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隐隐有些激动起来,这层外套使感知力不涣散,自然能让他的感知力更上一层楼。
但这一点,并不是周玄激动的理由。
他的感知力,已经得到了很多高人的认证,强……拔尖的强。
但从拔尖的强,到再强一些,就像从九十八分提高到了九十九分,进步固然在,但没有本质的提高。
真正让周玄激动的,
反而是“外套”本身,
因为感知力拔尖的强,周玄对感知力的理解,反而超过许多香火层次更高的阴人、神人。
在他的理解中,感知力释放,在探查到对方的时候,也会暴露自己。
这种暴露的本质,是因为对方也是有感知力的,他的感知力与周玄的感知力碰撞,便产生了波动。
波动会被察觉,才导致周玄暴露。
假如用感知力去探查普通人,普通人感知力极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然产生不了波动。
所以用感知力去探查普通人,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而现在,周玄的感知力被包裹了起来,这便意味着,哪怕对方感知力很强,但因为他的感知力有一层绝缘外套,无法形成碰撞,自然不会有波动。
“我的感知力,哪怕全力使出,也没人能察觉到感知力是我释放的?”
周玄有了这个猜测,兴趣越发的浓了,他决定做一个实验。
实验对象,便是司铭。
周玄将少许的感知力,释放到司铭的身上。
感知力顺着司铭的身上攀爬,让司铭有一种莫名的痒感。
司铭感受到有人在拿感知力“扫”他,原本眯着眼睛抽烟的他,眼睛猛得睁大,也释放了感知,去找寻谁在扫他。
可找了一大圈,竟然没有找到这股感知力的来源。
“咦!我的感觉错了?”
司铭闭着眼睛,再仔细感受了一阵“没错啊,是有人拿感知力在扫我。”
他不甘心,又释放出了感知力,但依旧没找到来源。
索性,他站起身,转着圈看,但周玄在“闭目养神”,女儿在发呆,那四个城隍站着,一边往山下望,一边聊天,
“这还是感觉错了,一天天都是事,搞得我神经兮兮的。”
司铭又坐在寺庙台阶上抽烟。
“唉,有效果啊……井子,你可算做点好事了!”
周玄笑着说,
既然感知力有防追踪的效果,那就得把天上那只烂鸟解决了。
天上飞的是城隍纸鸢。
纸鸢寻佛气而来,锁定了周玄,目光狠厉,同时一股强劲的感知力,在周玄的身上扫来扫去,已经惹得他不厌其烦了。
法器,尤其是锁定气息的法器,靠的就是感知力。
周玄很想用自身的“感知力”,教教这纸鸢怎么做鸟,但不久前,他只要释放感知力,基本就等于在众人面前明牌我是血井通灵人。
司铭和司玉儿倒还好点,但在城隍面前明牌麻烦会不小。
但现在,周玄不再忌惮了。
在老画斋的时候,云子良便指引着周玄用感知力破了镇鬼符!
从那时他便知道,感知力超强,能克制很多法器,自然也能克这只纸鸢。
周玄将感知力,朝着纸鸢释放了出去
如洪涛巨浪的感知力,涌进了纸鸢中,周玄当即便找出了纸鸢的秘密。
在纸鸢的身躯里,有一只眼睛一只滴血的眼睛,是刺青的手笔。
刺青的手笔,被一些大堂口甚至是游神司当成了法器、禁器。
比如周伶衣的那个人皮匣子。
刺青古族太神秘,
流传到俗世的手笔不多,
纸鸢体内有刺青,便说明这件法器在城隍堂口里,级别很高。
“原来是刺青?今天让你拜拜祖宗!”
周玄于脑海中冥想着血树,曾经刺青先民膜拜的祖树!
当血树在周玄的脑海中冥想结束,他用感知力将血树传递到了“滴血眼睛”的刺青当中。
刺青图案本就是活物,类似阴灵厉鬼的存在,见了血树,便真像见了祖宗。
眼睛哆哆嗦嗦的闭上了,然后再睁开,已经没有阴森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狂热的膜拜,和献祭的本能。
轰,
刺青之眼,竟然当场焚烧了起来,
纸鸢里冒着烟,然后便看到点点火光……
……
张仪风背对着周玄,与三位同僚聊天,代表了对周玄的信任。
“行令,书大人和执甲大人还没来?”
