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巨熊帮众为核心骨架,历次加入的临时帮众为血肉,一层一层的覆在这“骨架”之上,是最合适的处置办法。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固然确保了蒋弘毅、洪铨等人对分散各方队伍的掌控,可同时也压低了一线战兵的人数上限。
耿煊对此,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点头道:“留一些战兵充作预备役,这没什么不妥。
……对面兵力虽然更多,可不同样也没有全部投入进来么?”
最后这句话,耿煊是看着远处荒原说的。
蒋弘毅抬眼看去,在那些狼奔猪突的“兽兵”后面,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战兵组成整齐的阵列,不徐不疾的推进着。
冷静,沉着。
与前面那些彷如癫狂的“兽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要担心,我觉得你们的应对没有问题。”
耿煊安慰了一句,便纵身离开了蒋弘毅所在的屋顶,掠向了另一个更方便他施展的屋顶。
就在这时。
那些持剑执刀,脚下快速狂奔,嘴里疯狂呼喝的数千道身影,终于漫过了起伏的荒野,与清源集“亲密”的挨在了一起。
跑在最前面的,大多身法都非常敏捷。
即便前面有屋舍围墙拦路,最多一两个纵跃,就被他们轻松翻越而过。
有那自恃身法敏捷的,直接在一栋栋屋顶之上纵跃急行,似乎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到清源集的另一端去。
但这些人基本无法向前奔出百步,就会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各种飞刀冷箭集火,或是惨叫着从屋顶跌落,或是在落地之前就化作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这些先行者用自己的性命,为后来者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他们不再狂妄的在屋顶奔跑,视清源集如无人之境。
一个个迅速没入一栋栋屋舍之内,消失在耿煊的视线之中。
不过,随着他们身影的消失,兵器交击,痛呼惨叫之声便迅速从那一栋栋屋舍之中传出。
不时地,还有屋顶坍塌,墙壁倾倒,甚至整间屋子忽然整体下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清源集最北侧一线房屋开始,在房倾屋塌,烟尘四散中,一团团氤氲红气宛如涓涓流水一般,朝耿煊源源不断的涌来。
而那些对自己身法没有太多自信的,则与其他人一起涌向因为防守力量后撤而无人把守的进出口道路。
他们乌泱泱的涌入其中,就像是身不由己,快速奔涌的流水,冲入干涸空旷的水渠中。
拒马,矮墙,或明显,或隐蔽的沟槽陷坑……
就他们个人而言,是愿意多走一两步,绕过这些障碍的。
可他们身周,他们身后那些近在咫尺的,同样在快速移动的身影,却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他们只能用尽全力快速往前冲。
有不少人在这过程中受伤,甚至是死亡。
但在他们的快速推进下,那些拒马矮墙,沟槽陷坑,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迅速推平。
这一刻,一切的陷阱布置都仿佛是小花招,只要人数规模足够庞大,就能够轻易将其推平。
但,这些布置,并非真的没有价值。
随着这些人的深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开,随着来自周围人的压力锐减,而周围的障碍陷阱又始终不曾断过,前冲的速度自然变得慢了下来。
每个人的行动都下意识的变得更加谨慎。
与此同时,来自两侧店铺、房屋之中的偷袭也越来越多。
虽然,这样的偷袭,每一次创造的战果都并不显著。
可是,却耐不住这样的偷袭持续不断。
从这些人大规模涌入,沿着布满各种障碍的道路向深处快速推进之时,他们也将自己最无防备的两侧暴露了出来。
而在遭遇打击后,那些伤而未死的,以及那些距离较近,自觉也有被偷袭风险的,都会下意识的朝偷袭传来的店铺屋舍冲去,企图消除隐患。
凝成一股向前奔涌的“流水”,就这么分散开来。
其冲击力自然也就随之减弱。
这样的偷袭持续不断,这样的分散自然也没有停止。
这群规模数以千计的,向着清源集狂冲而来的“兽兵”,就像是一头发狂失控的凶兽,冲入清源集这片为“它”精心打造的泥沼陷阱之中。
在这泥沼陷阱之中,并不存在能对“它”一击即杀的致命危险。
但“它”每向前一步,前冲的速度都会受到影响,相较前一刻显得慢了一丝。
而迈出下一步所耗费的力量,却反而比前一刻要更大一些。
“凶兽”不断朝着清源集更深处深入。
但速度却越来越慢,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
终于,当这头“凶兽”深入清源集大约五百步的时候,“它”终于再也冲不动了。
相比于最初涌入集市之时,人数已经少了一大半的“兽兵”被一支人数与之相当的队伍抵挡了下来。
其余人,有一部分因各种原因折损掉了。
更多的却是分散到了周围一栋栋房屋店铺之内,与那些可耻的,神出鬼没的偷袭者厮杀周旋。
