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伸手入怀,重新取出那个装补血丸的木匣,五种不同的补血丸,分别取出五颗,轻轻放到乔大师身前的桌案之上。
“大师若还有需要,开口说一声就行。”
说罢,再不停留,父子二人立刻出了安置乔大师的府邸。
吴益对那名安乐集护卫道:
“去把那两人都带到安乐馆来。”
“是。”
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重新回到安乐馆,等待将人送来的时间,吴有信低声道:
“爹,您有什么判断?”
吴益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他,道:“你呢,看了这么久,难道还没自己的想法?”
吴有信神色不改,低声道:“我自然有些想法,就是不知道和父亲所想是否一样。”
“什么想法?”
“这些丹丸成丹的时间,正好就在咱们的车队出事之后不久。
数量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这需要用到多少药材?
这恰好就发生在咱们车队失踪后不久,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吴益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做?”
吴有信咬着牙,握着拳,眼中露出凶光。
嘿嘿道:
“如何做?还能如何做?
当然是将这伙凶徒抓到,然后碎尸万段!”
因为对方做得太过周全,也因为现场被破坏得太过厉害,更因为百源集的牵绊。
吴有信虽然始终没有忘记那座人头京观,还有消失掉的价值超过百万两的车队。
可这一个月以来,始终没能找到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
现在,对方的“马脚”,终于以这样一种让他们感到惊喜的方式暴露了出来。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然是要紧紧地抓住,将那伙凶徒完完全全的揪出来!
很快,那个在贵丰档用补血丸做赌资的赌客,在吴家巷兜售精元丹、安神丸,最终落入吴晖掌中的倒霉蛋都被送来了安乐馆。
看着两个双腿发软,已经吓得没有一点血色的男子,吴有信道:“我来问吧。”
说着,也不等吴益回话,便一手一个,如同拎鸡仔一般,拎着两人进入旁边的房间。
很快,房间内便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求饶声,诅咒声。
最后,全部变成了求死的声音。
然后,吴有信想要的信息,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从他们嘴里“流”了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吴有信从变得安静的房间内走出。
浑身依旧素净整洁的他,身周却弥漫着一层浓浓的血腥气。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白布,仔细的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最后,他将已经染了许多血色的白布扔到一边,对吴益道:“爹,我要回百源集。”
吴益点头道:“你先去,摸摸百源集的情况,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就带人过来。”
他刚才在门外听得非常清楚,吴有信了解到的情况,他也全部了解了。
吴有信重点问了两个信息。
一是这两人都是在哪里,从何人手中拿的货。
两人的回答,完全不同。
那个赌客,是从百源集一个车行管事手中拿的货。
而那个去吴家巷兜售精元丹、安神丸的倒霉蛋,却是从万顺集的一个车行管事手中拿的货。
万顺集与安乐集、百源集一样,都是“北八集”之一。
管中窥豹,从这信息中,已经可以看出,这个倒卖的规模有多大。
很可能周边十七家集市,都有涉及。
而吴有信还从这两人口中知道,这段时间,就他们知道的,做这个倒卖生意的人,就不止他们两个。
可直到今天,安乐集才意外发现此事的端倪。
一来,这说明做这倒卖生意的人都非常注意保密。
发财的买卖,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另一方面也说明,那个真正隐在幕后的操盘之人,在有意的避开安乐集。
而这恰好反过来印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偏偏避开安乐集?