“再等等,着什么急?我又不能催他们。”张仪风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那小先生既然能拿出骨牌,便说明他的身份很不一般,咱们得耐心点。”
“哎呀,你说这人和人咋比?咱们年纪大他那么多,还在苦哈哈的值夜,人家都拿了骨老的骨牌了。”
一个同僚叹着气。
张仪风也叹气,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出任城隍行令时,多么春风得意,
当时他在明江大饭店,宴请了二十桌,开宴之时,他与各路宾客推杯换盏,登时便觉得自己已经前途无量了。
可现在才知道,人家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与骨老高层都有了极深的交情。
“真是精彩的人生啊!”
张仪风望向周玄,目光中充满羡慕。
“看看往后有没有机会,和这小先生把感情处一处。”
张仪风想着事后,先请司铭喝上几顿好酒,通过司铭再慢慢搭小先生的关系。
五年前他是行令,五年后他还是行令,五年的原地踏步,教会了张仪风一个道理有大腿就抱,不寒碜,有大腿还不抱,那是傻子。
这五年里,张仪风便是这样的傻子。
“行令,行令,纸鸢烧了。”
同僚瞧见纸鸢冒着火光,呼喊着张仪风。
张仪风连忙醒神,朝天一看,别说,那纸鸢,已经烧了大半,呜呜冒烟。
“哎哟,这法器要是没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张仪风连忙冲纸鸢招手。
纸鸢却不听他使唤,等烧得焦黑,打着旋的掉在了周玄的身边,
一道魂,从纸鸢里走了出来,朝着周玄双膝下跪,一只手朝前平举,一只手指着地面。
除了下跪,其余动作,与血井提示周玄如何使用冥石的“仪式姿态”一模一样。
“晦气!”
周玄嫌弃的挥了挥手,魂的嘴里像在念叨了什么后,渐渐消散。
众人都看愣住了。
尤其是四个城隍,他们都知道,那纸鸢中,有一枚刺青,是刺青恶鬼留下的手笔。
如今,刺青之魂,竟然从纸鸢里走出,用奇怪的动作给周玄跪拜。
“这小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城隍同僚眼神很怅惘。
司铭则问周玄:“小先生,这魂为什么给你下跪?”
“刺青里走出来的魂,拜拜我也很正常。”
周玄笑着对司铭说:“老司,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刺青师啊。”
“哦,控制纸鸢的,是一张刺青!”司铭才反应过来,说道:“那太应该拜了,张仪风,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先生一张刺青,让李老师都登门拜访。”
张仪风这才醍醐灌顶,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得了骨老的青睐,竟是百年未曾出世的刺青师。
“而且,这纸鸢于天上飞翔,开始不烧,现在烧,应该有护道人利用感知力出手了……”
张仪风很清楚,很多大堂口,有来头的年轻人,走江湖的时候,身边都有护道人,那些护道人的香火层次极高。
“纸鸢无端被烧,然后魂跪小先生,应该都是护道人出的手、指的路,期间我没有任何的感知波动,这护道人的香火层次,得高到什么程度,对感知力的控制竟到了如此境界?”
张仪风是坐五望六的层次,他的感知已经很灵敏了,对方以感知力出手,他没有任何察觉,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的香火层次高过他太多,已经到了七、八炷香……再往上,张仪风都不敢想。
“幸运,太幸运了。”
张仪风现在很庆幸,庆幸自己刚才抓捕周玄的时候,没有那么冲动。
“小先生,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张仪风,你叫我小张就好了。”
周玄:“……”
……
在张仪风的眼里,周玄光凭刺青师的身份,便已经不一般了。
刺青这个堂口的名声极坏,说他“臭名昭著”都不为过,但只要刺青师于俗世行走,有的是堂口将他们奉为座上宾。
但周玄还不是简简单单的刺青师。
“有护道人的刺青师,那准保有大天赋和大来头。”
要是堂口里毫无天赋、毫无来头的年轻人,谁会去给他护道?
有了张仪风率先给周玄示好,其余三个同僚也不闲着,又是给周玄递烟,又是给他点火。
“你们城隍的人,这么会来事吗?”
“我们就是不会来事,才被选来当值夜人的。”张仪风苦笑着说。
“会来事的,这个点还在大都会、百乐门里泡歌伶呢。”
同僚抱怨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