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
意外的是，老乞丐在叫这女人名字的时候竟然没有口吃结巴。
他颤抖着手，有些想距离女人更近几步却又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样子。
反倒是那名被老乞丐叫做阿娟的苍老女人表情冷漠，看着老乞丐平淡道：“你来这里干什么？阮家也是你这种臭乞丐能进来的地方？”
老乞丐闻言目光暗淡了几分：“你……你现在走，我来帮你拦住他。”
“……”
“哈哈哈哈！！！”
听到老乞丐这句话，裴娟冷漠的脸顿时起了变化，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在跟我说，你要帮我拦住他？”裴娟大笑着，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下来。
“你现在有勇气了？”
“我……我！”
林北玄看到老乞丐身体在疯狂颤抖，喉咙滚动，却完全说不出话。
“当年我求你带我走，可你却亲眼看着阮老爷将我纳为小妾，我父母把我卖了也就罢了，结果连你也抛弃我，现在又来跟我说要帮我拦住敌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裴娟大笑过后，擦去眼角泪水，目光恢复冰冷。
“我处心积虑等待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覆灭阮家，现在我已经成功了，婴灵降世，天下我到处都去得，以前靠不住你，现在我也不需要你。”
说话间，一只浑身散发着恐怖阴气，身形娇小的婴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直接向赤木道人扑咬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赤木道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老乞丐出现和裴娟的对话令他原本凝聚起来的精气神出现了片刻松懈。
也就是这短短一个愣神的功夫便被裴娟抓住了机会，婴灵速度奇快地扑杀过去。
“撕拉……”
只是眨眼的功夫，赤木道人右手便被婴灵扑咬了下来，法剑随着整条右臂掉落在地上。
血液喷溅，化作喷泉从伤口处涌了出来，赤木道人捂着断臂痛苦哀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可下一秒，婴灵就又朝着他扑了过来，嘴里长满尖锐的獠牙，这一回瞄准的是赤木道人的喉咙。
不过赤木道人也不打算坐以待毙，急忙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两张符隶，正是林北玄之前所见过的五雷符。
金黄色的雷霆在婴灵冲来之际瞬间释放而出，结成一张大网向婴灵罩了过去。
“噼里啪啦！！”
通常情况下，五雷符乃是大部分普通鬼魅邪祟的克星，后者见之都会被其蕴含的雷霆之威吓得慌张躲避。
然而婴灵却凶恶非常，压根就不属于普通鬼魅这一范畴，见到雷霆大网罩过来，不仅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大嘴迎了上去，将雷网尽数撕碎。
赤木道人没想到自己的镇观法宝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婴灵破了，意识到自己今天多半无法活着走出阮家，在生命最后一刻，目光望向裴娟冷漠的脸上。
“你会为今天所做之事后悔的，养出这么一个东西，你觉得自己能控制的了它，我死之后，它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你们。”
赤木道人疯狂的哈哈大笑，此时婴灵已经咬在了他喉咙上，可就在这临死之际，他最后拿出一张符隶，狠狠拍在了婴灵脑袋上。
“你们都要陪我一起死，一起死！”
赤木道人话落，脖颈就被婴灵咬碎，脑袋和身体一分为二。
第39章 039：好久不见
“吧嗒！！”
赤木道人的脑袋就像一颗破烂皮球，吧嗒滚落在地上，眼睛怒睁着，神情中充满了不甘。
婴灵小跑上前，将头颅抱在怀里，像是在看自己喜欢的玩具。
它没注意到自己后脑被贴了张符，裴娟没有下达命令，便自顾自在旁边玩了起来。
可没过一会，婴灵脸上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大脑刺痛，一道陌生的意识出现想要抢夺它身体的控制权。
婴灵的小脸在几个呼吸间来回变换了十几种模样，一会变得凶恶，一会又转为了慈祥，一会又满是惊恐……
林北玄见到婴灵忽然发生的变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赤木道人临死前在它脑袋上拍了什么东西？”
这时，裴娟也注意到了婴灵脸上不正常的变化，婴灵是她培育出来的，与她心意相通，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能很快便知道。
此时婴灵的脑海极为扭曲混乱，像是被人突然往脑子里塞了一大堆东西，对婴灵原本的神志产生了不小影响。
这些扭曲混乱的意识随后不久，开始疯狂蚕食起被裴娟控制的那一抹灵识，想要切断裴娟与婴灵之间的联系。
“不好！”
裴娟感应到这一现象，连忙推开面前老乞丐，从衣袖中取出一条带血的丝帕缠在手上，快步向婴灵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近，婴灵就猛地尖啸一声，带着恐怖腥煞的眼神看向走来的裴娟，其周身散发的浓郁阴气几乎形成了一道旋涡。
裴娟见状暗道不妙，立即咬破手指，在面前画下一道诡异符文，随后盘膝而坐，凝神望向婴灵。
她捏住那条带血丝帕的一角，任由迎风将丝帕吹得猎猎作响，口中快速念动起操控婴灵的咒语，将婴灵暂时控制在原地。
然而她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以鬼养鬼的门道本就凶险万分，想要控制这种凶戾鬼魅，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小，平时就得以自己的精血喂养。
不过裴娟取了个巧，她不以自身精血喂养，只是契约鬼母李娘子，利用鬼母的怨气，不断杀害并吞噬阮家人的精血，以此来供养当时还未降生的婴灵。
