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一堆机械装置上方的李唯一,遁身持剑,屏息凝气,敏锐的观察到,类熊生物身上在淌血。显然,先前被步枪多次击中,它受了不轻伤势。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黄龙剑虽锋利,但毕竟是冷兵器,未必能破开类熊生物的皮骨防御。但它那双硕大的眼睛,一定可以被刺穿。
力量和速度差距巨大,只有一次机会。
李唯一正要出手之际,却见下方那只类熊生物猛然抬头,已是发现了他,先一步挥爪拍来。
是气味。
熊的嗅觉,是人的两千倍。
这只类熊生物,嗅觉恐怕还要更加敏锐。
它早就通过嗅觉,锁定了李唯一的位置。
类熊生物的熊爪,大如蒲扇,力沉千钧,别说完全拍在身上,就是沾上一点,李唯一都非要掉一大片血肉不可。
李唯一分析出来的,除了体形巨大活动不开和双目,类熊生物的第三大弱点,就是智力一定还没有进化到堪比人类的地步。
否则,它先前就不会只攻登船大厅那一处舱门,而会另寻别的入口。
所以针对它的这第三大弱点,李唯一此刻蹲站的地方,正是科考船泵类设备所在。
只有借助机械的力量,借助人类超越一切生物的智慧,他才有与类熊生物一较高下的可能性。
类熊生物挥爪而来的瞬间,李唯一双腿发力,向侧面跳落。
“嘭!”
巨大的熊爪,拍碎泵机管道。
顿时,高压的海水化为水柱冲出,击中类熊生物头部。
落到地面的李唯一,双脚一手并用,贴地疾行,在类熊生物后退出去,避开水柱,视线和嗅觉尚未恢复的瞬间,一剑精准无误的刺出。
剑如黄龙,快似闪电。
“噗嗤!”
类熊生物右眼被刺中,鲜血如箭矢般涌出。
蕴含疼痛、愤怒、暴躁的吼声,响彻整个科考船,舱壁都在颤动。
李唯一一击得手,立即就走。
但速度,还是远不及类熊生物快。
类熊生物在愤怒中疯狂挥舞爪子,其中一爪,贴着李唯一左手手臂划过。
刺啦一声,李唯一左臂的衣服瞬时破开,大臂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涌而出。
李唯一疾速移动的身体,失去平衡,被这股力量掀得跌摔在地,滑退至楼梯的方向。左边的半个身体,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相比于类熊生物的恐怖力量,人类简直就像麦秆一般,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李唯一靠墙蹲坐,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用左肩破碎的衣服布条,将左臂伤口简单的缠绕捆紧,以免失血过多。
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黄龙剑。
类熊生物捂眼一阵惨吼嘶叫之后,凶怒无比的冲向李唯一,欲要将他撕成碎片。
李唯一知道逃肯定是逃不掉,速度不可能有它快,于是单手持剑,撑立起来,眼神睥睨斜视,坚定且冰冷。
凶兽也好,妖魔也罢,吓不散他向死一战的勇气。
他大吼一声,全力一剑劈出去的瞬间。
“哗”
先前从左臂伤口,洒落到地上的血液,蒸腾了起来,让周围昏暗的舱室通道,化为浅红色的血雾世界。
地面、舱壁、管道……一寸寸的腐化和霉变。
他身后,茫茫渺渺的血雾中,凭空出现一道身穿古式大红色嫁衣的窈窕身影,身姿高挑,玉颈纤长,腰系玉带。
嫁衣隆重而华贵,以金丝银线织龙凤呈祥图案,袖口和裙摆有莲花纹样,裙摆像凤凰羽翼一般铺开。
但戴着红绸缎盖头,四角坠以铜钱,看不见新娘的仙颜玉容。
整个身影很模糊,似虚似幻,美丽中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她怎么出现的?
周围的环境,为何变得阴森似鬼域一般?
这新娘诡影,既像是李唯一的血液凝结而成,又像永恒跟随在李唯一身后的新婚妻子,只是无人能够看见。随李唯一一剑劈出,她那只纤纤玉手,亦是优雅抬起呈挥落之状。
“噗嗤!”
