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这样的军中大将来说,镇守一地无疑是独领一部的前兆,在军中,除了郭靖和陆冠英之外,所有的将领都不能独领一军,下面的士兵经常调动主将,不能独领一军。
现在不一样了,大军班师,留下来守城的士兵必然不会太多,这就需要他自己招募,到时候,自然能独领一军,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
汉军南下十五万,能活着的都是老兵,郭靖不可能留太多精锐给他们,只能留给他们一小部分,剩下的靠他们自行招募。
从前,郭靖不允许手下大将随意招募士兵,现在,随着地盘不断扩大,他也不得不放开权利,但只要他手上握着重兵,就算是手下人外放,也不敢造次。
在徐州休整了一日,大军便开拨了,张柔驻守城池,郭靖给他留下两千老兵,允许他自行招募,定额一万,同时,军政大权基本上都交到他手上。
没办法,他现在鞭长莫及,即便委任官员,也起不了作用,只能依靠军队维持地方稳定。
……
随即,郭靖又让水师主将史天泽驻守开封,维护南北航运,除了史天泽之外,史天安史天倪都在他帐下听用,同时,李天达的水师被一分为二,一小部分交到史天泽手上,另一部仍由他统领,驻守长江水寨。
一路走走停停,两个月后,大军班师回到洛阳。
与此同时,苏铭也抵达了侯府。
这次江南之行,他也曾想泛舟海上,寻找侠客岛和太玄经遗迹,但要在茫茫海中寻找一座小岛,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他放弃了。
回来的时候,路过牛家村,他碰到了一个人,一个傻傻疯癫的人。
这个人就是傻姑,当年黄药师一时意气用事,迁怒无辜,弟子曲灵风为讨师傅欢心,不惜潜入大内偷盗宝物,却为大内高手发现,最终命丧敌手。
之前,他收养了女儿傻姑,要把一身本事倾囊以授。可是傻姑当父亲被害之时大受惊吓,坏了脑子,这几十年来一直在牛家村周边晃悠,形如野人。
苏铭倒不是好奇,而是想看看能不能医治,习武之道,在于精气神,精和气他已深得三昧,但神却涉猎甚少,除了摄魂大法有所关联之外,能壮大神魂的武功更是少之又少。
而傻姑疯疯癫癫,倒适合做实验,本来他还想着能不能把欧阳锋给弄疯了,但想到这家伙听劝,缩在白驼山庄好多年,他也懒得再去西域走一遭,便放弃了。
“嘻嘻。”
“乌拉!”
苏铭走在街道上,背后跟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那女子动若脱兔,身上衣衫整洁,头发却乱糟糟的,时不时从路口窜到路中央,引得行人怒骂。
不多时,他们来到侯府门前,苏铭递上腰牌,便有仆人将他引至客房。
没过多久,郭靖带着华筝来到院子里,一见面便拜倒行礼,“弟子见过老师。”
“免礼吧。”苏铭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身旁搁着茶壶,“坐。”
郭靖顺势坐下,“老师,这些日子您去哪仙游了?”
苏铭淡淡一笑,“你在南方打的一场大胜仗,我这老师总该看看,你这些年没白辜负武穆遗书,那些士兵倒是有几分岳家军的风范。”
那场大战,他确实在,只不过是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沙场争锋,这些年,他看的太多了。
说到这,郭靖脸上也露出笑容,心中很是满足,“岳武穆是兵家少有的大才,若非生不逢时,倘若换个朝代,遇到明主,焉知不是下一个郭子仪或者卫青。”
千百年来,多少人叹岳飞,其忠义,其才能,有目共睹。
这时,他看了几眼院子里摆弄花草的傻姑,问道,“老师,这是何人?”
“你来了正好,我是在牛家村遇到的人,看她武功路数,与桃花岛一脉多有渊源,把她带给药师兄,他会明白。”
郭靖神色一震,“老师,你也去了牛家村?”
苏铭放下书册,目光露出异色,“看来,我比你早去。”
紧接着,郭靖便把他们一行人在牛家村遇到杨康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苏铭显得十分平静,杨康就算没死,也掀不起风浪,只能说,这是老天要收他。
一切因牛家村旧事而起,在牛家村结束,因果循环罢了。
随即,苏铭扫了他一眼,眼里透着笑意,“你来我这,不只是来拜见我这么简单吧,有事就说。”
郭靖对他这个老师固然尊重,但也不至于自己刚安定,他就上门,定然有事。
他没有说话,而是对一旁的华筝说道,“华筝,你把傻姑先带走。”
华筝点点头,凑到傻姑旁边说了几句话,拉着她走了。
四下无人之后,郭靖露出几分愁苦,“老师,弟子现在遇到一件事,还请老师教我。”
“讲!”
