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众人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么多年以来,大宋交保护费已经习惯了,他们更习惯自家兵事衰弱,只要不耽误那些士大夫家族的荣华富贵就够了。
金国怎么被灭的,他们心知肚明,但问题就在于,大宋连金国都挡不住,更别说是郭靖的大周。
“看来咱们得亲自派使臣去蒙古一趟。”
灭金不久后,大宋与太师国王木华黎订立了盟约,大宋对蒙古称臣纳贡,每年上交六十万两银子,以及五十万匹绢。
哪成想,成吉思汗班师回草原,竟然让中原局势大变,郭靖的势力非但没有被削弱甚至还增强了,而大宋的靠山木华黎却要回草原,木华黎一走,中原没有人能与郭靖分庭抗礼,帮他们顶住压力。
几位官员互相对视一眼,迅速达成共识,“希望这次能与蒙古大汗签订盟约,否则,社稷危矣。”
……
草原金帐。
拖雷站在成吉思汗面前,侃侃而谈,“父汗,咱们蒙古已经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也该有一座壮阔王城来彰显您的风范,儿臣愿意请命,为父汗督造一座王城!”
成吉思汗打趣道,“去一趟中原,你倒是心气不小。”
“咱们蒙古这么大,总不能连一座像样的王城都没有,父汗也不能总是住在金帐里面,还请父汗准许。”
见他真心请求,成吉思汗当即便拍板下来,“嗯,督造城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让耶律楚材帮你,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我只看结果。”
而后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你不善政事,突然想起来建立王城,是在郭靖那求教了?”
拖雷顺势拍了马屁,“不愧是父汗,一下子就猜到了孩儿的心思,郭靖在洛阳封王,那皇城宫殿比我们在西域见到的所有城池都大,而且还没建完,再怎么说他也是父汗封的王,咱们总不能比他差吧?”
“建造王城之事,我早就想法,却为西征耽误了,不过,眼下无战事,建造王城也无妨,此事你想的很不错,此事,你可有考量?”
言下之意,既是考教也是想帮他出出主意。
“孩儿打算在哈剌和林建都,此地水草丰美,地势平坦,正适合迁移族人,另外,孩儿从中原带回来一大批工匠还有洛阳城的图纸,打算建立一座不输于洛阳的城池。”
“有了中原的工匠还有西域诸多匠人,再加上西边几百万奴隶,什么样的城池建不好?到时候,这里就是蒙古的中心,也是天下的中心!”说到这,拖雷眼里满是光芒,一副振奋的神情。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有此雄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父汗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不久后,蒙古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木工程,来自西域的奴隶源源不断的进入草原,填补了蒙古劳动力不足,历史上,窝阔台合罕命汉族工匠于鄂尔浑河岸建筑都城,即以哈拉和林为城名,此城城南北约四里,东西约二里,大汗所居的万安宫在其西南隅,有宫墙环绕,周约二里,远不及中原的城池。
而今,拖雷以洛阳为范本建立王城,规模极其庞大,远在这之上,各大汗国也纷纷派出工匠人手援助,也正是因此,蒙古暂时没有发动战事。
……
后院,郭靖一身长袍,朝苏铭请教,“老师,弟子打算不日兴兵灭宋,还请老师指点迷津。”
苏铭放下医书,漫不经心的回道,“心里早有腹稿,何必问我,以如今大周的实力,宋国难道还能抵挡得了不成?”
他心里很明白,郭靖急着灭宋,是怕夜长梦多,免得大宋跟蒙古扯上关系,坏了统一大计!
郭靖不置可否,神色犹疑不定,“现在朝中有两种意见,一边想尽出大军南下,直捣黄龙,拿下南昌府,一战定鼎天下,另一边则是徐徐图之,先夺蜀地,再两路夹击,攻荆南,下九江,再会师拿下南昌府。”
“无论哪种进攻路线都有可取之处,弟子也在犹豫,难以做出决断。”
苏铭神色略变得凝重,“灭宋不难,难的是灭宋之后如何治理这个国家,天下九州大半都在你手,旧的秩序瓦解,必然要建立新秩序,你做好了当皇帝的准备了?”
