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乃是他机缘巧合之下,得自于恶医沈平之手。
而孔斌、张征不过是两个少年而已,虽然是鲸虎帮曾经的主要成员的儿子,但那时鲸虎帮已经覆灭,周寿山哪里会把尸腐之毒,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两个少年呢?
解道寒苦思冥想,因为他要厘清这案子的每一个细节,因为任何一个细节的错误,都有可能推翻整个案子的走向。
更何况,现在的段融,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并不是因为段融的武功境界,老实说,段融虽然成就了大成境界,但他解道寒毕竟是真气境的强者,怎会怕他呢?
他所忌惮的是段融的身份,以及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机。
择英会之前,也许他可以随意拿捏段融,但有疑问,都可以随意抓回来逼问。
但,现在不同,段融已经成为宗门的记名弟子,有功名在身,受宗门保护。
更要命的是,现在还是择英结果的十日公示期间。
他现在如果拷问段融,就有徇私舞弊,扰乱择英会之嫌。
因为,段融一旦被取消资格,就会从其余分段生死战中被淘汰者中,再遴选一人,出来递补。
谁又能说清楚,他解道寒不是受人之托,故意想搞掉段融,为其他人谋利呢?
而且,他的对手虽然是个少年,但显然极难对付,要给雷儿报仇,他就必须步步小心!
不能打蛇不成,反被咬!
第277章 入山闭关
段融回到柳庐,便爬上床榻,沉沉睡去!
和陶嵘那一战,对他消耗也蛮大。
一夜无梦。
段融在一阵鸡叫声中醒来,房间内黑的,只有窗户上发着微微的冷光,段融半跪起身,将窗户打开一角。
那冷光并不是晨曦,而是西沉的冷月。
此时还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瑟缩的天气中,头顶一颗大星,倒悬天际。
段融感觉已经睡足,他去庭院内洗漱了一番。
然后他返回房间内,打开了床头的橱柜,将橱柜内放着的四大明王的神像拿了出来。
这四大明王的神像,全部隐匿在山水中,段融将它们卷好,用轴筒装了,背在了身上,便出了柳庐,来到了夜色苍茫的大街上。
段融已经想好了,这公示的几天,他准备进野猪山,闭关修炼。
成就胎藏经第三层,也尝试突破内息境大圆满,而且要借着第三层的胎藏经试着去解决,潜伏在自己灵明识海内的,秽血神功的那本体血光……
段融可以想到,他成为宗门记名弟子后,这十天内,一定有很多人会来找他,以前的那些已经不再联系的亲戚,说不定都会蹦出来,还有贤古县的各大势力,也都会来攀交他。
他进入野猪山修炼,一来是为了闭关修炼,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二来,也是躲一躲这些凡尘俗事。
段融先在热气升腾的牛肉汤铺,喝一大碗牛肉汤,吃了两张烧饼,吃饱喝足后,段融便起身沿着西大街走了一段,拐进了一条巷道内,在纵横如织的巷道内,七拐八拐地,终于走进了梧桐巷内。
段融回到了自己的那座老宅院内。
段融站在院门口,神识便陡然放开,确定四下无人后,他便快如鬼魅,闪身进了里屋。一入里屋,身形陡然如大鸟掠起,落在了横梁的角落处。
段融在神识的扫视下,准确无误的掀开了暗格的盖子,将里面的胎藏经秘籍拿了出来,袖了。
段融重新盖好暗格,便飘然落地。
他在神识洞穿之下,将这座老宅院,仔细地看了一遍,很多地方都和原主留下的记忆印合,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在抚摸别人的人生……
段融在感慨,他进入太一门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踏进这座宅院呢?
这座宅院,大约是他和原主之间,最后的一点瓜葛了,每次进入这座宅院,总有些物什能勾连起原主留下的那些细腻的记忆,也只有这个时候,段融能意识到原主曾经存在过,在其他时候,原主的痕迹,几乎已经在他身体里消失了……
段融走出梧桐巷,去车行租了一匹马。
他骑着匹枣红马,背着轴筒,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往东城门而去。
“段大人,这么早就出城啊!”一个青年衙役笑呵呵地向段融问好,露出了白亮亮的牙齿。
段融讶异,那守城的衙役,竟然认出了他来。
择英会这衙役不值班的时候,也去看了,他自己也出身贫寒,对于段融这样的寒门出身,凭借自身努力,而成为宗门记名弟子,他内心好不仰慕佩服。
段融骑在马上,随口道:“反正无事,出城逛逛。”
那守城的衙役,显然对段融有些崇拜。
他一边笑着,一边打开城门,而且站在门边目送着段融出城。
段融打马出城,沿着官道往野猪山而去了。
早上吃过早饭后,赵岗便在他的那宿管小屋内,沏了壶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宿管的活儿,很是清闲,而且每月的月钱也不少。
他也是沾了侄儿赵猛的光,才能混上这么一份闲差。
赵岗刚吸溜了一口茶水,清香的茶汁,顿时让他精神一震。
这茶还是过年的时候,赵猛带给他的。
“果然是好茶!”赵岗赞叹了一句,顿感口齿生香。“猛子啊,二叔小时候,真是没白疼你啊!”
赵岗正在那,自顾自嘟囔着,忽然听到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
“赵岗!赵岗!”