这么做对她的损伤很小，因为代价都由鬼母以及阮家人承担了，但相应的，她与婴灵之间的联系便不是那么紧密，中间始终隔了鬼母李娘子这一层，控制手段削弱了大半。
如今婴灵突然暴走，想要强行从婴灵脑后将那张影响它灵识的符隶取下来显然变得凶险起来，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加强对鬼母的控制来干涉婴灵。
“临到死也要给我造些麻烦出来，等我解决这件事，必然把你的魂魄拘来，炼入我瓶中，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裴娟看了眼赤木道人没了头颅的身体，一脸阴沉。
“阿……阿娟！”
老乞丐望着裴娟完全无视他的背影，眼中光芒变得暗淡。
林北玄发现老乞丐这时有点像个正常人了，之前对方疯疯癫癫的，心里唯一的念想只有黄石村的安危，可是此刻又多出来一个让他情绪能剧烈变化的老女人。
“他们两个有奸情！”
林北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裴娟和老乞丐年轻时必然有番情感恩怨，且大概率是老乞丐抛弃了对方，以至于现在对方都怀恨在心。
“没想到老乞丐当年也有风流的时候。”
林北玄如是想着，耳边便又听到了一个令他熟悉万分的声音。
泣若莺鸾，声音时隐时现，仿佛在远方，可下一秒却又在近前。
林北玄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不是他害怕，而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上次他差点没从李娘子手上活下来，以至于现在还有些阴影。
不断调整情绪，就见李娘子身穿素衣飘了出来，皮肤苍白毫无血色，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扁了下去，衣服下摆处有一抹鲜红。
鬼生子也会流血吗？
林北玄心里想着同时，李娘子已经飘到了裴娟面前，轻轻将老太太指尖的丝帕拿了起来。
李娘子小声啜泣着，目光望向婴灵，眼里有着一抹温柔。
那是她的孩子。
不管三少爷为人品性如何，做了多少孽，但孩子却是孕育在她肚子里，由她所生。
母子连心，婴灵自生出来便能受她驱使，只是这份权利被裴娟夺了过去。
“趁着婴灵还未完全脱离我的控制，你去将它后脑的符隶取下来。”裴娟言语冰冷，竟完全不管李娘子死活的样子。
婴灵此时已经陷入暴走状态，她也不过勉强控制住对方而已，一旦主动靠近，婴灵很有可能会挣脱控制攻击身边的人。
婴灵虽是李娘子所生，可实力却要远远超过李娘子，这也是以鬼养鬼的代价之一。
无论李娘子之前噬人精血实力达到了何种地步，婴灵降生时都会吸收母体的力量作为自己的出生后的养分，以至于母体实力下降。
十二常鬼中，大部分婴灵实力都要远超生下它鬼母，且因为其独特的成长属性，往往婴灵出生后单体战斗力都很强。
而且眼前这只婴灵还极为特殊，不同于同类婴灵。
因为李娘子死时才刚怀孕，不像十二常鬼中的普通产鬼在即将临产时被杀害，所以婴灵先天便得到了充分的蕴养，底子雄厚。
可以说，裴娟为了这只婴灵简直煞费苦心，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结果刚血祭完成就面临赤木道人的临死反扑，扭曲了婴灵的灵识。
“还不快去？”见李娘子呆在原地还不动作，裴娟顿时气愤出声。
她其实内心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在李娘子去取下那张符隶之际，趁机将李娘子清理掉，那样她与婴灵间最后一成隔阂便消失了，将完全掌控婴灵。
否则日后她还要担心李娘子背叛，与她争夺婴灵的掌控权。
收到裴娟的命令，李娘子也不敢再犹豫，飘荡上前，来到了婴灵身前。
看着婴灵那张狰狞的面孔，李娘子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柔和，也不顾周围阴风将她手刮的皮开肉绽，就要伸手将婴灵脑后的符隶取下。
期间，林北玄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婴灵身上时，悄悄摸进了后宅，来到管家身后。
“徐管家，好久不见！”
第40章 040：终究是意难平
“徐管家，好久不见！”
徐寿年听到林北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僵硬地抬起头，疑惑不解道：“你既然已经成功逃了出去，又回来做什么？”
“终究有些意难平罢了。”林北玄语气平淡道。
他本身对阮家便没什么感情，辛苦给阮家挡了一夜的鬼魅，不仅自己受伤，还被九姑奶奶给惦记上了。
可阮家最后是怎么做的？
将他哄骗到尸屋里绑了，反过来让他做阮府三少爷的替身。
若是三少爷是个贤人，造福乡里百姓，他倒宁愿替三少爷死上一次，可对方是个坏事做尽的烂人。
给这种人替死，林北玄一万个不愿意。
“当时被你们绑起来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过，会把你们欠我的公道讨回来。”
“当初就应该将你原地杀了，不应该放你走。”徐寿年嘶哑着嗓音说道，摇摇晃晃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最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失笑着长叹了口气。
“阮家现在这个样子你都看到了，你又有什么可以讨回的？”
他看了眼角落各处的尸体，伸手抚摸着小石头已经冰冷的脑袋。
这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阮家，但到现在已经没了，他辜负了老爷对他的嘱托，没能守护好阮家，没能保住三少爷。
林北玄呵呵冷笑，单手覆在了徐寿年头顶。
“老家伙，到现在还想吓唬我，说实话，阮家没了我很开心，把那座假山当成装饰摆在庭院，你能告诉我里面有多少人吗？”
“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徐寿年闻言沉默，他作为阮府的管家，庭院里突然出现一座假山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