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都没人进张怡华的家,
除此之外,还打听到了新的情况。
“什么情况?”周玄问。
“西叶公馆有个姓钟的更夫,说是更夫,但是不打更,公馆人家里都有钟表,打更很吵,他主要负责夜里巡逻,打著风灯,查查公馆里有没有火情、贼情,
他说他在几个月前的雨夜,隔著很远,见到张怡华穿著雨衣出门,背后隆起,应该是背了个大包。”
“人家穿著雨衣,他都能瞧出来是谁?”
周玄觉得这更夫眼力有点好,他在周家班里见过人穿雨衣,那雨衣特别厚,里外两层,能把全身遮得严实。
“那更夫是张怡华的影迷,特别迷的那种,家里挂了好多张怡华的海报原来是粉丝,那就怪不得了。
有个别痴迷的粉丝,甚至连偶像爱吃什么爱喝什么都摸得一清二楚。
“更夫根据张怡华走路的姿态和大体身形认出来的。”吕明坤说道。
周玄又问:“还有别的消息吗?”
“暂时没了。”
‘那辛苦五师兄,你先回屋休息,我自己合计合计。”
“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来找我。”吕明坤说完,便出了屋。
周玄则坐在椅子上琢磨起来。
张怡华雨夜出门、背包,这么大的明星,如果她想的话,完全可以让汽车去公馆里接,找人帮忙扛包,犯得上亲力亲为吗?
“她是个作家、深夜出门、背包、家里有乱七八糟的书籍。”
周玄将这些疑点,串到了一起,事情似乎渐渐明朗了起来,所有的疑点,在他的脑子里,引出了一张张报纸文章的画面,每篇文章的署名都是井灯!。
“张怡华确实是井灯,难怪她这些年在报纸上发那么多的刊物,却几乎没有被人抓住过痛脚,原因在这儿呢。”
周玄感叹道。
要说井灯在报纸上写的文章,数量很多,而且种类也极宽泛,涵盖了很多刊物,从不正经的女星花边到正经政论,她都有写
数量多,种类多,而且几乎不中断,哪怕在不公布血并会暗语的日子里,她依然有大量的文章见报。
最初,周玄心里就有些怀疑,操持血井会的井灯,写这么多文章,难道不怕被人抓到吗?
尽管暗语很隐蔽,但对血井研究的神人阴人老登来说,总会发现纰漏,
然后顺著文章,顺藤摸瓜。
毕竟文章投稿给报社,会有家庭地址、具体姓名,不然报社发的稿费都不知道给谁。
现在周玄明白了,那么多的文章,都是并灯写的,但不是她发的。
她把自己写的文章,塞进一个个信封内,然后背在背包里,去到一个个想在报纸上写稿改变生活的落魄文人家门口,或将信封从门缝里塞到屋内,
或者将信封放在窗台、塞入报箱等等诸多显眼的地方。
这种落魄文人在平水府里极多,以井灯的社会地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听到这伙人住哪儿,难度不大。
他们拆开信封,见了并灯写的文章,就知道这文章值钱,便会去给报社投稿。
“估计信封里,还会有井灯写的警告纸条一一必须以井灯为笔名投稿,
内容不得删改。”
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那些落魄文人以其他的笔名投稿,他们便不会再收到井灯给他们“投递”的文稿了。
没了文稿,便没了宽裕的稿费,那些落魄文人自然拎得清。
因为是一家家的“投递”稿子,井灯反而很安全,她是血井通灵人,释放感知的情况下,她往某家落魄文人投稿时,很容易就能探知到附近有没有人盯著她,那些落魄文人是不是藏在某个地方,等她投完稿就蹦出来给她一个“大惊喜”
原始的投递方式,加上并灯不在乎稿子的收益,靠著一个个想写稿却无甚才华的落魄文人当“脚”,反而让她在报纸上,将血井会做出了规模,将井灯之名,谱写成了血并会的精神导师。
也因为井灯的文章五花八门,所以需要查询的书籍极多,家里才会堆上乱七八糟的书。
“这位井小姐,真挺让人佩服的。”
井灯即有才华,又有想法,甚至还挺有性格,被原主和戏子血腥折磨时,一刻也没怂过。
可惜她遇上了人鳌!
那只妖族异鬼的推演,诡异得不讲道理
“井灯创办血井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如她在集会中宣传的一一造福我们血井通灵人。”
周玄又陷入沉思,
钱,井灯不差钱,
权,井灯天天独居,对这个应该不看中,
她是因为背后有人支持,所以才创办血井会?
“真要背后有人,也不至于被个戏子分堂给折腾成那样
周玄决定不对并灯再做无端的揣测,
“我或许可以联系井灯,但不能在血井集会里。”
“用井灯的方式,与井灯来一场单独的链接,在完全不暴露我身份的情况下。”
周玄作出了决定后,决定给自己起一个笔名。
“起什么名字好呢?”