“现在,下面的人都在劝进,规劝我登临王位。”
第226章 论功行赏,成吉思汗的雄心
“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若不进王位,手下的文臣武将便无法加官进爵,只是,你再顾忌蒙古的态度,灭国之战,非同小可,若不安抚,变故丛生。”
“老师知我!”郭靖肃穆的面容闪过一丝凝重,“功高不可不赏,但……”
苏铭随即便给出了解决办法,“多给些田产银钱,升不了官可以进爵,总能找到办法,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也该向成吉思汗复命,灭金之战不仅是给你报仇,也是替蒙古人复仇。”
郭靖思考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老师言之有理,他的功劳先压一压,给足银钱田宅,等蒙古那边的封赏到了,咱们再论功行赏,暂时也只能如此了,黄袍加身旧事不可再有,我也不会被他们裹挟。”
“该有的封赏迟早会给,他们若要因此生怨起事,那就莫怪,这个觉悟,我早该有了!”
军队当中,派系林立,河南河北,关中,三晋,乃至于江南,他的根基源自于三晋和关中,金国覆灭,战事暂时告一段落,经年久战,三军疲惫,将士们也该歇歇,但在歇之前,他们的战功和奖赏要安排到位。
郭靖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只是一个侯,手下的地盘太大,已经远超过他的身份位格,他上不去,他的手下也上不去,因此只能用田亩和金钱物资作奖励。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老师,弟子告退。”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郭靖便起身离去,苏铭手里捧着书卷,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他今天来压根就不是来问计,是想做决断。
无论他怎么赏赐,都做不到让个所有人满意,而且,汉军的问题也不小,这次班师回朝的奖赏就是一次契机。他现在要休养生息,等待日后时机成熟,再挥师灭宋,在此之前,攘外必先安内。
……
“这武功路数!”
前庭,黄药师一身青衫,精神矍铄,花白的胡须垂落,肌肤白里透红,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度,此时,他的目光正紧紧落在傻姑身上。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女子神智疯癫,行走之间,步伐散乱,下盘不稳,但与人交手却用的是桃花岛的路数。
“这孩子,你们从哪找来的?她是谁的后人?”
“爹爹,她用的果真是我们桃花岛的武功?”黄蓉轻声问道。
黄药师轻捋胡须,眸子里带着一丝不解,“嗯,虽未得精髓,却是真传无疑,只是她怎么会疯疯癫癫?”
黄蓉神色略带几分哀伤,“据苏先生说,他是在牛家村遇到这位姑娘,而我和夫君在牛家村找到了曲师兄的遗骨,她或许是曲师兄的女儿。”
听到曲灵风的死讯,黄药师神色怔怔,心中颇为复杂,“死了么?他也不在了。”
当年因为梅超风和陈玄风叛逃,他迁怒其他人把他们逐出桃花岛并打断了腿,事后气消了,他也后悔,但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创了一门旋风扫叶腿法的内功,可代替双腿行走,目的不言而喻。
只是,赶走容易,想找到却难了。
陆乘风死在归云庄,梅超风夫妇于大漠中离世,武眠风早已不在,没想到曲灵风也死了,只剩下冯默风还渺无音讯。
黄蓉知道父亲心里难受,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道,“爹爹,咱们能不能试着把她治好?”
黄药师望着傻姑,轻轻一叹,“神智受损,也不知是癔症还是惊魂症,我尽力吧。”心里却决定回去要翻遍医书,找到医治他的法子。
……
洛阳,侯府。
大殿里正在举行宴会,文武两班大臣坐在两侧,殿内一群面目姣好的舞女身姿舞动,衣袖飘飞,丝竹管乐之声不绝如缕。
郭靖身着蟒袍,头戴金冠,面色严肃,不怒自威。
不多时,酒菜上桌,他端起酒樽扫视殿中群臣,“此战灭金,诸位功不可没,来,共饮此杯!”
