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哥说的是。”宋平安重重点头。
这些时日在厚里街定居,他也从街坊邻里口中,听闻了颇多关于宋长明的过去事迹。
他知道,宋长明虽看著年岁也不长,但在这郡城中却是早已算得上功成名就了。
细数宋长明过往的功绩,任何人听了都得感叹一声,当世之英杰!
未来必将名动一方!
宋平安同样也有少年心气,内心羡慕宋长明闯荡出来的一番成就,也渴望成为如宋长明这般的强悍之人。
“定不能让宋哥失望!”他内心这般想著。
宋父则对著宋长明招了招手。
“长明,你来的正好,瞧瞧这是什么。”
宋长明看去,那水缸中,一条明显要更大一圈的碧水蚕十分惹眼,其身上赫然有著三道蓝纹。
“上次来时还不曾出三纹碧水蚕,这条是近日才出来的么。”宋长明颇为意外道。
“不错,也就五天前的事。”宋父抚须,神情自得。
他现如今将养蚕一事当成了他的兴趣爱好,如他人养鸟钓鱼一般。
赚不赚钱反倒是其次了,老爷子很享受收获成就的感觉。
出了这么一条三纹碧水蚕,足以让他心情舒畅好一阵子了。
宋长明一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炫耀起来。
“有一就有二,今后三纹碧水蚕就好养成了,我发现高品的碧水蚕,对它所在水质也有潜移默化的改善作用”
与老父亲闲聊一阵,宋母就端著饭菜上桌了。
宋长明对著宋平安招了招手。
宋平安迟疑了下,还是乖乖的坐在宋长明一旁,与他们一家人同吃一桌菜。
这在其他人家里,几乎是见不到的情况。
下人自有下人的饭菜,不可能和主家同桌。
但宋长明这没那么多讲究,宋父宋母也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平日里也一样让宋平安与他们同吃同住。
就连两条大狗子,都趴在一旁,算作家里的一份子,吃著两个脸盆大小的果蔬肉菜。
任凭外界如何闹腾,沸沸扬扬,这小小的一处宅院,在宋长明心中总是这般安逸平稳,十分舒适。
八月。
锦绣街,飘香阁,两个大家公子哥上演了一出一怒为红颜的精彩戏码,被人津津乐道。
也成功让一位名叫红莲的艺女破圈,声名大噪,成为了飘香阁新的头牌。
每日大把的人来看美人,满足心中的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相貌,能将那两位大家公子哥迷得神魂颠倒,还能被传的这般广泛。
其中也包括了宋长明。
当晚,飘香阁的雅间。
“这位就是宋卫长吧,陆兄可是向我提过好多次了,果然一表人才啊。”
一名头戴发冠,身著锦衣宽袍的男子放下酒杯,笑眯眯的说道。
此人约莫三十余岁,仪表堂堂,留有两撇精致的小胡子。
“见过顾大人。”宋长明拱手道。
“你我都没穿官服,不必如此。”顾文徽摆手,接著问道。
“陆兄曾说,在这偌大的治安总司里,当今是你的实力第一,他第二,可有此事?”
宋长明看了眼边上的陆征,随即道:“我与陆卫长并未真正比试过,是陆卫长抬举在下了。”
顾文徽摇了摇头,“我与陆兄有过命的交情,相信此事他不会与我开玩笑,且以陆兄的心气,是不屑去恭维谁的。”
宋长明听此,也就不说过多谦逊之词,等待对方下文。
“我还听闻你本有机会在萧家四小姐的引荐下,进入郡守府,乃至与我一般,做那郡守大人的幕僚,为何将此事推脱了?”
顾文徽此言一出,就是一旁的陆征都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宋长明两眼。
能有机会成为郡守的幕僚,对他们这些巡卫长而言,这便是高升了。
这样的绝佳机会,宋长明却是拒绝了,多少让人想不通。
宋长明无奈道:“顾大人的消息确实灵通。”
顾文徽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呵呵一笑。
宋长明接著点头道:“确有此事,只是我自认能力和阅历都尚且不足,即便真的成为了郡守幕僚,也帮不上郡守什么忙,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故而想在总司多磨砺几年。”
“这世道多是急功近利,好高骛远之人,如宋卫长这般稳重谦逊,却是少有的很。”顾文徽先是又称赞了宋长明一句,接著道。
“不过我以为,以宋卫长之武勇,在郡守身边谋个武官还是绰绰有余的,年纪和阅历都不是问题,如我这般,二十五六也去了,若有人说闲话,直接以能力压之即可。”
“顾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宋长明说道。
对于这个顾文徽的名人名事,他也是有所了解。
当地豪强顾氏走出的名士,同样的少年英杰,且成名比宋长明还早。
三岁识字算数,八岁已会作诗作词,十一岁就是东莱郡颇有名气的神童。
之后每一年都有关于他的事迹传开,不是作出名诗名句,就是写出令文人拍案叫绝的文章。
此前的学术交流会上,亦有其身影大放异彩。
之后,在二十五岁那年,顾文徽向郡守献上了一篇惊艳的策论文章,遂被郡守亲自邀请进了郡守府,做了郡守的幕僚,时时跟在郡守身边献计献策。
总的来说,眼前之人,其人生轨迹就是真正意义上年少成名的奇才。
聪慧,才智过人。
这样的人,也不知今日特地来见他,所为何事。
第89章 六皇争帝
“莫非顾大人今日是想劝我投身郡守麾下?”宋长明问道。
“非也。”顾文徽含笑摇头,手里摩挲著酒杯,看向宋长明的目光闪动异色。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今晚,我只是想与宋卫长交交心,听听心里话。”
“心里话”宋长明觉得这个顾文徽意有所指。
但两人初次见面,宋长明不可能向对方坦露太多心里想法。
哪怕他与陆征交情不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我先来吧。”顾文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稍稍正色道。
“我反倒是认为宋卫长婉拒了四小姐的好意,没有入驻郡守府是明智的决定,这萧家上下,乃至郡守大人都太急了,急到恨不得将一切都送上赌桌!
