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庙里供奉的香火钱,你拿着它,要是遇到邪祟便将钱洒出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北玄接过纸钱,心中对徐寿年的怨恨稍微淡了几分。
“我说过了,是阮家欠你的,这个宅子会变成这样,是我辜负了老爷的托付,你拿上东西就赶快走吧!”
徐寿年摇头苦叹,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得极为微弱,背着手慢慢离去,嘴里呢喃道:“家主,如果我当时能再强硬些,努力管教三少爷,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林北玄望着徐寿年离去的背影,心中也忍不住感慨。
他虽然待在阮家的时间不长,但也从小石头那里了解到不少关于阮家的事情。
阮家家主去世的早,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病故,二儿子外出游学的路上被邪祟给害了,就剩下年龄最小的三少爷继承家业。
可因为阮夫人宠溺,三少爷从小便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不仅败了不少阮家的家产,还时常在外做恶。
类似李娘子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不止一起,只是前几人被阮家提前请人做法给压了下去,又赔偿对方家属不少银钱,这才没有闹将起来。
或许就是前几场对三少爷太过纵容的缘故,便出了李娘子这事。
人家怀着身孕把人打死就算了,可谁也没想到,三少爷竟又带着家仆屠了李娘子全家,致使李娘子怨气冲天,根本无法化解。
然而当今世道,自新皇登基后骄奢淫逸,昏庸无道,导致各州官府纷纷效仿,加上阮家又是村中大户,只要钱给够,官府县令全然不管。
世道不公,李娘子家又全家死绝,自然也没人在会替他们出头,这也就更加重了李娘子的怨念,这才会发生如今的局面。
要按林北玄的想法,阮家这是活该,自作自受罢了,只是可惜了一直尽忠职守的徐管家。
等等……
我同情他干嘛,这老头算起来也是其中的帮凶,花几张香火钱就想贿赂我?
呸!
林北玄眼睛一眯,暗叹自己差点就着了徐寿年那老头的道。
不愧是活了几十年,施些手段就想化解他心中的怨恨,门都没有!
林北玄冷笑一声,进入柴房内将自己的家当尽数收好,惊鬼堂挂在腰间,柴刀别在身后,拎着包袱就向着阮家后门走去。
前面正门他不敢走,今天晚上是那个姓吴的门房值夜,他没摸透对方的底,万一被拦下,以他目前的身体,还真不一定拿的下对方。
如今阮家家仆少的可怜,林北玄很轻松便来到后门,推开走了出去。
此时夜深人静,街道上空无一人,深邃阴影中隐隐约约间飘荡着鬼影,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的猫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没有装戴穷凶极恶命格,林北玄觉得自己胆气都弱了不少,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由想加快脚步,但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却疼的林北玄时不时龇牙咧嘴,气力十分微弱。
“得先找个地方住下调养才行!”
走在街道上,林北玄拍响几家门前挂着一盏小红灯笼的房门,希望借宿一晚,结果里面并无人应答。
或许已经听到了,只是不想开而已。
俗世里邪祟横行,几乎没有哪户人家会在夜里开门的。
走了没多久,忽然发现街道尽头升起了白雾,林北玄内心一紧,就要转过一个巷子,却听见巷子内传来一声诡异的猫叫。
林北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他刚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竟站了一个人。
这人身形矮小,穿着一身长长的黑色布衣,整张脸隐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但林北玄能十分确定,对方绝对不是活人。
耳边又有猫叫声响起,一只黑色野猫忽地从屋檐上跳下来,眼睛里泛着绿光,直勾勾盯着林北玄。
目光一时被黑猫吸引,等他再看向不远处站着那人时,发现对方突然消失了。
林北玄暗道一声不好,右手下意识握住腰间惊鬼堂,他不知道以他目前的情况惊鬼堂能不能拍出威力来。
然而就在他想要逃跑的瞬间,他的左手有一股阴冷袭来,一只僵硬粗糙的手将他这只手抓住。
林北玄猛地向那抓着自己手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猫脸老太太也是一脸震惊目光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言。
“……这么晚还出来遛弯呢?”
许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林北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然而林北玄自以为和善的笑容,结果在猫脸老太太眼中却仿佛是看到了某个极为恐怖的东西,瞬间就缩回了拉着林北玄的手,脚下生烟,头也不回地消失没影了。
亦如昨夜。
林北玄愣了半晌,将左手放到衣服上擦了擦,心中略感庆幸。
“猫脸婆婆是个好人呐!”
他刚才被对方吓到了,没想到对方比他吓的还惨,到底是人怕鬼还是鬼怕人啊。
不过被猫脸老太太这么一惊,林北玄紧张的情绪倒是缓解了不少,竟生出一些俗世晚上也不过如此的人生错觉。
在街上游荡了一会,终于是在村边靠近野林子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破败的神庙,林北玄露出惊喜之色。
可是还没等他进去,脑后忽然刮来一阵熟悉的破风声。
临倒地前,林北玄仍旧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在后面偷袭自己的是谁。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呀!
