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刺目白光中,方通突然杀神一般冲出,待黎菱准备挥剑迎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重拳炮弹般击中黎菱,将她打得犹如一根麦草般飞出去,口吐鲜血,再也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兽文击中雪狼王眉心。
雪狼王高亢而痛苦的嘶吼一声,身体缩小,光芒和寒气收聚,化为一根狼牙,啪啦一声坠落到地上。
这片棺海安静下来!
只余李唯一和方通相距四丈而立。
两人眼中皆是寒气慑人,气场相互锁定。
不远处,颜青青已经死透。而黎菱身上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生死不知。
纵然黎菱有千般不好,但她现在与自己是同生共死的盟友,见她伤到如此地步,李唯一自然战意和杀意都极其旺盛。
没有言语。
方通缓步向前,继而是疾步。
李唯一根本没有要和他较量的意思,直接取出恶驼铃,注入法力,将它摇响。
“铛铛!”
声音逐渐震耳。
“哗!”
恶驼铃飞了出去,化为一只半虚半实的巨型骆驼,与冲来的方通轰然撞击在一起。
方通哪想到对方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器,正被铃铛影响神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骆驼撞得高高抛起,感觉全身骨头都断了一般。
下一刻,只听轰然一声雷鸣。
李唯一以黑铁印章,打出一道手腕粗细的刺目电芒,蜿蜒蔓延而去,将他身体击穿。
“嘭!”
等方通坠落在地的时候,已全身焦黑,胸口有着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至死都想不通自己到底败在了什么地方。
李唯一走到他面前,确定已经死透,便去查看黎菱的情况。
伤得很重,但还有气息。
将方通、颜青青、刑万兴的尸身都仔细摸了一遍,收走各种财货,才将他们全部踢进血海。
随后,李唯一抱起全身血淋淋的黎菱往回走。
……
五天后,等黎菱苏醒过来时,已在去往九黎城的船上。
船,是一艘长达二十余丈的巨型客旅帆船,从姚关出发,沿濉河逆流而上。甲板上起三层舰楼,舱室多达百余。
黎菱躺在舰楼第一层的一间宽敞舱室内的床榻上,身着一件白色蚕丝中衣,胸口和腹部用纱布包裹,早已在姚关请巫医治疗过。
守在床边的老嬷,是赵知拙在姚关请的。
得知四小姐苏醒,他连忙前来拜见,得到允许后,才走进舱室。随后向她讲述,谢进兄弟如何带她去到姚关,又是如何请兽黎巫医救治,及众人正前往九黎城,即将先抵达苍黎部族。
黎菱半坐在塌上,身上盖一层轻薄的凉被,长发自然垂落,凝望门外阔远的江面和虚淡的群山,身上有些一股安宁、病态且清冷的美,徐徐道:“赵知拙,四十年前的山大祭,你在九十九杰中排名第一。二十三岁踏入五海境,四十一岁五海尽开,也是那年,被濉宗的姚谦击碎泉眼,破了五海。谦谦君子姚谦,现在应该是《甲子册》上有数的人物了吧?”
赵知拙先是苦涩愧疚,随后又有一些难以置信,以四姑娘的年纪,居然能够将一个废人的履历记得如此清楚,心中一股感动情绪油然而生。
这种重视,对一个被忽视多年、曾经辉煌过的人来说,比任何赞扬和褒奖都更入人心。
他羞愧道:“只是九十九杰的第一而已,都未进入九英之列。四姑娘有心了!”
“每一个为苍黎部族做出贡献的人,我们都会记得。”
顿了顿,黎菱问道:“他们也在船上?”
“四姑娘说的是谢兄弟和他的同伴?”赵知拙道:“他们要去九黎城,正好顺路。”
黎菱道:“他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名?算了,这不重要。”
赵知拙微微一怔,随即道:“我要不去告诉谢兄弟,姑娘你已经醒了……他挺关心四姑娘你的伤势。”
黎菱道:“去吧!”
走出舱室。
赵知拙想到什么,于是转身行礼问道:“我们今天傍晚就会抵达苍黎部族,是下船回族中,还是去九黎城?”
“我哥肯定已经去了九黎道院,爹娘也在经营九黎城的产业,就先不回族中了。”黎菱道。
第44章 缺钱
门窗紧闭的舱室内,光线昏暗。
李唯一将所有钱币,包括从刑万兴、方通、颜青青三人那里摸尸得来的,全部倒在桌案上,哗啦啦堆成一座小山,细细清点了两遍。
“涌泉币八十二枚,银钱一百八十七枚,铜钱八十个。”
一涌泉币=一百枚银钱=一万枚铜钱。
李唯一已经对这个世界的购买力,有一定了解。比如,从姚关到九黎城,九天到十天的航程,一个人的船钱是八枚银钱。赵勐例外,他是六十四枚银钱。
托运石棺,则另外收费十六枚银钱。
每天的餐饮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幸好赵勐离开青铜船舰的时候,用瓶瓶罐罐装了很多金乌血和黑蛟血可以服用,否则只他一个人,就能吃掉几十个人的食物。
但金乌血和黑蛟血李唯一也在服用,要不了多久肯定消耗一空。
李唯一问过赵知拙九黎城宅院的价格,吓了一跳,哪怕只是城外郊域,一座能居住五六人的小院,位置好的,离主城近的,也要数万银钱。
位置差的,偏远一点的,也要近万银钱。
满打满算,他现在所有的钱币加起来,也就够买这样一座小宅。
那些大的,甚至是城域内的,是想都不敢想。
当然他还有多件法器,有捞的异界棺,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这才是他敢去九黎城暂时定居的底气!
