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就站在赵星朗身边,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两颊有着可爱婴儿肥的女孩嘟着嘴,不满的哼了一声。
“哼,神气什么!”
赵星朗闻言,立刻扭头看来,连声哀告道:
“祖宗,过来前我怎么说的?
您要是不能管好自己的嘴巴,我就只能送你回去了!”
女孩秀眉倒竖,似乎就要发作。
不过,在再次开口之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生生强忍了下来。
只是哼了一声,跺了跺脚,转身便朝营地内专门安置他们的区域走去。
赵星朗见状,反倒松了一口气。
……
在去往中心营帐的路上,梁文英介绍了一下营地的情况。
“我们是今日申末酉初之时到的。”
“九万两千多人,按照各自所属里坊,分别驻扎了五个营地。
互相保持联络的同时,又相隔了一段距离。”
“其他问题都还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用水。”
“这周围地上一片荒凉,地上没有水源。”
“有善于寻水掘进的老师傅在周围看了一圈,只找到数处可能存在的出水点。
即便全都出了水,也根本无法满足近十万人的需求。”
“明天我们打算将探察范围向外再扩大一些,争取在这附近再多找一些可以挖井的出水点出来。”
“好在这里离三通集不是太远,那边紧邻赤乌山,有不少山泉暗河。
每天专门安排一大批车马专门用来运水,倒也能勉强满足所需,就是有点太耽误事。”
就在这时,旁边的常思道开口道:
“帮主,咱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再往西迁一点,将营地驻扎在那些水源附近?”
耿煊点头道:
“当然可以,我现在给你们指定的暂住地点。
也只是一个建议,又不是要你们必须遵行。”
常思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似乎没有想到,耿煊会如此好说话。
不过很显然,他的反应给出的有些早了。
耿煊紧接着就道:
“不过,在做出继续西迁,驻扎在水源附近这个决定之前,你们应该对现在赤乌山周边的局势多一些了解。
靠近水源,让你们生活更加便利自然是好事。
但这也意味着你们离三通集更近,而现在三通集与安乐集之间的矛盾正在逐渐走向白热化。
你们现在躲得远一点,吴家没工夫搭理你们。
可你们要是凑得近了,就得考虑一下,吴家会不会把气撒到你们头上。”
“呃……”脸上才刚刚露出一些惊喜神色的常思道,表情僵在了那里。
灵宝坊的坊主彭柯,胖嘟嘟的脸皮也跟着抖了一下,连忙道:“现在这样就挺好。”
旁边的伍若海也跟着赞同似的点头不止。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入主帐之内。
耿煊先是对冯煜道:“大馆主……”
他话才出口,冯煜就立刻开口打断道:
“帮主,您直接唤我名字即可,您唤我大馆主,我只觉臊得慌。”
耿煊点头,道:
“冯兄,你们的事,等此间事了,我再单独与你们细说。
不过请放心,定不会让你和一众随你而来的兄弟委屈!”
冯煜点头,拱手道:“我省得……那,我这就先出去了。”
说着就要从帐中退出去,却被耿煊拉住了手。
耿煊道:
“冯兄不必见外,虽然你们还没有正式入帮,但我也没有将你们当成外人。
接下来要谈的事,你正好也可以听听。
你在百源集呆了那么多年,应该也能给我一些建议。”
冯煜怔了一下,拱了拱手,便随方锦堂、戚明诚等人坐在了一边。
耿煊当仁不让的在主位上坐下,对面便是梁文英、常思道、彭柯、伍若海,以及另一些五坊高层则盘坐在了耿煊对面。
耿煊的目光在五坊众人身上扫过,道:
“我想,你们中,有不少人现在心里是有些迷茫的,不知道我将你们安置在这里的用意。”
没有人回话,但许多人神情之间的变化,却无疑已经说明,耿煊说的这话是正确的。
脚下这片土地,土质倒是很好,地方也足够开阔平坦,是种粮食的好地方。
可太过缺水,连满足十万人的饮用所需都费劲,更别说让这么多人在这里耕种为业。
不种田,难道让他们跟范宏盛、魏万宗等人的里坊抢饭吃,去当山民吗?
这自然是让他们心动的一条路。
可只是稍稍想一想,就知道,此路依旧不通。
且不说他们根本没实力吃这碗饭,即便他们有这实力,这碗饭也没有他们的份。
从北八集、到东五集再到南四集,这绵延一两千里的赤乌山附近,已经有多达三十几万的里坊山民,早就已经饱和了。
也早就达成脆弱的平衡了。
别说把他们这近十万人加塞进去,便是再多塞一个两三千人的里坊,都要引起周边许多里坊,乃至集市之间剧烈的动荡。
总不能将现有山民中硬挤走三分之一,给他们腾地方吧?
虽然耿煊已经承诺为他们的生存立足托底,但他们也没有奢望耿煊能为他们将事情做到这个程度。
耿煊道:
“来时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就在这附近不远,就有一条干涸的古河道。
据我了解,这条河道断流,距今还不到四百年。
因为某年夏天雨季太猛,上游一段山体滑坡,阻塞河道,让河水改了向,这才让这条河道逐渐干涸、废弃。
原本,这两岸也是非常富庶的,土地肥沃,一点不输于月露原中心区域。
不过,随着这条河道断流,这两岸才逐渐荒凉了下来。”
听着耿煊的讲述,意识到什么的梁文英、常思道等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错愕的神色。
彭柯更是脱口而出,失声问道:
“帮……帮主,您……您不会是想要重新疏通这条河道吧?”
耿煊笑着点头道:“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你们都已经想到了。”
其他人都还处在失神的状态之中,为耿煊这大手笔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与范宏盛、魏万宗等人汇合,此刻也与他们坐在一起的柴爷更是差点惊呼出声。
他可还记得,此前他们一行人东行去月露原,中途正好在古河道旁边休息,“苏帮主”还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当时就很肯定的说,不会有傻子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现在,“傻子”自己跳出来了。
好在多年的人生经验,让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唯有彭柯脸色一片惨白,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
“完了……完了……
我还以为您如此建议,一定对我们已经有了妥善的安置方案。
却没想到,您的计划居然是这个……您该提前说一声的啊!”
虽然没有把话明白的说出来,但却已经将“误上贼船”的反应充分表现了出来。
其他人听了彭柯这吐露心声的话,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这明显有对耿煊做事欠妥的指责。
耿煊听了,却没有不悦的情绪,反而好奇问道:
“你怎么知道就完了?”
彭柯看向耿煊,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再次嘟哝道:
“这么大的计划,您该提前与我们说一声的呀。”
或许是意识到,此刻再发这些牢骚,也已无用。
彭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的道:
“帮主您还不知道吧,我们灵宝坊,就是从这里迁去月露原的……
当时,有很多里坊从这里东迁去了月露原,说是东迁,其实就是逃难。
当时本来就兵荒马乱,地上就没怎么消停过,月露原的里坊又一个个将我们当游民防备……
我们灵宝坊,其实是当时东逃到月露原的八家里坊残余丁口一起攒出来的。
笔记上并没有详细记录其中过程,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时的局面有多惨。
而在决定舍弃这里的基业,东逃去月露原求活之前,所有里坊都已经想尽了办法。
毕竟,要是还能继续在这里落足,谁又愿意去做丧家之犬呢?!
而所有里坊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能否将那被淤塞的河道重新疏通。
这也是最让人绝望的!”
说到这里,彭柯再次摇头,嘴里一边叹着气。
“为何?那河道难道无法重新疏通吗?”耿煊问。
彭柯摇头,道:
“疏通当然可以疏通,但其所需工作量,却不是一家里坊可以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