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周玄给得实在太多了。
“两成,比市价的店面高两成。”周玄竖起了两根手指。
“两成啊,那我就得考虑考虑了”老杨拿起了一根小金条,放在手里把玩。
他才把金条翻了个面,登时将金条放下,盯著周玄,说:“我考虑完了,总觉得咱哥俩投缘,加钱这种事情,伤感情的嘛,上次都说了交个朋友,哪有朋友坑朋友的道理!
比市价再低一成,你要认同,咱就签文书。”
“那签呗。”周玄喜出望外,快要进别人口袋的钱,还能长脚跑回来,他不签才是脑子有包。
价格议定,文书签成,
周玄没现钱,老杨便拿了四根金条,说道:“这些金条,不是市场规制,不能直接当货币用,我去找金店折价,要是多了,我折算成钞票给你退回来,要是少了,我再找你补。”
“好说,好说,杨老板的人品,我信得过的。”周玄客气的说道。
“回见了,周兄弟。”
老杨喜滋滋的离开了。
吕明坤望著文书,说:“这老杨,今天这么好说话?’
捧著一根金条瞧的周玄,望著门外,说道:“哪有白来的便宜,老杨或许认识冯希贵,他有棉花生意,或许是冯希贵帮著牵头搭线的。”
金条的背面角落,刻著极小的字一一平水府冯希贵。
明江府孔街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宅子里,院落极大。
刘青光站在一座屋门前,等候屋内人的召唤。
屋内不停有人走出,或穿整齐丝缎长衫,或穿名贵西服,面容上多有傲之色。
刘青光心里志忑,等得越发著急了起来,终于,在焦燥感催得他不停原地转圈之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刘青光招手,
“刘爷,老爷喊你进去。”
“白管家,老爷现在心情如何?”
“不好也不坏,放心吧,刘爷,你是司府的老人了,哪能跟别的愣头青似的,说上家法就上家法。”
白管家宽慰刘青光一阵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去吧,别怕。”
刘青光这才战战兢兢的往屋里走。
屋里的装潢,极有古蕴,文人字画、老瓷瓶、梨木桌椅这些元素自然不会缺乏,但堂前悬挂的一张牌匾上端正的榜文,于柔和的古蕴中,刺进一柄长刀,无端添了些杀气。
榜文只有三个字一一盗天机。
司铭正襟危坐在牌匾之下,在刘青光的印象里,这位老爷常年都是这般,只要坐,便坐得板正笔直,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在坐姿上,从不打马虎眼。
“青光,来了?”
司铭见了刘青光,打了招呼,没有让对方坐。
“老爷。”
“你最近让我很为难,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很影响人心,堂口里的弟子都在传,说你刘青光是个孬种。”
司铭说的,便是刘青光前两天的遭遇。
刘青光听闻东市街的蓬莱旅社,有两个堂口弟子出了事,便坐车去看。
结果刚到蓬莱旅社门口,他还没来得及下车,眼睛便看到了一幅灵蛇刺青,
当即即得魂都去了,让司机开车逃离。
这种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明知道旅社里有“炮仗”,不轻易进去点,也是人之常情。
往大了说,万一里面两个弟子没死呢?他这堂口的花灯说跑就跑,没把弟子的命当命!
“你当花灯多少年了?”司铭问刘青光。
“二十多年了。”
“花灯嘛,每日的事务便是专门指导弟子的手段技艺,但凡是拜在咱们堂口的弟子,无论天赋高还是低,前期都经过你的调教!