“谢侯爷。”文武大臣们同时举杯。
除了镇守敌方的王善,陆冠英,张柔,史天泽三人,其余重将差不多都来了。
“百年前,金国崛起,称霸中原,后欺凌蒙古,威逼宋国,现在,这个由女真人组建的国家终于被我们灭掉,我也报了杀父之仇。”
“若无诸位众志成城,我也不会有今日,放心,要不了多久,赏赐就会下来,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田宅美人,本侯不吝赏赐。”
“官职爵位还太早,区区金国,还不够,届时,我一并赏赐。”
紧接着,便有侍者拿出文书,宣读赏赐,堂中大部分人都得到了赏赐,更有甚者加官进位,他说的官职爵位指的是那些战功彪炳的人,而不是普通的底层将士。
像是陆冠英他们,战功彪炳,但总不能封侯吧,他自己就是个侯爷,怎么能在军中树立第二个核心,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须知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愤怒生怨,但郭靖的威信摆在这,也没人敢造次,宴会也顺利办完,各部将领陆续离开,迫不及待的领赏。
接下来便是长达三个月的物资调动,涉及几十万大军的赏赐,郭靖对此十分重视,尤其是原本没有田亩的士兵,统统授予了田地,将他们转化为府兵。
洛阳周边以及河南等地方,大批大批的土地被划给府兵,他们的赏赐也发放到位,各部士兵陆续回家,或购买奴仆,或建立宅院,或娶妻生子。
府兵们得了钱粮赏赐,正好为市场注入了活力,这些年,民间经济恢复了不少,但总是疲软,原因就在于缺少消费主力。
那些豪族有自己的庄园,大部分东西自给自足,而士大夫阶级又没有形成,官吏的俸禄也不支持大量开销,而这几十万府兵归家,整个市场一下子就活了。
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通过运河源源不断的流入市场,再被士兵购买,中间流转,也让官府得了利处。
……
“治大国若烹小鲜,书中所言果然不错。”
郭靖伏在案前,突然放下手中朱笔,感叹莫名,他本以为官府的钱是越多越好,但府兵这件事让他明白,有些时候并不是钱越多越好,钱财要流通才会有意义。
同样,一个完善的赋税制度也迫在眉睫,如今关中三晋各地实行的还是宋国的赋税制度,但在这个基础上他也颁布了限田令,无论是官员还是府兵,能免税的田亩数量有限同样,他们能拥有的田亩数量也做出了限制。
抑制土地兼并几乎是历朝历代都在做的事情,郭靖自然也不例外,他现在虽然没有开国,但却正在为开国做准备。
……
西域深处。
平原里随处可见的绿草,一望无际,大大小小的蒙古包矗立在此,一个胡须斑白的老人坐在金帐之内,身下铺着白狼皮,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
他便是蒙古的共主,成吉思汗。
一个青年坐在一旁,手拿羊皮卷正在看着,突然,他猛地抬头,高兴地喊道,“父汗,金国被灭了,郭靖他们做到了!”
“此事我知道,拖雷啊,恐怕你回漠北之后,得向你的安达行礼了。”说着,眼里露出调笑的意味。
拖雷此时已经是一个壮硕的青年,脸上长着茂密的络腮胡,“哈哈,行礼就行礼,郭靖跟木华黎灭了金国,值得我行礼,真不知道安达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把金国灭了。”
“当初我们撤离中原,可是没给他们留多少兵马。”
“这是你木华黎叔叔送来的信,你看看吧。”说完,成吉思汗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拖雷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阴晴不定,眉头也紧紧皱起,“父汗,这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安达为什么要那样做,他要背离我们蒙古?”
“先别急着生气,都这么大人了,凡事要多想想。”成吉思汗呵斥他一声,接着说道,“郭靖在中原行汉人之法,麾下士卒勇猛善战,木华黎也不敢小视他。”
“我问你,倘若你是大汗,你要怎么面对郭靖?”
拖雷想了一会儿,只觉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摇摇头,“孩儿不知。”
“你啊,别忘了,郭靖始终都是我女婿,还是蒙古的臣子,只要他一日不造反,他就一日是蒙古的臣子,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拖雷,这天下不仅仅是中原一隅之地。”说着,他走出蒙古包,来到外面,指着远处的草原道,“你看,你这的水草不下于斡难河,在这之前,你能想象到这里有这么繁茂的土地?”
“孩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