手,那老农就撮了下牙花子。葛青川给的信息有误,这陶嵘哪里是大成境界,这明明已经入微了吗?
两人虽然都是入微,但老农显然还是压了陶嵘一头。
老农那门砍柴刀法,已经浸淫多年,已经颇有几分炉火纯青的味道了。
其实,这原本只是他劈柴日久,领悟出来的几个省劲的动作而已。
但他后来加入秽血教,修炼秽血神功后,也得到了教内的一些武功传承。
他练着练着,便将那几个砍柴的动作,融了进去,形成了一门不伦不类的刀法。
后来,成就大成境界后,便将繁复的武技舍弃,只留下那几个砍柴的动作,轮番使出,顿时威力大增,自此,他便叫这门刀法,叫做砍柴刀法,日日操练!
陶嵘眼见自己处于下风,那老农的刀法,看似笨拙,实则内蕴强劲,威力巨大,他自知如此久战下去,他必身死!
陶嵘忽然袖口一抖,三枚细长飞镖陡然射出!
老农砍柴刀一翻,就欲打落那三枚射向他的细长飞镖,但就在这时,中间的那枚飞镖陡然爆开,三枚更纤细的飞镖从中爆射而出,直射向老农的面门!
老农的脸色顿时一黑,头皮更如过电一般,周身的血线陡然暴起!
那血线从老农周身的毛孔,爆射而出,如同炸毛一般!
血线一出,便如同活物,瞬间在老农的面门汇集,将三枚爆射而出的纤细飞镖,挡下了!
老农拉着黑脸,怒视着陶嵘。
陶嵘看着自己面前,周身漂浮着诡异血线,如同红毛鬼一般的老农……
那些血线漂浮蠕动着,颜色更是如同吸饱了血的蚂蟥一般,暗红欲滴……
“秽血……妖人……”
这一瞬间,陶嵘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了。
他是世家子弟,自然知晓不少秽血教的秘辛,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秽血妖人。见到那密集悬浮,诡异恐怖,令人作呕的血线……
陶嵘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在官道上爆炸的瞬间,他还在想,到底是哪路的贼寇,这么大胆,连宗门钦使都敢袭击?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是秽血教,组织的伏击!
为的就是灭杀他们!
四周都是隐隐的铁器碰撞声,可见他们这帮人都陷入了大混战中……
而是眼前之人,他原本就不是对手,现在在加上那诡异血线,竟然可以瞬间护体,他更加胜算渺茫!
陶嵘瞬间便想明白了策略,他现在只能守好门户,拖延下去,待其他战场决出胜负后,也许会有宗门钦使来救下他。
毕竟宗门钦使的任务,就是护卫他们这批记名弟子!
但陶嵘显然是想多了,血线暴起后的老农,凶猛如野兽,因为有秽血神功爆出的血丝的护体,他毫无顾忌,真如砍柴一般,完全撒开了打!
他整个人跳起来,当头向陶嵘劈下!
陶嵘见他满身血丝漂浮蠕动,立时就要闪躲,但老农一刀劈下,便顺势一撩,削掉了转身躲避的陶嵘胯部的一大块血肉。
老农见了血,两眼射出光来,身形一纵,便向陶嵘横斩而来!
陶嵘闪身避开刀锋,老农竟然直接身体一侧,横撞向了陶嵘怀里!
两人就势滚倒,那大片的血线盖在了陶嵘的脸上,黏稠湿滑的蠕动着……
陶嵘恶心惊恐,一阵慌乱,抽刀就砍,但他的刀锋却被血线挡了下来!
几乎倒地的同时,老农臂膀翻滚,就回身一刀,斩向陶嵘!
陶嵘眼见刀影斩来,右腿猛然蹬地,身体倾斜,向后而起,想要避开此刀!
但那老农似乎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也是右腿蹬地,瞬间跳起,身体倾斜着,向后飘去!
两人的动作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整齐划一,但是老农的刀锋却已经逼身!
陶嵘身形已老,变化不及,眼见已经避不开这刀,只得身体一侧,舍臂救生!
老农刀势老辣,一刀便削掉了陶嵘整条左臂,一片鲜血飘散中,两人几乎同时落地!
一条断臂掉落在了两人中间的草地上……
陶嵘持刀而立,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目色惊恐,他颤声求饶道:“先生,可否饶我一命!我陶家在贤古县颇有些产业,我愿意尽数奉送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