父子二人都有一个判断,无论是那个百源集的车行管事,还是万顺集的车行管事,同样不是车队凶案的真正参与者。
他们很可能只是这个药物分销环节中的一环。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距离真正的源头,也就是他们想要抓获的那群凶徒,也必然更近。
从他们嘴里,必然能挖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在万顺集合百源集这两个突破口之间,吴家父子毫无疑问选择了百源集。
看着吴有信骑上玄幽马,领着一群安乐集精锐远去,吴益嘴里轻声道:
“看来,要彻底消化这百源集,还任重而道远啊。”
要是他们对百源集的掌控也达到安乐集这种程度,吴益相信,早在更早之前,就应该有人主动将这线索汇报上来了。
……
十一月十一,上午。
康乐集内。
一名外人不知来历,只知道名为朱翼的男子,被樊大馆主亲自招揽,成为黑袍护卫的领队,也因此成为康乐集的坐馆。
自从段天鹏死亡之后,黑袍护卫重新有了自己的主心骨。
此人到任的时间,也就比范宏盛担任车行会长的时间晚了几天。
此人到任之后,除了第一天与其他坐馆见了一面,其余时间,都与一众黑袍护卫泡在一起。
在他强大的实力和不俗的手腕之下,自从段天鹏死后,行事便有些散漫迟钝的黑袍护卫群体,慢慢的重新有了自己的锋芒和行动力。
就在耿煊将洪铨等人纳入巨熊帮的这个上午。
朱翼来到安乐馆,见到了樊綦大馆主。
“阿翼。”
樊大馆主正在烹茶,见朱翼进来,招呼了一声,便继续洗杯冲茶。
顺手就将旁边另一个空杯倒满。
“綦哥。”朱翼喊了一声,便坐到樊綦对面,顺手就将第二杯茶移到自己身边。
“怎么样,那群刺头还镇得住吧?要是有谁不听话,你跟我说。”
“你这把我当小孩子呢,要是连这些家伙都镇不住,我不成废物了?”
若是其他坐馆听到了两人私下的称呼,和亲密随意的举动,一定会惊讶于两人的关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亲近。
两人就着黑袍护卫的事情随意闲聊了几句,朱翼将杯中茶饮完,在樊綦给他续茶之时,终于说起了正事。
“綦哥,我觉得魏万宗还有范宏盛你要多留意一下。”朱翼提醒道。
正在提壶续茶的樊綦闻言,顿了一下,从壶嘴倾出的水线都停了两息,这才重新续上。
“怎么忽然提起这事?”
“你不觉得,他们的屁股,很有问题吗?
你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柄,打开了集市一直以来对周边里坊的限制。
给了他们更大的成长空间,可他们是如何回报你的?
他们用着坐馆的身份,谋的,做的却都是里坊的事情!
据我了解,原本各家里坊还多有隔阂,彼此之间很少有什么往来。
可因为魏万宗和范宏盛这两人成为坐馆,再加上蓝袍护卫与车行护卫这两个纽带,八家里坊正在快速的合流。
这段时间,他们做的虽然隐蔽,但很多迹象都在表明,他们正在齐心协力的做一件事。
……我不信綦哥你对此没有一点察觉!”
说到最后,朱翼目光灼灼的盯着樊綦。
樊綦放下茶壶,问:“你想如何做?”
朱翼道:“我想暗中抓两个舌头,问问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别!”樊綦立刻开口阻止道。
朱翼一怔,看向樊綦,眼中满是惊讶。
樊綦看着朱翼,认真道:
“阿翼,你现在替我好好拿着黑袍护卫,不要让他们乱来,都规规矩矩的待在集里面。
要是有那不安分胡乱生事的,你直接给我处理了。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其他的,你都不要去管。”
“……好。”
虽然满心的不解,但见樊大馆主说得郑重,朱翼也就认真的应了下来。
朱翼离开之后,樊綦忍不住“咳咳”连咳数声。
他伸手按在胸口,随着咳嗽,近乎撕裂一般的痛苦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昨夜,若非他处置及时,将那即将在体内全面爆发,澎湃而肆虐的劲力大半引导而出,让整面墙壁替他背了锅。
那股劲力一旦全面爆发,他的身体很可能从胸腔出断开,被彻底炸成两截。
“流年不利啊,怎么事事都让我碰上?”
心有余悸的樊綦低声嘟囔,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能让他遇见。
至于朱翼汇报之事,他又不是瞎子,当然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