那是门房马文桃的声音。
赵岗立马起身笑着迎了出去,道:“马叔,来,进屋喝口茶,暖暖身子。”
赵岗说着,忽然目色一动,只见马文桃身侧还站着一人,那人穿着公服,显然是衙门里的捕快。
马文桃道:“喝茶改天吧。衙门的差爷,拿了传票,说是让你去衙门,问你点事。”
赵岗一惊,眼睛怯怯地看向站在马文桃身侧的捕快,道:“这位差爷,小民自来守法,未曾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啊!”
杨震道:“赵管事,莫要误会。衙门里有件案子,需要问赵管事一些情况。”
杨震说着,便将盖了大印的传票给赵岗看了。
赵岗看了那传票,问道:“敢问差爷,不知是何案子?”
杨震道:“这个到了衙门,你自然知晓。好了,别在这儿废话了,我们解捕头还在县署里等着呢!”
赵岗点头哈腰地答应着,跟着杨震出了源顺镖局,进了县衙,径直走进了解道寒的公务房间内。
解道寒一夜未睡,两眼红如兔子。
杨震走进抱拳,道:“启禀捕头,源顺镖局,宿舍管事赵岗已经带来了。”
解道寒抬起头来,冲杨震摆了下手。
杨震立马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了。
赵岗看着解道寒的样子,不由地打了个哆嗦,他可是早就听闻过这位捕头,刑讯犯人的那些残酷手段。
解道寒看出来了赵岗的恐惧,道:“赵管事,无需惊慌!我追索的案子,与你无关,我只是找你了解些情况。”
赵岗间解道寒的说辞跟杨震一致,心头终于一缓。
解道寒看着赵岗,开门见山地问道:“赵管事,我看去年的四月份的报案记录。你曾经来衙门里报过案,说是镖局里的两个杂役失踪了。”
赵岗心头一跳,没想到解道寒问得是此事。
孔斌和张征失踪的事,他禀告过栾敬付和萧宗庭,后来让他去衙门里报案,还是萧宗庭的意思。
不过,他来报案时,接待他的捕快态度很是恶劣,只给他记录了一下,说是失踪人是常见的事,谁知道是不是镖局虐待人,把人给逼跑了。
赵岗也没跟那捕快争论。那捕快只简单记录了一句,就把赵岗给打发了。
每个月的报案登记,解道寒都会看的,这条报案记录他也有点印象,源顺镖局失踪了两个杂役,而且登记的记录里连失踪人的名字也没有,他看的时候,就一扫而过了。
赵岗此时心神已经安定了下来,他看着解道寒,答道:“回禀解捕头,不是两个杂役。是一个杂役,还有一个学徒镖局。”
“是吗?”解道寒道:“失踪的人叫什么名字?”
赵岗答道:“孔斌、张征。”
解道寒脸色无动,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他继续问道:“我看你的报案时间是四月中旬。这两人是那时失踪的吗?”
“那道不是。从发现他们失踪到报案,中间还隔了十多天。”赵岗目色回忆地说道。
“赵管事能否回忆下,你发现他们失踪的确切时间?”解道寒道。
“确切时间,赵某实在记不准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是报案的时间,要不是解捕头提醒,我也记不住了……不过……”
赵岗说着说着忽然目色一动,道:“不过我记住我发现两人失踪时,萧家的二小姐正在办白事!”
解道寒听到此时,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萧白鲛办丧事的时候,不就是解雷被杀的时候吗?
在城门前,因为萧白鲛的出殡,他想开棺查验,还差点跟源顺镖局的一众镖师们动起手来!
做了二十多年的刑名,解道寒一下子就能嗅出这里面的味来,这绝不是什么巧合,孔斌、张征的失踪和解雷的死,一定是以某种方式关联着……
而这个关联,显然就是段融!
一个完整的故事,瞬间就在解道寒的脑海中成形了。
段融因为在街头卖画,一幅十两,很快便进账了不少银钱。
这些银钱遭到了同样缺钱的孔斌的觊觎,孔斌又有帮派的背景。
鲸虎帮覆灭,周寿山潜伏多年,恐怕手头也不宽裕,两人一拍就合!
这显然是一条财路。
几人便设局杀害段融,但不想段融的修炼速度何其恐怖,当时恐怕就成就了内息境第二重的境界,在他们所设的局中,反杀了几人。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段融从周寿山身上,得到了尸腐之毒。
解道寒到底是老刑名了!
数个念头滚过,就已经捏沙成团,将各处散乱的信息,汇聚一处,将许多细节和关口,都打通了。
解道寒彻底想清楚的瞬间,反而忽然冷静了下来,他在心头道:“段融,竟真是你!你潜伏的很好,要是你不参加择英会,也许我永远都发现不了你。可惜啊!老鼠,就不应该跑到阳光里……”
段融骑着枣红马,沿着官道,一路狂奔,到了下午的未时末,已经能远远的看到野猪山山脉,连绵起伏的轮廓了。
段融挥鞭猛抽身下的枣红马。
枣红马吃疼,喘着粗气,更加卖力地向前奔去……
刚交申时,段融便牵马走近了野猪山山脉底下的一座村庄。
枣红马有些萎靡,因为呼吸不畅,嘴里不住泛出白沫,这种情况是跑伤了肺了,不过接下来,它能连歇好几天,基本就能恢复过来了。
段融看着眼前的这座村庄。
这座村庄,就是秦老汉一家的那座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