周玄望向窗外的场院,祖树下,姐姐正与柳叫天聊著什么。
“笔名有了一一以树为名,叫‘白杨!”
知道张怡华是井灯,周玄心里反而舒坦了很多。
哪怕做上最坏的打算一一井灯真的想将“血井垂钓之法”当作筹码。
至少他可以抢先一步,尽快与井灯取得联系,商谈交易
心里宽阔了些,周玄便躺床上闭眼,将心神投入秘境,继续冥想。
周家班的人气越发兴旺,祖树的枝叶也更加茂盛。
祖树下,柳叫天和周伶衣并排坐著,边喝茶边聊。
“三师兄的事情,我有些抱歉。”周伶衣说道。
“是李师兄自己做错了事,他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已无法弥补。”柳叫天叹著气,说。
“三师兄的位置你来顶,当然是最合适的,可是,带娃娃们学戏很辛苦,你又是周家班的台柱子,日子过得潇洒,没必要让自己这么辛苦。”周伶衣劝道。
“辛苦不怕,我只有一个念想,如果娃们以后有出息了,唱戏唱得好,
又想去梨园行当名角儿,请班主高抬贵手,别难为那些娃娃。”
“放心,只要我还在,周家班绝不会重演三师兄曾经的惨剧。”
一直闭目养神的周伶衣,睁开了眼晴,对柳叫天郑重的点了点头。
“谢过班主。”
“我该谢谢你呀,柳三师兄。”周伶衣笑了笑。
柳叫天,成了周家班新任的三师兄。
她朝周伶衣笑著回礼,然后便大步离开了周家班,在路上拦了一辆黄包车。
柳叫天住洋房,花市大街123号,她却对车夫说:“去民康路米店。”
“啊?去那邪门地方?早知道我就不拉你了。”车夫缩了缩脖子。
车夫有车夫的原则,客人上了车就得拉活儿,要是敢放车把儿,就算中途赶客,得触霉头儿。
“倒霉催的。”
车夫稍稍抱怨了一句后,大步的跑上了路。
民康路的米店,并不是一家真正的米店铺子。
店里用的排门一一十几块宽木板子,插在石槽里,组合成一道门。
此时米店已经关门,但屋里亮著灯,灯光透出了木板间的缝隙,于路边照出个光影栅栏。
柳叫天凑到门前,听见铺子里有老太太念念叻叻的声儿,便敲了敲门。
“姑婆,我来拿米了。”
一阵“吧嗒吧嗒”的声音,排门的一块木板被卸下,穿著黑色寿衣、身材矮小的老太婆,对柳叫天说:“进来吧。”
柳叫天才进屋,米婆婆便颤颤巍巍的走到角落的米缸前。
米缸的盖板上,贴了黄色道符,与屋内墙上的道符,如出一辙,符用鸡血画的。
掀开米缸,米婆婆拿过个白布袋子,一杯杯的往袋子里留糯米。
“丫头,你那个道铃锈了没?”
“铃脖子那儿有点锈。”
“那倒不碍事,记得啊,锈了一小半,就得来找我买个新的,不是坑你钱,锈多了就不灵,怕出事儿。”
“嗯,嗯。”柳叫天应了下来。
等布袋子里的米装满了,米婆婆将袋子递给柳叫天,冲她仔细望了望。
“眉心黑了些,以后血还是要少喂点,别惯著他,他吃饱了,你身体垮了。”
“额”
柳叫天这次倒没有答应米婆婆,只担心李霜衣,问:“李师兄不会闹出大事吧?”
“不会。”
米婆婆抓了一把米,走向不远处的香龛,香龛上供的香,冒著淡淡青烟香龛中的香灰用的是糯米,米婆婆将手中的米,洒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一把糯米沾了青烟洒于香炉中。
婆婆把洒过的米,翻了翻,找出一粒黑色的米,说:“瞧,给你问了米,一把米就一粒发黑,不要紧的。”
“谢谢婆婆。”
柳叫天连连道谢,抓起糯米袋,往前走了一条街一一车夫在夜里不敢来米店附近拉活儿一直走到民健路,柳叫天才瞧见车夫,便上了车。
“花市大街123号。”柳叫天说道。
第109章 提灯新娘
花市大街123号,是柳叫天的洋房,带著个小花园。
她开了门,穿过了花园,到了正门前。
门前用糯米洒成了一条门槛,糯米被月光一打,银白一片。
柳叫天轻轻开了门,上了二楼。
二楼的门口,也有一条糯米门槛,同时还有铁锁响动的声音。
柳叫天开了门,打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