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中年人笑笑,说:“老爷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两碗。”司铭竖起两根手指,对翠姐说。
“好,好。”翠姐又给两人桌面小心的擦了一遍后,才去下面条。
“翠姐,给我来碗汤面。”和翠姐相熟的老马也要了份吃食。
“先坐,再送你一笼生煎包。”翠姐笑着说:“可别忘了帮周兄弟的新店宣传宣传。”
“放心呐。”
老马找了个位置坐下。
翠姐已经下好了面条,浇了葱油汁,再淋了一勺香油,加了提前烧透的海米皮,端到了司铭和白管家桌前,
“客官,慢用。”
司铭拿了筷子,将面拌开,吸溜了一大口,说:“老白,你闻到了没?”
“香,很香,很久没吃过小食摊了,是小时候的味道。”
“没说面,说的是刺青。”
白管家摇摇头,说道:“倒没有,不过这地方离蓬莱旅社不远,刘爷说,堂口两个小兄弟,是在蓬莱旅社遭了刺青恶鬼的黑手。”
他和司铭来东市街,就是为了刺青而来,司铭从刘青光的嘴里,得知刺青恶鬼现身明江府,心里对女儿的疯症重燃希望。
“不用去蓬莱旅社,你看那儿。”司铭指着店内的墙上。
一面铜钱刺青正在轻轻动着,刺青下摆了一个香炉,炉脚压着一张残破的毛票。
“那是刺青恶鬼留下的?”白管家询问司铭。
“你有没有感觉肚子饿?”司铭忽然问道。
“感觉到了。”白管家说道。
“是刺青的影响。”
司铭的香火层次高,不受刺青的影响,但他能感知到刺青在努力影响他。
“那咱们找老板娘问问?”
“先吃面。”
司铭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着。
……
吃完面条,司铭喊道:“老板娘,结账。”
他拿了一张绿色的一百,放在桌上。
“不好意思,客人,小本生意,您这么大的钱,找不开。”翠姐小心说道。
“面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剩下的,是想找你问问,你店里的刺青,从哪儿来的。”司铭说道。
“哦,一个游方的道士给我的。”翠姐长了个心眼,知道刺青这东西神秘,别人问不能瞎说。
至少她得先去问过周玄才行。
“游方道士?好答案。”
司铭收了一百块,递给翠姐两张毛票后,起身。
“是做净仪的周老板做的。”
店里的老马也并非见钱眼开,他就是单纯的嘴快,低着头吃面呢,便听外面有人在问刺青,一边讲一边指路。
翠姐很生气,小跑到老马面前,收了没吃完的汤碗,把生煎强塞到老马嘴里:“煎包都堵不住你的嘴。”
司铭和白管家已经顺着老马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翠姐怕周玄惹上麻烦,从后门出去,跑着绕过一条巷子,进了净仪铺。
周玄和老杨还在聊天,见翠姐进来,便问:“怎么了翠姐。”
第145章 再见黄门
翠姐趴在周玄耳边说:“有两个人问我店里刺青哪来的,老马说漏嘴了。”
“没事,他们问刺青,多半是要来找我做生意的。”周玄笑着说。
昨天老云就普及过了,做刺青生意就大大方方做,没谁敢不开眼,来找刺青师的麻烦。
周玄也有此意,他觉得刺青这堂口的手艺,可不光是赚钱那么简单。
现在既然有人找上来了,那就来呗。
说话的功夫,司铭和白管家已经到了铺子门口。
“翠姐,你先去忙吧。”周玄对翠姐笑笑,翠姐低着头出了门。
老杨见周玄有生意上门,也找了借口告辞了。
“周先生,打扰了您的兴致了,我一来,你朋友都走了。”
“他们各有各的忙处,坐。”周玄抓了个橘子在手。
白管家则轻掩上了门,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谁关的门,云爷看报纸在呢?”
大堂里竖着一面屏风,云子良坐在屏风里面看报纸在,吕明坤在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盯着白管家和司铭。
“看个报纸都不利索。”
云子良抱怨着走出了屏风,原本想搬把椅子去门外看的,但他瞧了司铭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双手后,便坐到了周玄身边。
“老先生好。”司铭感受到了云子良注视自己的目光,便主动打了招呼。
云子良没说话,
周玄则翘着二郎腿,剥个桔子自顾自的吃,既然司铭主动来找刺青,那便有他的理由,既然他主动上的门,那让他先讲话。
司铭等了周玄半分钟,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先拉开话匣子,
“周先生,你们前几日,钉死了我们堂口两个弟子,但我今日拜访,并不是为了寻仇。”
周玄听明白了,那两弟子多半是彭龙彭虎那两兄弟杀的,但他要借刺青古族的大旗,把关系撇得特别清楚倒没有必要。
他笑着说:“你寻仇也寻不上我,冤有头债有主,我族人多,谁钉死的人,你找谁,不然族人钉死的人全甩我头上,我死多少次也不够赔。”
“说得也是。”司铭笑着点头。
“你哪个堂口的?”