闻言,郭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师,说实话,我确实没做好准备。当年,我看到大宋软弱无能,对金人卑躬屈膝,风骨全无,中原生灵涂炭,百姓罹难,这是汉人的浩劫。”
“老师,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异族欺凌,哪怕耗尽我的生命,我也只想为汉人撑起一片天,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直到老师送我武穆遗书,我才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
苏铭笑了笑,只是轻轻摇头,“一切只能说是时势造英雄,你处在这个天下大变的时代,为师只是教书,你能走到今天也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没有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
“弟子明白,十几年来,我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只想早些灭亡金国,给汉人报仇,完成岳武穆的遗志,本以为我能在北地给咱们汉人留下一块安居乐业的地方,没想到大汗竟然如此心重,非但没有提防,甚至还把河北那些地盘都划给了我。”
“一切来的措不及防,蒙古势力退出中原,再无人可以阻止我一统天下,即便是当初起兵之时,我也没曾想到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话语间,满是感慨。
“直到今日,我算是能彻底体会到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称王之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上报到我这,哪里受了灾,哪里有盗匪,哪里需要调度,一应事宜,繁杂至极,朝中官员花了好几月才让一切走上正轨。”
“所以,你现在迷茫了?”苏铭拿起茶壶,给各自倒上茶水。
“弟子不知道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倘若我建立的国家继承了大宋的积弊,百姓被压榨,士大夫醉生梦死,党争不断,底层生民都活不下去,这样的国家不要也罢!当年,我爹和伯父他们就是被大宋官府迫害,若我的国家官府也是如此,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说这话的时候,郭靖眼里透着疲惫与些许茫然。
身为一国之主,更是开国之君,他看的太多,见得也太多,一颗心早就坚如冷铁,只是内心的热忱却从未消散,他所做的这些,不仅为了他自己,更为了这些百姓。
他的野心从来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救民,为了重铸汉人的光荣,他想救人,想救很多人,但如果屠龙者变成了恶龙,那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事。
郭靖的迷茫,也正是源自于此。
苏铭知道要解决这问题,GC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在这封建古代,要实行后世的制度何其难也,科技,经济以及生产力都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大跃进。
在古代实行gc,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命题,后世百年之变,神州陆沉才在这片土地上孕育出了一个伟人,但显然,即使苏铭全力相助,他也成为不了第二个伟人。
伟人之所以是伟人,那是因为没有谁能成为他,也模仿不了他。在这个时代,也只能走封建时代的路,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在这古代,没有变革的土壤。
想到这,苏铭内心变得很沉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大宋的积弊很深,这样的问题也存在于大周身上,你的根基是府兵,但他们替代不了文官,更无法在短时间内代替那些豪强地主维持地方稳定。”
“同样,那些士大夫无限制兼并土地,财富权势代代相传更避免不了,归根结底,土地是财富的重要来源,重农抑商是上千年来的国策,但你有没有发现,大宋的经济来源,并非是依靠农田粮食,而是商品?”
“商品?”郭靖眸光闪烁,“老师指的是通商?”
“内部商旅不绝,与国外通商,才让大宋一直拥有源源不断的赋税,农业重要,但商业同样也重要,当土地不再是唯一的财富来源,也许国家才能走出土地兼并的弊政。”
“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成,国家更是如此,赋税钱财比兵权还要重要,有时间,你可以多读一读《管子》,或许会受到启发。”
郭靖显然不蠢,很快就明白了苏铭的意思,“老师,您的意思是,要我们跟蒙古做生意?”
苏铭抿了一口茶水,满意的点点头,“蒙古的土地太大,他们抢劫的财富多如牛毛,天下,难道还有比他们更好的买家?”
如果能拿下蒙古偌大的市场,足以让大周在这场世界性的大战争掠取无数钱财,而这些钱财又能反哺国内的工商业。
有了钱,无论是发动战争,还是休养生息都是一种选择,而苏铭的目的就是把百姓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让他们变成工人,扩大生产力。
当然,这一切要在国家的主导下进行,苏铭将之称为封建国家资本主义,后世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也就不一一列举了。
历史上许多王朝逃不过三百年周期,就在于生产力不足,而现有的资源已经被中高层的人占据,底层的百姓得不到足够的资源活命,就只能进行资源再分配,战争无疑是最直接的方式。
那些百姓在地里刨食过了大半辈子,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不是,是因为地里的粮食大多都被官府收走,剩下的还不够生存,苛政猛于虎也,官府的高压也抵不上自己的性命,因此才有了农民起义。
郭靖沉思良久,脸上露出一丝明悟之色,朝苏铭深深施礼,“老师,农商并重,您的意思弟子明白了,多谢老师教诲!”
其实,苏铭的意思是工农并重,但这么理解倒也没错,反正他就不信,朝廷会放任那些大工厂落在商人手上。
随即,郭靖又做出了决断,“灭宋,弟子打算采用用第二种路子,徐徐图之,只有清理掉旧的顽疾,才能长出新的果实,灭国之战要的不是一统,而是得到土地和人口,至于那些官员和士大夫反倒不重要,民心更不靠他们。”
苏铭欣慰的笑了,“既然如此,那便去吧,为师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弟子告退!”