“私卖异界棺有风险,得再等等。倒是可以先卖一件法器,但我一个没有根基的涌泉境外来修士,会不会太扎眼,惹祸上身?”李唯一自语道。
石棺中残尸道:“可以请黎菱嘛,她是冥灯指路使,也是苍黎部族族长的孙女。”
李唯一已经将所有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述给众人,自是惹得一阵啼笑皆非。
众人一致认为,只有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那就是,黎菱为什么要接近他?
那么多法器,动不了她的心,她还能为了什么?
灵位前辈告诉李唯一,黎菱既然是冥灯指路使,有可能开启了“感知明慧”。开启“感知明慧”,也就意味着在指路使的竞争中胜出,成为了祭司继承者。
冥灯指路使可以预测一件事大概的吉凶,在逝灵雾域找到正确的路。而开启“感知明慧”的冥灯指路使,还有一个特殊的小能力,那便是一旦真心爱上一个男子,无论千里、万里,都是可以凭借感知将他找到。
灵位前辈觉得,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不然黎菱的所有行为就太怪异。
李唯一从来不敢自恋和膨胀,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魅力。但让人头疼的是,黎菱不释放恶意,不主动出手,反而越来越真诚。
他只想尽快划清界限……
请她帮忙卖法器,岂不又产生羁绊?
“铛铛!”
一阵驼铃的声音,在李唯一脑海中响起。
顿时纷繁杂念和负面情绪涌来,欲要择人而食一般。他连忙行玉虚呼吸法,花费一刻钟,思绪才宁静下来,脑海中的铃铛声消散。
自从他在血海棺坞摇响恶驼铃,唤出一只巨型驼铃,击杀方通后,驼铃声就时不时出现在脑海,像建立了某种联系。
“又响了?”石棺中残尸道。
李唯一点头:“越来越频繁,影响更大了……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
石棺残尸道:“虞驼南可不是一般人物,当年在魔国逍遥京,也只有虞霸仙能压他一头。恶驼铃更是声威巨大,曾让一座生境为之动乱,闹出莫大的血雨腥风。可以说,你掌握的那些法器加起来,也不及恶驼铃半分。”
“对你来说,恶驼铃用好了,它将是你一招极强的底牌。现在,你只能唤出一只三四米高的骆驼,未来可能就是一支驼队,骆驼也可能会变成龙首橐(tuo)驼。”
“但若压不住它,被恶意影响了心念神智,后果可就严重了,或会堕入魔道。”
“它应该是在你催动法力摇晃的时候,主动认主,但这种厉害的魔器往往也会噬主。随着它不断吸收天地间的恶念,魂能会迅速恢复,越来越强。你必须比它更强,才不会被它驾驭。”
“你若能够请到,九黎族祭司级别的念师,倒是可以在现阶段将它的魂能磨灭,斩去隐患。等它强到一定地步,再想磨灭,可就难如登天。”
现在扔,显然是来不及了。
灵位前辈道:“你的呼吸法很厉害,但只是在硬抗。你得尽快修炼出灵光,灵光可以压制法器的魂。到时候,你就可以掌握它,而不是它一直影响你。”
“另外开启第五泉背心中枢,武者对魂念,也能产生一定的对抗和驯化能力。”石棺残尸道。
罐师父、灵位前辈、棺前辈,他们显然远比禅海观雾和虞驼南虚弱。毕竟后两者,都已经可以显化身形,自由活动。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谢兄弟,四姑娘已经醒过来了。”赵知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将所有钱币都装放好,李唯一推门而出,笑道:“赵老,今后别再叫我谢兄弟了,咱们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真名叫李唯一。叫我唯一,或者李兄弟都行。”
李唯一听觉何等敏锐,自是早就洞悉黎菱的小动作。
他对赵知拙观感很好,后者因为恩情,宁愿隐瞒少族长和黎菱,也没有将法器的事讲出。在这个世界,能做到恩怨分明,已极不容易。
赵知拙自是要佯装刚知道的样子,错愕和玩笑了两句,然后道:“行,我就叫你李兄弟,但你别再叫什么赵老了,叫老赵就行。哈哈!”
他心中对李唯一更加认可了。
他能理解李唯一隐瞒真实姓名,毕竟修为低的时候,就应该万分谨慎才行。若李唯一因为帮过苍黎部族,就上蹦下跳,自以为是了不得的人物了,他反而会尽快还了恩情,然后远离。
二人沿舱室外的廊道前行,李唯一问道:“老赵,你之前说,你是重新修炼出来的二泉,难道泉眼碎了,还能重塑?”
赵知拙脸上笑容敛去,苦涩道:“碎泉重塑很难,需要莫大的毅力,都多少年了,我也才重塑两泉。除非能寻到那些最顶尖的法器,用法器之能,或可迅速重塑。”
“但这样的法器……”
“就这么说吧,我们整个九黎族也只有传说中那件遗失了的法器,有此能力。不然,当年部族怎么都会帮我恢复修为的……哎……”
赵知拙胸闷而长叹,从巅峰坠落尘泥,忍受了不知多少屈辱、嘲笑、谩骂,内心本以被磨得平静,今日却被黎菱和李唯一勾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他也曾风光无限,也曾万人追捧。
不愿再谈此事,他道:“到了!”
李唯一心中暗暗思量,等打开第五泉中枢,或者修炼出灵光,能够驾驭恶驼铃后,要不要试试拉他一把。
这道念头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