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着通过他双手双臂的动作来预测他的飞刀攻击,你若是感觉有收获,那只可能是一个足以致命的陷阱!”
“他随时、任何状态都有可能把飞刀扔出来!”
“不要觉得他背对奔跑就很安全!”
“不要……”
“不要……”
听着两位生还者竹筒倒豆子一般的经验分享,另几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恐怖的暗器高手之时,又有怒吼拼杀的动静从数墙之隔的地方传来。
疤脸男子终于放声高喊:“炼血境以下的,全部离开,全部离开!”
说罢,他当即身形一跃,跳到院墙之上,朝着动静声传来的位置快速接近。
另几人也都有默契的或是跳上院墙,或是跃上房顶,或是在地上快速奔行。
当他们一起向前推进,形成一种高低错落,左右兼顾的立体阵型,既方便进攻,更方便探察警戒。
对方只要还是个人,不能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身,那他无论从哪个方向接近,都能被他们第一时间发现。
可当他们来到刚才动静传来的地方,除了看到三具还热乎着的、同伴的新鲜尸体,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发现。
他们又快速将这片区域来回搜了一遍,除了一具又一具横七竖八躺在各处的尸体,一个活人都没有发现。
不仅那个恐怖的暗器高手没了踪迹,就连他们当时远远看着藏匿在这片区域的二十多个武馆子弟,也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面对这样的结果,几人面面相觑。
“人都哪去了?”
“难道……都走了?”
“……”
几人都猜到了答案,可面对这个事实,他们在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空落落的。
那么多的同伴死在了这里。
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哪怕揪出一个炼皮境的小虾米狠狠出一口恶气也好啊。
现在他们只觉得这许多同伴全都白死了。
死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接下来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同伴,要么死了,要么在他们的强令下退了出去。
现在,就剩他们几个人。
几人看向远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与彭馆主与段坐馆的交战之地明显更近了,可他们战斗的声势却似乎变小了许多。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原本只是时不时怒吼谩骂一声的彭馆主,忽然发出一声似乎痛到极点的怒吼。
伴随着一句恨到极点的怒骂:
“段天鹏,卑鄙小人!”
听到这声音,几人因为那一柄柄飞刀几乎被摧毁殆尽的心气似乎得到了抚慰。
不管怎样,最重要的战场没有出问题。
以他们对段坐馆的了解,接下来的局面会完全由他主导,且很快落幕。
只要段坐馆获得胜利,那个藏在暗处扔飞刀的小人,任他再如何折腾,都改变不了什么。
武馆,必将覆灭。
好样的,段老大!
可就在这时,又一声怒吼远远传来。
这一次,这怒吼声不是来自于彭馆主,而是段坐馆。
“狗东西,居然敢在刀上抹毒?可惜,你这玩意儿太差,伤不到我!”
几人先是一怔,而彼此相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懂了其中意思。
那位此前还在与他们周旋的暗器高手,确实已经离开,而且去了另一个更加危险的战场。
那么,现在他们该如何做?
要冲过去吗?
以那位的能耐,利用两位炼髓境强者交手造成的混乱,绝对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对这位来说,越混乱的局面越有利。
可对他们来说,情况却恰好相反。
越混乱,他们的危险就越大。
可若是不过去,就这么远远看着,事后绝对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就在他们心中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
紧接着发生的一连串变化,直接帮他们做出了决定。
他们再也不用为应该如何选择而犹豫挣扎了。
就在段坐馆因被人用毒发出怒吼不久,他就再次怒吼出声。
这一次的怒吼,带着强烈的情绪。
只听声音,就可以想到他是何等的气急败坏。
“姓彭的,你找死!”
紧接着便是拳拳到肉的轰击声。
在这轰击声中,他们却听到了彭馆主饱含快意的声音:
“姓段的,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吗?现在感觉如何?……师弟,你尽管出手,不用管我,哈哈哈……”
“疯了,嘭……疯了,嘭……松手,嘭……松手,嘭……你TM快给我松手,嘭……”
段坐馆似乎给彻底干破防了,每骂一句,都伴随着一拳轰鸣。
或者也可以反过来,每一拳轰出,都伴随着骂声。
而无论是骂声,还是拳头轰鸣之声,都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弱。
直至再无声息。
这样的变化,让还在为要不要赶过去支援而犹豫挣扎的几人心中一寒。
面面相觑。
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忽见一道身影手中挟着一具仿佛破布烂肉一般的身体,从那片建筑中冲了出来。
而几乎就在同时,他们看到有两道身影正从远处往彭段二人最后交战之地急掠而至。
那两道快速接近的身影,一男一女。
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康乐集的樊大馆主。
而速度不差他分毫,气势也丝毫不弱的,却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
两人你追我赶,就在他们远远看到彭段二人最后交战之地的大门口之时。
那道手中挟着一具破布烂衫一般身体的身影正好从里面冲了出来。
樊大馆主和中年女子本就已经极快的速度又变快了一些,樊大馆主似乎想要出手,可很快就因身旁女子一个侧肩冲撞而不得不将准备向前探出的改为横推,化解掉女子的冲撞。
女子脚下加速,想要趁机超越,却又被樊大馆主一记如重锤巨斧般落下的鞭腿给生生打断了。
两人互相使绊子,当他们来到大门口时,耿煊挟着彭馆主几乎碎成一团烂肉的身体,已经冲到了距离大门不远的一个石亭内。
他一脚便将石亭中央的石桌踢开,露出下面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
下一刻,他便纵身跳了下去,没有一点犹豫。
当樊大馆主来到石亭内,低头看着石亭中央,原本搁石桌的地方露出一个井口似的深洞。
越往下越是黑暗,根本看不见底。
他低头盯着这个洞口,一动不动,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旁边的中年女子“建议”道:
“要不你跳下去追追看,这次我绝不拦你。”
樊大馆主把这话只当是放屁,冷哼一声,便转身朝大门处走去。
很快,他迈步进入大门之内,在一片狼藉中,他很快就找到了战场的核心之地。
他还没有完全走近,就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
一具无头的尸体,正稳稳地站在那里,双膝以下的部分,都深深的嵌进了地面。
看上去就像是伐木之后剩下的树桩,树虽然没有了,但树桩却依然稳稳的扎根在大地之中。
只不过,眼前这个“树桩”看上去有些过于人。
而对于这具无头尸体,樊大馆主并不陌生。
那矮壮的体型,根本不需要看脸,他就知道这正是自己最忠诚的伙伴。
曾经。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盯着这无头尸体看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在发呆走神。
当他再次移动起来,绕着尸体转起了圈圈。
终于,他在距离无头尸体足有数十步的一个草丛中,发现了一颗圆乎乎的脑袋。
不是别个,从五官来看,正是属于段坐馆的那一颗。
原本与脖颈相连的断茬处,沾了不少的泥土。
他弯腰将这颗头轻轻捧起,一边将断茬处的血泥清除干净,一边捧着球一样的脑袋重新回到无头尸体处,将其轻轻的放了上去。
放下时稍微有点歪,他又捧着脑袋轻轻微调了一下,这才让断头与无头尸严丝合缝的拼在了一起。
若是忽略掉断茬处明显的血线,几乎可以看成是一具完整的躯体。
怒目圆睁,气势凛然,鲜活得很。
做完这一切的樊大馆主似乎这才想起要与旁边黏了一路的女子谈谈。
却见她没再黏在他身边,反而远远避到了大门之外。
她脚下没停,还在继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