……
1226年秋冬交替之际,郭靖发动了攻宋之战,由关中出兵,攻打汉中,目标直指蜀地,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夺回郭家江山,替先祖复仇。
而此时,蒙古的使者才堪堪抵达大漠,连成吉思汗的面都没见到。。
川蜀之地在大宋可谓是最薄弱的一环,因为有宋一朝从征服蜀地开始就对这里极尽盘剥压榨,堪比唐朝时朝廷对河北的盘剥。
只不过,蜀地实力孱弱,很难形成割据,不像河北那样实力雄厚,但也因此,蜀地与大宋朝廷一直都是离心离德,蜀地士子在宋朝当上大官的也很少。
经济没了,还没有足够的政治地位,蜀地早就怨声载道,再加上大宋只剩下一隅之地,实力不如以往,蜀地百姓的赋税早就加了好几层,这些年也酿成了不少动乱。
随着大周攻宋的消息传出,蜀地的有志之士早就摩拳擦掌,暗通款曲,等侯王师降临。
第236章 鹰卫抓人,朝堂清洗
洛阳。
漆黑的夜晚伴随着寒风呼啸而过,夜空里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都熄火了,只剩下零星的店铺还燃着烛火。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人马穿过街道,没入巷子深处。
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随即强行闯了进去,门房一脸错愕,顿时大怒,“混账,你们是谁?我们老爷可是……”
话说到一半他就不敢再说了,因为一柄长剑正搭在他肩头,“再多说一句,送你见阎王!”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其人转过身,只见一身黑袍笼罩下是冰冷的眼眸和冷峻的面孔,“全都抓走,不准放跑一个!”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洛阳很多地方,而事先谁也没有预料到。
……
朱雀门外,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这里,身后的手下正在禀告,“大人,里面有个高手,我们的人死了不少,还是没抓住,请大人恕罪!”
“有全真弟子在,还拿不下那人?带我去堪堪!”
片刻后,那人来到一座府邸,庭院里一片狼藉,许多地方都打烂了,看到这一幕,他眸光一凝,再查看了手下的尸体,感受到尸体上冰冷的寒气,眼睛瞬间亮了。
“收好此处,不要放人进来,带上尸体去向王上复命!”
皇宫之内,灯火通明,郭靖正在处理政务,这时,有内侍进来通报,不一会儿,一道身影走进大殿,“参见王上。”
“志常师弟,这么晚了,有何要事通禀?”
原来此人就是全真教弟子李志常,现在全真教早早的在郭靖身上下注,全真教弟子也入了朝廷当差,“王上,微臣找到您说的那个人了。”
郭靖眸光一冷,“那人在哪?”
李志常拱手道,“那人武功高强,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已经逃了,但他还是逃了,不过杀人留下的伤口与王上描述极为吻合,人我已经带来了,请王上查看。”
“带进来吧!”
不多时,一具尸体被抬进来,此人面色惨白,气息全无,郭靖走上前伸手搭在他的胸口大穴上,探入真气,果然一股冰冷的寒意凝结在他身体当中,与当初郭承平体内的寒意同出一源。
“果然是他!”
郭靖当即下令,“李志常,孤命你全权处理此事,严加看管涉事人员,连夜审问,务必要抓住牵连到此事的幕后主使。”
“臣遵命!”
“去办事吧!”
李志常得了王令,意气风发的离开,他走后,大虎悄然出现在大殿之中,隐藏在黑暗的影子里。
“大虎,该收网了。”
“臣,领命。”
郭靖望着大殿内摇曳不定的烛火,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一张严肃的面孔,嫡长子被暗算,他当然愤怒,只是国事要紧,他只能强行压住心中怒意,先封王建国,理清国政。
大半年的时间,大虎终于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些人的行踪,抽丝剥茧之下才找到那人的踪迹,这才有了今夜的打草惊蛇。
……
一夜平稳的过去了,洛阳城内依旧是一片安详,即便关中正如火如荼的向汉中进军,但依旧影响不到洛阳,只因为大周的百姓相信周军能打赢这场战事,就像以前一样。
广积粮,缓称王的效果是显著的,郭靖在北地耕耘十多年,再加上抗金的大义早已收服了民心,至少,在这片土地生活的百姓觉得安全。
早市依旧热闹,然而,城里的一些人却是坐不住了。
府邸内,一三角眼的中年人望着眼前安然坐在椅子上的人影,怒不可遏的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别来?”
那人坐在椅子上,穿着道袍,面色阴冷,鹰钩鼻,脸形瘦削,一副刻薄之相,“昨晚有人突袭了我住的地方,为了不被他们抓住,我逃了一夜,想来想去,还是你这最安全。”
中年人忍不住问道,“寒山道人,昨晚你出手了?用了自己的武功?”
寒山道人见他神色惊慌,自信满满,“不用自己的武功,我没把握逃出来,放心,以我的轻功,他们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