第23章 023:我不是人?
“第二次……已经是第二次了!”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从背后偷袭我!”
林北玄发现似乎他只要游荡在这村子里,后脑勺就必定会挨上一板砖,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人从后面被板砖拍死了。
为什么说是人?
因为他最后倒地的那一刻,看到了对方脚上穿的草鞋,还有那浓浓的汗臭味。
烛火摇曳,熟悉的神龛,熟悉的死状。
林北玄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首先检查一遍自己带出来的东西还在不在,见到只是少了爬墙魅的脑袋后,这才舒了口气。
看来死亡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损失,如果身上带着东西的话,会有概率掉落,被别人摸尸。
也就是俗称的爆装备。
其他剩下的物品则会回到重新复活后的身体旁边。
“以后不能再随便死了!”
林北玄握住了腰间的惊鬼堂,其他东西被爆了都无所谓,要是惊鬼堂被别人爆走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环顾一眼四周,天色昏暗,晨曦仍未到来,在附近找回那颗掉落的爬山魅脑袋后,不远处那座破旧的神庙再度映入眼帘。
这一次,林北玄做好了万全准备,小心翼翼的再次向神庙靠去。
重新复活后,他先前受的那些伤便都好了,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状态比起之前要提升了不少档次。
至少不会再那么轻易被人偷袭放倒了。
虽来到俗世不久,但林北玄也渐渐熟悉了俗世内的生存方式,如今他在离开了阮府,必须找个能歇脚的地方撑到天亮才行。
来到神庙门前,林北玄朝自己身后张望了两眼后,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结果刚一进入,就看到破败杂乱的庙堂中央放着一张草席,上面睡着一个头发散乱,衣服破烂发臭的老乞丐。
那乞丐听到声音后从地上翘起了半个身子,一双眼睛有些惊讶的望着林北玄。
林北玄皱了皱眉头,缓缓靠近,鼻尖耸动,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汗臭味。
他笑了起来,没有什么常规的询问流程,直接抄起惊鬼堂就劈头盖脸的向老乞丐脑袋招呼过去。
“特么地连续偷袭我两次,两次!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搞我,老子今天就提前给你送终。”
古语说事不过三,但老乞丐连续拍死他两次就已经触及林北玄底线了。
惊鬼堂往老乞丐脑袋上招呼着,那老乞丐还来不及躲,就被林北玄砸了个皮开肉绽,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砸了对方一顿,林北玄气稍微消减些后,嘴里喘着粗气,这才指着倒在地上满头是血的老乞丐质问道。
“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老乞丐躺在地上蠕动了半天,良久后才睁开浑浊的眼睛,望着林北玄结结巴巴道:“村……村里不准邪祟进来。”
“???”
“你好好看清楚,我特么是人!”林北玄心里又是一阵火起。
如果你要是杀人求财,林北玄也就自认倒霉,毕竟人家干的就是这无本买卖,可把他当成邪祟,这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黄石村里晚上那么多游魂恶鬼你看不见,合着我走在路上就变成邪祟了?”
林北玄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眼前这老乞丐八成是个疯子。
“你……你就……就是。”
老乞丐不知从哪儿生起一丝力气,张开手就要向林北玄扑来,结果反而被他一脚踹到地上。
这一脚林北玄没有留力,踹在老乞丐肚子上,对方便再也难起来。
可是老乞丐却好像并未死心,双手并拢,嘴里疯疯癫癫念叨着。
“地公佑我,镇守黄石,诸邪勿侵,宝剑压祟……”
老乞丐念叨着古怪文字,林北玄惊讶的发现,对方在念这些的时候就不结巴了。
老乞丐一口气快速念完,忽的手指成剑向着林北玄指来。
“神光宝剑,去,去,去!”
“……”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老乞丐似乎就是个疯子,艰难地爬到林北玄脚边,伸出剑指戳在林北玄脚上。
看到这里,林北玄心里不由生起一种荒诞的感觉,没了想要拍死老乞丐的兴致,退到身边一块积满灰尘的蒲团上坐下。
他盯着老乞丐,老乞丐也盯着他,两人对视许久,林北玄泄了口气,忍不住发问道。
“你说村里不准邪祟进来,可到了晚上,外面到处都是游荡的邪祟。”
“你说我是邪祟,可我却是有血有肉,能够正常交流的人,还曾在阮家做工。”
“你使神光宝剑,可宝剑在哪儿?”
一连三个问题,像是把老乞丐问懵了,他摇了摇脑袋,肮脏狼狈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紧接着,林北玄将自己手伸过去。
“你摸摸,我的是不是身体有温度。”
老乞丐拉住林北玄的手摸了摸,最后更是伸长脖子在手上嗅了嗅。
“气味……是,是人,可……你是邪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