你算他们的入门师父,混堂口,师父便是半个爹,你眼睁睁的瞧著两个儿子死蓬莱旅社里,自己却灰溜溜的跑了,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老爷,不是我不救,是旅社里旅社里有刺青恶鬼,我瞧见他的灵蛇刺青了。”
“刺青恶鬼,也现身明江府了?”司铭点点头,说道:“刺青恶鬼嘛,谁都怕,你怕也正常,但你毕竟是逃了,不给你留个念想,弟子会讲我端水端不平,
唉,其实,哪有端得平的水?但要装个样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金笔,旋开了盖子,轻轻的捅进刘青光的大腿里,然后手掌顶住了笔尾,继续用力往大腿里推,直到金笔的笔身彻底深入。
司铭才将笔盖放回了桌上,对满额头豆大汗珠的刘青光说道:“去医院吧,
去得及时,说不定能保住这条腿。”
“谢谢老爷宽厚。”刘青光冷汗浸湿长衫,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间,他的感谢很真诚,作为神偷,他吃饭靠的是手、眼睛,尤其是他那只葫芦眼。
这两个地方没有伤到,手段便还在,吃饭的碗没砸,
等刘青光出了门,
司铭却凝望著窗外:“东市街有刺青恶鬼,若是找到他,我女儿的血井之症,或许还有救。”
刺青能克制血井,是司铭打听血并之症四年以来,为数不多的收获。
养牙,因为用途不一,堂口不一样,养的方式也不一样。
周玄手里的骨牙倒是好养。
他去了老画斋里,于石板上洒血,坐到了母宫血树一旁的蒲团上。
血树如今还是枯萎的状态,但当周玄掏出了骨牙后,血树的一根树枝倒是恢复了活力,像一根触手,游到了周玄的身边。
然后,树枝立起,周身散发著奇怪的灰雾,雾笼罩了骨牙,骨牙的质地变得奇怪了起来,周玄觉得自己捧著的不是骨牙了,而是一块肥皂,轻飘飘的,表面似乎还有些软,
紧接著,树枝的尖端在骨牙上刻起了符文,全是周玄看不懂的文字。
周玄的骨牙有“树”教著养。
养好后的骨牙,变得更重,周玄轻轻一碰牙尖,手指便沁出血来,而且血液似乎被奇怪的力量吸住,自动往骨牙上淌
他的牙养好了,但疗鬼的牙,便没有人教了,得去血井里问。
周玄离开了母宫世界,回了老画斋老画斋的煞气过于足了,周玄只觉得屋里头有冰。
“该多穿件衣服过来的。”
周玄强忍著冰霜之感,坐在椅子上,开始冥想血井。
血井庙墙上的眼睛们,尝过祭品的滋味,以为周玄又是来送祭品的,各个眼神里都充满著热忱的期待。
周玄则直接在心里起了念头:“养獠鬼的獠牙,该如何养。”
这次,血井的天空再次飘雪,
不久后,
地面便是现了一个字一四!
又需要祭品?!
果然,世界运行的本质,便是利益交换。
血井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商人。
不过,
四烂香的祭品,倒不像上次那般难寻了。
就这几天,獠鬼与拐子为了“老何”,势必有一场硬拼,到时候,四香的阴人,总要来几个吧?
第140章 第一幅刺青
“拐子四香的阴人,总要来几个吧?”
“林霞已经是坐四望五,若是不来四香的阴人,拐子拿什么跟獠鬼斗?要全是三烂香的,就不是来清算老何了,是跑过来送死。”
周玄切断了与血井的连接。
他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只要与刺青相关的问卜,祭品的要求便高很多,
光是询问刺青赞香火的方式,便需要四炫香祭品,而养牙之法,能够帮助一整个獠鬼堂口,竟然也只需要四烂香。
“或许祭品的价格,根据隐密程度的高低来决定的。”
獠鬼的养牙之法,虽然失了传承,但或许找寻一些古籍、秘文手札,能够还原这种术法,只是极麻烦。
但刺青一一那是连老殿的古籍都毫无记载的堂口!
夜色很好,东市街的店铺,几乎都在忙碌,周玄的店里很清闲,在街里显得格格不入。
明日开张,
牌匾已经打好,为了省钱,打得不是什么好牌匾,周玄如今有了金条子,开始瞧这匾不顺眼了,总想著哪天淘换个好的。
店里做工的净仪床,买了三张,可以同时处理三具户体,堂屋中间也拉了屏风,毕竟店门每天都要开著,里面又是尸体,过路的往里一瞧,观感不好。
电灯也换了,原本是一盏,但周玄按照无影灯的原理,找东市街的修补处师傅,多装了几盏,圈成个圆形。
当然原理是原理,操作起来精细度达不到,这圈电灯也达不到真正的无影,
但影子能显得淡很多,吕明坤净仪都是晚上做,对眼睛能舒服点。
其余的柜子桌面,自然不用多说,福子给擦得一干二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店内四人,除了学著做刺青的周玄,便各自有各自的休闲。
吕明坤带了一沓报纸,去了老画斋,说是劳逸结合,打座吸一会儿煞气,然后看一会儿报纸。
哎,
老画斋的符被破后,吕明坤便再看不上“周记净仪铺”的阴眼了,嫌弃阴眼的阴气产出太慢。
云子良托著个茶壶,去麻将馆看人玩牌去了,这老哥们,最爱热闹,哪有热闹往哪里凑,还不干看,周玄给他发了十块钱,他瞧著瞧著也自己上牌桌。
小福子就坐在店门口,吹著夜风,憧憬著明日开店后的生意,
忽然,一笼糖饼,伸到了小福子面前。
小福子抬头一看,是木华。
木华左手提著一笼糖饼,右手提著个小木桶,桶里盛放著深褐色液体,泛著淡淡香气,是一桶酸梅汤。
桶里有个小木瓢,
小福子拿了三个玻璃杯子,用瓢留满了,给周玄和木华一人一杯。
周玄心思在刺青里,接过杯子,放在净仪床上,没有应声,只是对著木华,
小福子笑了笑。
木华和小福子两人坐在门口,喝著酸梅汤、吃著甜饼。
时不时的,木华还冲周玄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