“神偷。”司铭冲云子良努了努嘴,说道:“堂口的事情,我瞒不过,那位老爷子冲我手瞧了一眼,想必是瞧出了我拜的哪根香。”
“你自己承认就好。”云子良没好气的说。
“神偷,你在堂口里是大当家还是二当家?”周玄又问。
司铭一开始只觉得云子良的目光锐利,现在发现,面前这年轻人的眼力也很犀利,没问他身居何职,直接问他是大当家还是二当家。
他不知道周玄通灵的特性是望相,能望众生之相。
在周玄眼里,司铭面相过于威严,不是常年充当堂口里的最高执权者,养不出这种相。
“大当家,我叫司铭。”
司铭坦然承认了,既然对方已经聊到大当家二当家,让他二选一,那再讲假话没什么意思。
神偷堂口在明江府算很大的堂口,大当家二当家的名声很响,想问到两人都是谁,长什么模样,并不难。
“原来是神偷堂主,聊聊吧,找我想做什么?”
“救我女儿,她是血井疯症,通灵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我打听到,刺青可以治疯症。”
“血井之症?”周玄故作惊讶的模样,问。
“是啊。”司铭聊到女儿的血井疯病,就有些神伤,说道:“疯病越来越严重了,经常会认错人,然后拿刀狂砍,还好没有砍死过人,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将她用铁链子锁在了屋里。”
“嗯,我对血井之症有一些了解,知道他们的苦处。”
周玄笑着说道:“这种症状,很是诡异,要治,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容易?那就是能治?”
司铭听出了弦外之音。
周玄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可以试一试。”
他开了电灯,去屏风后面坐着,将骨牙拿在手里,就着昨天做“高僧望月”剩下的颜料,展开了人皮,做起了“佛头”刺青。
之所以要刺一幅“佛头”,而不是直接将“高僧望月”的刺青卖给司铭,是因为周玄认为那幅刺青的价值,并不全在压制血井疯症上。
云子良都说过,高僧望月里面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对香火层次低的人没有太大用,香火层次高的人才有用。
这幅刺青的价值,很难估量,当成商品卖掉过于可惜。
为了不让司铭看出他是血井通灵人的端倪,周玄在刺佛头的时候,只释放了极小一部分的感知,骨牙做刺青的速度慢了一些。
慢倒无所谓,刚好可以给司铭做刺青很辛苦的印象,要钱的时候也能多要点价格。
周玄做刺青做得散漫,司铭等得焦急,开始还能和云子良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上几句,过了十来分钟,他聊天聊得心不在焉了,再过半个钟头,他便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情绪不安。
终于,
随着屏风内的一阵佛钟鸣响,周玄的“佛头”大功告成。
刺青里庄严厚重的佛头,以周玄的感觉来看,对血井的压制,是有一些作用。
虽然它离高僧望月有些距离,但作为给司铭的“头批货”,是合格的。
“司堂主,把这幅刺青拿好,回去给你女儿观想,若是有效果,可以再来找我,若是没效果,也可以来找我,我给你退钱。”
司铭一把接过佛头刺青,展开在手里,能感受到有股绢绢流动的佛气。
他是识货的,感受到了佛气,顿时心里欣喜,端着刺青就往店外走,心里只想快点回家,给女儿试试这幅刺青。
白管家也跟着往外走。
周玄喊道:“司大当家,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什么事?”
“付钱啊。”周玄差点乐出声,你拿着我的刺青边走边看,再看一会儿你都能到家了。
“都想着刺青去了,钱这事我还忘了。”
司铭将刺青收起,问道:“周先生,你这刺青什么价格?”
周玄伸了三根手指,
“三万!”
“这……成。”司铭觉得价格有些过于昂贵,但想想这是刺青古族的手笔,又能治女儿的病,三万就三万吧。
“老白,你跟周先生结账,我先回家。”
司铭跟周玄抱了抱拳后,兴奋的快步走上了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