本来准备随时出手对某些薄弱点进行支援的耿煊,看着局面快速的变化,除了将几个不长眼的,径直向他杀来的“缺心眼”给解决掉之外,却没再射出一箭。
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那跟随在“兽兵”身后所发生的一切吸引了注意力。
不仅是耿煊,蒋弘毅等人的目光,同样落在了这些人身上。
那跟随在“兽兵”身后,阵型始终不乱,沉默而平稳推进的阵列,已经推进到了那被大量“兽兵”用性命推平的入口之外。
在那阵列中央,耿煊看到了那高出其他人许多,宛如人熊一般的魁梧男子。
超过四百的玄幽铁骑,跟随在此人身后,在前面森严阵列的翼护之下,整体向前,悠闲推进。
这一刻,耿煊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思路。
对于那些从其他集市新征集来的数千战兵,对方同样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困扰。
核心战力太少,无法有效掌控。
己方面对这个问题,采取的方法是以核心战力为骨架,其他战兵为血肉。
在不造成臃肿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将“血肉”包裹在“骨架”上。
那些实在包不上去的,暂时就只能放到后面充当预备役。
而对面却采用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为残酷的解决方式。
能掌控的都掌控住。
不能掌控的,却没有将他们安置到后方去做预备役,而是用某种手段将其尽数转化成发狂失控的“兽兵”。
被当成耗材的“兽兵”,作用实在是太多了。
对方的大部队好整以暇的稳步推进。
而己方为了应对“兽兵”的冲击,除了耿煊以及其余炼髓层次的力量没有轻动,警戒着对方大部队可能采取的行动,却几乎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在己方已经完全将这些“兽兵”兜住的情况下,他在出手对付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真正的敌人,现在才来到清源集入口附近。
那支规模超过四百的玄幽铁骑,才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可面对这些看似近在咫尺的玄幽铁骑,耿煊发现,再想复制当日“夜钓”的战果,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要想射杀这些玄幽铁骑,得先越过那森然严整,规模超过两千的战兵阵列才成。
这些人来到由大量“兽兵”彻底推平,排除掉了所有隐患的集市入口。
但他们并没有沿着入口通道进入。
而是一支手持巨锤重斧的战兵向两侧展开,将手中重兵器高高抡起,用斧背,用锤头,朝那些府邸院墙,屋舍墙壁狠狠砸过去。
“砰、砰、砰”
这是密集的锤击声。
“轰隆隆”
这是院墙垮塌,屋舍倾倒的声音。
眨眼之间,入口通道两侧百步之内,在经历了一波波厮杀周旋之后还完好无损的房屋,快速倒塌。
随着这些破败建筑的倒塌,两侧的视野陡然开阔起来。
而后方被玄幽铁骑“押送”着的大部队,就在那些战兵的斧锤开道之下,缓缓向前推进着。
四百玄幽铁骑,就在这人为制造的开阔视野下,缓步新进在路障已被彻底清除的街道上。
这推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不仅玄幽铁骑的优势没有丝毫体现,就连普通人行走的速度,都比这个更快。
可看着这样稳稳的、缓慢的推进,耿煊却皱起了眉头。
他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暂时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破解办法。
想到这里,耿煊伸手摸向了身边箭袋。
下一刻,二十四支长箭掠空,向着那些手执斧锤的身影快速扑去。
就在这些长箭掠空之时,一柄柄速度同样奇快无比的飞刀梭镖一类的暗器从森严阵列中飞出。
“咔嚓”
有的精准的截住了掠空长箭,将其断为两截。
有的长箭却仿佛前知一般,在被这些拦截的暗器命中之前,或是加速下坠,或是忽而左偏,或是忽然向右移动了一点点角度。
都是一点点的角度变化,却足以让这些拦截攻击全部落空。
最后,这成功躲过拦截的十五支长箭,各自“相中”各自的目标,或是没入目标眉心,或是洞穿目标心脏。
很快,十五团氤氲红气便从这些新死之人头顶飘离,向耿煊急掠而来。
耿煊却没有站在屋顶迎接它们的到来,而是闪身来到旁边另一座屋顶之上。
“轰!”
一声巨响,刚才耿煊落足的屋顶,被一块重量超过百斤的石块精准击中。
耿煊刚落足站稳,那些因为他忽然移动而错失目标的死者“余气”,也在重新调整好方向后快速没入他眉心的“燧珠”之内。
因为那些“兽兵”以及己方抵挡这些“兽兵”而出现的源源不断的死亡,带来的“余气”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耿煊却没有站在原地等待接收,而是才刚落足屋顶,又一次闪身离开。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又一块重量超过百斤的石块,一边翻滚着,一边在空中划出一条标准的抛物线,再一次精准击中他刚才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