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偌大清源集,还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
姜逸之还没有说话,苏明煦就像是被耿煊的目光烫着了一般,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赶紧代姜逸之答应道:
“苏帮主放心,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代姜大祝答应了。
……不过,这件事能起到多少效果,我们就不敢保证。”
耿煊淡淡道:“这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好,那我们没问题了。”苏明煦道。
耿煊满意点头道:
“给你们两刻钟时间,如何用词,是否要设计一些动作,你们都可以斟酌一下。
我看你们都知道的不少,即便不知道真正的大祝是如何行事的,但我相信,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
言行上,尽量往这方面靠吧。”
苏明煦低下头,似乎开始思索斟酌起来。
过了大约几分钟,姜逸之忽地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苏帮主,还要做一些别的准备。”
“准备什么?”
“我需要一顶羽冠,一柄羽扇,一套神衣,一个摇铃……如果可以,再准备一个面具吧,看上去越狰狞越吓人越好。”
深吸一口气,豁出去的姜逸之将自己的需求一一说了出来。
对于他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主观能动性如此强大,耿煊很满意,道:
“可以,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准备。
……不过,其他的我都能理解,神衣大概应该是什么样的?”
“式样越奇古,色彩越艳丽,看上去越不像是正常人穿的,就越好。
……要实在没把握,就多选几套,再安排两个裁缝,我现场指点他们修改一下也行。”
这次耿煊听明白了。
招来戚明诚,将姜逸之的要求逐一说了,问道:“准备这些,应该不难吧?”
心中古怪的戚明诚摇头道:“不难……很快就能送过来。”
戚明诚转身离去。
苏明煦看了眼耿煊,道:“苏帮主,那我们也去准备了?”
“去吧。”
随着耿煊点头答应,苏明煦立刻拉着姜逸之溜进被一圈石墙遮挡的社坛里面。
就在这时,一行低沉的脚步声响起,六百余名浑身几乎被浓重的煞气、怨气包围的战兵出现在大广场,魏万宗、漆坤、柴爷等人在两侧“护送”着。
耿煊看着他,发现,有不少人也在非常“放肆”的直视他。
搁以往,这些人或许也会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可一旦发现他的注视,就会立刻低下头,表现出恭敬的姿态。
可现在,有不少人却似乎连这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
对他都是如此态度,可想而知,蒋弘毅、洪铨等人在他们心中还有多少分量。
靠更强实力的压迫所带来的震慑效果,是有其极限的。
当他们意识到,左右都是一死之时,他们自然敢在他“苏瑞良”面前放肆起来。
耿煊自然没有什么不悦,却也没有对他们多说什么。
只是对洪铨道:“咱们现在补血丸还有多少?”
洪铨微眯着眼,似乎在认真盘算。
耿煊便换了个问法:“够用吗?”
“这倒是足够。”
“你去准备十口大缸,将里面装满清水。
然后,每缸都扔一百颗补血丸进去。”
“啊?!”
“别磨蹭,快去准备。”
“哦……哦,好。”
洪铨应了一声便跑远了。
很快,因为一场险死还生的激战,激起了压在心底的桀骜不恭的战兵们,立刻被前方那奇怪建筑旁边的稀罕事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苏瑞良”的忠犬,那个名为洪铨的家伙,命人将一口又一口能装数百斤水的大缸一排摆开。
然后,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前,将一瓶又一瓶补血丸倒入缸中。
洪铨本人在那里倾倒补血丸,一道道络绎不绝的身影则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清水倒入缸中。
一直到十口水缸被全部装满为止。
“???”
这么离奇的事情,看得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头雾水。
也让那些恨不得浑身长满尖刺,谁来都敢立刻“炸刺”的刺头们,也暂时被眼前之事转移了注意力。
而很快,他们就发现,相比于接下来发生的离奇之事,眼前这一幕,真的是不值一提。
他们先是看到,不远处那座今晚才立起来的高台之上,四角燃起了熊熊篝火。
而在更下一层,面积更大的高台四角,同样有四团篝火在熊熊燃烧着。
因石墙的遮挡,他们看不到最下方那占地更大的方形高台,但他们却能够看到同样有高高腾起,缭绕的火焰。
紧接着,那被层层火焰笼罩,视线都因此变得扭曲起来的最上层高台的正中央,出现了两个奇装异服的身影。
他们的头顶都戴着插满各种艳丽鸟羽的头冠,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如果,那些被一条一条的布条布片拼凑而成的玩意儿也叫衣服的话。
其中一个,头顶带着一具被涂抹得红黑相间,看上去狰狞而凶恶的木制面具。
另一个却没有戴面具,就那么站在那里。
一些清源集出身之人,已经认出了此人是谁。
苏明煦,在清源集也算是名人。
更何况,这还是曾当面诅咒过“苏瑞良”,却没有被杀掉的幸运老头。
而就在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人身上之时,还有一少部分人留意到。
那些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的马车,已经驶向了高台一侧。
躺在马车上等死的重伤者,正被人轻手轻脚的从马车上抬下来,然后被一具具送到高台之上。
在那两个奇装异服之人面前一排摆好。
他们看见,“苏瑞良”也出现在了高台之上,却径直盘坐在了高台一侧。
然后,他们便见那个脸上带着狰狞面具的身影,宛如僵硬木偶一般抬起了右手。
一抖。
一个铃铛出现在他手中。
“叮叮叮叮”
隐约有铃声传来。
而那个面具身影开始僵硬而怪异的扭动起来。
要是换一个场景,这样的姿势只会惹来他们的嘲笑。
可此刻,在那被一团团篝火缭绕得仿佛扭曲的高台上,远远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嘲笑出声。
而就在这铃响不断,扭曲不停的氛围中,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远处高台传来。
他们留意到,那似乎是苏明煦在说话。
可距离有点远,哪怕竖着耳朵聆听,他们也听得并不真切。
他们甚至怀疑,即便身在近处,他们同样听不真切。
因为苏明煦念出的话语,节奏实在太奇怪。
像是在说,又像是在唱,和人们日常说话完全不是一回事。
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同时。
一种荒诞,怪异,扭曲,同时还有一丝丝神秘,原始,渗人的感觉一点点爬上众人心头。
这种情绪的顶峰,则是一个静静躺在高台之上,宛如一具尸体的重伤者,忽然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又仿佛熟睡中被噩梦惊醒之人一般。
忽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然后,他一脸惊愕的左右四顾,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与此同时,这人还本能的伸手去按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存在一个致命的伤口。
紧接着,他就一声惊叫,直接跳了起来。
双手不断在身上拍拍打打。
远远观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本来已经在精神中、在身体内积蓄、弥漫的怪异情绪,彻底爆发了。
从精神到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栗起来。
一个个身体之上,全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当这些人从震撼莫名,头皮发麻的感觉中再次清醒过来之时。
苏明煦那梦呓般的呢喃声已经停止。
那一边摇铃,一边扭动的身影同样停了下来。
目光敏锐的人还发现,那带着面具的身影,胸膛正在剧烈的起伏着。
只是看着,就让人能想到这人究竟有多累。
这是身体消耗太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消耗过甚?
有人已经忍不住思绪扩散,浮想联翩起来。
高台之上,那原本被一具具一排摆开的身影,现在已经有不少都坐了起来。
有的一脸的不可思议,有的在大哭,有的在大笑,有的却像是傻掉了一般
而这些人正被人快速送下高台。
有人许是太过贪恋这不可思议的奇迹,想要继续赖在高台之上,却在“苏瑞良”平静的目视之下,乖乖的让人领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