李唯一本是已经做好战死在类熊生物爪下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剑劈出,竟然直接将它劈得倒飞出去数米远。
半空中,鲜血如泉般喷涌。
类熊生物颈腹处,出现一道一米多长的恐怖剑痕。
李唯一就像耗尽了所有力量,踉跄后退,靠墙才勉强立住。骇然看向,轰然坠地的类熊生物……
这一切也太不真实了!
“以我凡人之躯的力量,怎么可能一剑将它劈飞?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唯一大喘粗气,左臂伤口又开始大量溢血,眼前有些昏黑。
血雾、腐朽、鬼域、戴着红盖头的新婚娘子早已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吼……嗷吼……”
类熊生物挣扎着爬了起来,吼叫声不再像先前那般高亢,变得有些嘶颤。
再次向李唯一靠近,它脚步慢了许多,充满警惕。
“师弟!”
因流血过多和刺骨疼痛,近乎要晕厥的李唯一,耳边响起师兄暴怒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子弹出膛的轰鸣。
“嘭!”
“嘭!”
……
赵勐是真的暴怒,满目血丝,双手端着霰弹枪,不断扣动扳机,将类熊生物打得惨吼连连,退向黑暗中。
“走,先去上面。”
赵勐装弹后退的同时,拉上李唯一。
二人一前一后,逃向上面甲板所在的第四层船舱。
霰弹枪威力巨大,但类熊生物明显不是凡种,防御力和生命体能超出科学认知,依旧在后方低沉嘶吼。
二人一路逃到登船大厅,舱门方向先前被类熊生物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肆虐的寒风涌进来,像刀子般割在脸上。
太寒冷了!
与之前有阳光时,如似两个世界。
李唯一左肩伤口上的鲜血和湿透的衣服,几乎要在顷刻间冻成冰晶。
赵勐胸口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挂包,里面颇为鼓胀,像是装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他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饱含诀别之意,看向李唯一:“师兄今后恐怕没办法照顾你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赵勐头也不回,冲出登船大厅。
奔过甲板,翻出船舷栏杆,从科考船上跳了下去。
除了向李唯一告别之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丝毫犹豫。
“师兄……”
李唯一追到甲板上。
外面,风声犹如厉鬼在咆哮,几乎要将人吹飞。
他不知道赵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知道,自己若不追上去,这恐怕就是与师兄的最后一面。
看着冰原上逐渐远去的身影,李唯一心中一沉,亦是纵身跳下数米高的船舷,坠落到坚硬的冰面上。
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数十米外的赵勐豁然停下,转过身,奔跑了回去。
赵勐怒斥:“你追上来做什么?”
“师父死后,除了师兄,我就没有别的亲人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李唯一道。
赵勐热泪盈眶,无可奈何的仰天悲叹。
……
“嗷!”
类熊生物的吼声,从上方科考船的甲板上传来。
它跃下科考船,嘭的一声,落到李唯一和赵勐的不远处,一步步向前逼近。
昏暗中,类熊生物牙齿雪白且锋利,一只眼睛猩红,一只眼睛淌血不止。连接颈腹的那道一米多长的剑伤中,涌出的血液,将冰面都染红。
它并非不死之身,已经伤得极重,但独眼死死盯着赵勐胸前的挂包。
“好!要死,我们师兄弟今天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赵勐端起霰弹枪,神情比类熊生物还要凶厉。
李唯一将黄龙剑紧握手中,目光与剑锋一样锋锐,如一张拉开的弓,蓄势待发。
蓦地。
海底响起婴儿的叫声,声音低沉,却传遍整个北极,冰川和雪脊皆在轻颤。
既像啼哭,又像欢笑。
确切的说,婴儿声不止一个,来自不同方位,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对面的类熊生物,立即露出惊惧之状,颤抖着盯向李唯一和赵勐身后,匍匐了下去,再无先前的凶威。
李唯一和赵勐缓缓转过头。
只见。
一颗房屋大小的婴儿脑袋,悬在半空,披散黑色头发。发出笑声时,嘴巴的嘴角裂开,一直连接到耳朵位置。
嘴里暗红的舌头,长达数米。
连接婴儿头颅的脖颈,则是柱子般延伸进冰冷的海水中。
“嘭!”
下一瞬,第二颗婴儿头颅出现,竟是撞穿科考船的甲板,一直升到最高的第十层船舱上面,像是要与天穹比高。
“哗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