但如今大幕刚拉开,局势尚不明朗,冒然压注,只是让自己更容易成炮灰罢了。
宋卫长这时候退一步,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好的。”
一旁的陆征一直吃著桌上的酒菜,听到顾文徽这般言论,频繁出动的筷子也蓦然停下了,忍不住问道:“顾兄,这是何意?”
顾文徽轻吐了口酒气,面上再无一丝笑意,凑了凑脑袋,看向两人道。
“反正此事也渐渐快要瞒不住了,我便直说,当今圣上,积劳成疾,已经无力回天。
其膝下六个最有实力的皇子,早就已经摩拳擦掌,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下都在明争暗斗,拉拢人马。
咱们的郡守,也早就向那三皇子投诚,压下了赌注,参与到了这场党争之中.”
此言一出,陆征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什么?!
这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啊!
而宋长明则是若有所思,他实际上这几年也有些猜测。
只不过他没有朝堂那边的消息渠道,也仅仅只是想想。
如今,顾文徽直接向他们道出了这件天大的事,也算是印证了宋长明的一些猜测。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更为极端一些,这场党争关乎未来天子与帝位的争夺,这必将是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牵扯甚广。
“所以顾兄是认为咱们郡守会在这场党争中遭重?”陆征不由道。
“八成可能,咱们郡守为表忠心,替那三皇子办事,以至于树敌太多。
除非那三皇子有情有义,誓要死保咱们郡守,否则,郡守连带其萧家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一枚弃子!”顾文徽也不说什么模棱两可的话,直接断言道。
他显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足够支撑他分析当今局势,判断他们郡守此番已经凶多吉少。
“既然顾兄已经知悉其中凶险,为何不提醒郡守,为其重新策划出一条生路?”陆征与这顾文徽关系莫逆,因此也直言问道,并未有什么避讳。
顾文徽摇了摇头:“三年前我就已经进言过,但结果只等来了郡守的疏远,并未采纳我的意见,那时我就知道此局已定,没必要再白费气力了。”
陆征听此,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说到这,顾文徽又看向宋长明,问道:“宋兄可是也预见了此间种种,方才不入郡守府?”
见顾文徽已经聊得这般深刻,宋长明也就不再藏著掖著,“是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只不过那帝王家的事,我并不知情,只是单纯觉得此间风浪太大,不想这趟浑水,让顾大人见笑了。”
“原来如此。”顾文徽了然,随即笑道。
“这退一步没错,只是此局不入,以宋兄的能力和资质,多少有些可惜了,不过形势比人强,今后说不得宋兄也会改变主意。
那时,若宋兄有意,大可来寻我,我定会为宋兄还有陆兄搭建好舞台,足以让你们一展抱负。”
说到最后,顾文徽斟满酒,向二人举杯。
宋长明听得扬了扬眉头。
他听出这个顾文徽,只怕早就已经有了脱离郡守的想法,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他摸不准此人今后是想依托家族单干,还是另择明主投靠。
今夜说了这么多,这是摆明了想拉拢陆征和他。
也不知道私下,此人已经挖了那郡守多少墙角,宋长明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只对他们俩人有所联络。
只能说,乱象渐起的当今大势,有想法的人都提早做著各种各样的准备。
而有野心之人,更是恨不得这天下越乱越好。
陆征很快理清了头绪,看了宋长明一眼,率先拿起桌上的酒碗与顾文徽的酒杯碰了一下。
他两米的块头,寻常酒杯在他手中就只能以两根手指头捏著,如同开玩笑一般,故而他喝酒都只用大碗。
宋长明见状,想了想,虽然他未必会真的去找此人,但眼下给自己多留条可用的后路也没什么不好。
随即他也举杯与这顾文徽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