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马儿在如此近的距离,耳中响起此般巨响,一时受惊,仰起头摇得马上三人身形不稳。
但三人亦是司马家豢养的良将,很快勒住马绳将身子回正,再看地上的黎诚,不退反近,躲开马儿撩起的前蹄,悍然持刀冲到扬起蹄子的马腹下!
利刃一卷,将这马儿的肚子喇开,伴着马儿的哀嚎声,鲜红的肠子夹杂着血水流了一地。
另外两名骑兵忙加速前冲,不敢让黎诚再靠近还未跑起来的战马。
“我的马!”死去的马儿轰然倒地,披着肉甲的骑兵眼睛发红,怒喝一声:“我要你偿命!”
可二人之间的距离已是生死之间!
一寸长一寸强固然不假,可贴身短打,长兵器反而是累赘。
镰鼬切瞬息划过此人喉咙,黎诚也杀红了眼。
骑兵嘴里鲜血狂流,捂着喉咙怒目倒下,黎诚感觉有什么东西透过天穹注视着自己,身上的血煞纹身微微发烫,感觉一阵血脉偾张。
“您斩杀了持有血肉恩赐的人神信众,您的血煞纹身已获得增长,目前加成11%。”
那被砍断小臂的军士见同伴倒地,怒吼一声持着环首刀朝着黎诚冲锋。
“小心!”
另一位持着马槊的骑兵惊呼一声,调转马头想要配合他的冲锋,可是晚了!
血煞纹身一亮,和独金如出一辙的四臂恶神虚影想挡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却被冲锋的环首刀一刀斩断,黎诚的血煞纹身还是太过脆弱。
这一刀结结实实地斩在黎诚左臂肩膀上,险些将黎诚整只手臂都砍下来。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斩断!
船幽灵飞扑而出,这骑兵呼吸不顺感更甚,还没回过神来,黎诚的剑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死!”
暴猿的意志与纹血之煞恰巧相合,黎诚怒吼出声,仿若天上魔主,一刀将这骑兵连人带马一同斩成两半!
血雨飒飒,黎诚浑身浴血。
而最后一名骑兵晚来的马槊却已经拍到了黎诚后背!
第53章 恩赐
八面马槊横砸,以钝器的方式砸在黎诚胸口,在某种意义上比环首刀更加恐怖。
黎诚被这一槊打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咳血,他感觉自己整个胸腔都要被打成一团烂泥,心中杀意更甚。
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不是这种性格,他当初就该和纽约警署合作!
最后一个骑兵从黎诚身旁掠过,黎诚在地上翻滚几圈,勉强拄着剑再次站立起来。
心底狂躁的感觉更甚,明明咳出的血里还夹着些内脏碎片,可黎诚却感到一阵难言的亢奋。
黎诚心里头知道,这是内出血导致的暂时性亢奋,许多车祸现场表面没有受伤还能活蹦乱跳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那骑兵跑出去十几米,调转马头再次发起了冲锋,这次的马槊当头朝着黎诚脑袋砸下。
横扫更容易使敌人失去战斗能力,而竖砸范围虽然不大,却是精准的点杀技法。
可是也正是这奔着一击致命的竖砸给了黎诚机会,他侧过头避开这一槊,半边身子都被马槊砸得塌倒下去,视野一片血红。
机会!
黎诚身体下沉,双手持刀使出一招自下而上贯穿马儿的刺击,从这骑兵的下半身直直捅进,那是未被肉甲包裹的地方,是这肉甲术的最大弱点!
那骑兵哀嚎一声,黎诚镰鼬切一转,拼尽全力连人带马一同推倒,二人一马倒成一团,在地上滑出去数米。
黎诚大口大口喘着气,神志有些迷离,肺部火辣辣地疼,半边身子已经没有了知觉。
“这场血战的英勇残暴受到了‘意志’的赞许,‘意志’期待您下一次更完美的厮杀。”
“您的血煞纹身加成提升至24%。”
“您获得了‘意志’的馈赠。”
“您的身体正在往‘意志’期待的方向进化。”
黎诚张大嘴喘着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错位的骨骼开始回正复原,甚至还在疯一般地生长。
成年人体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骼,而此时的黎诚感觉自己体内的骨骼分裂生长,达到了惊人的二百三十四块!
那些多出来的骨骼大多集中在被击碎的半边身子和受了马槊的胸口处,另外半边仍在生长,但是速度远远不及被打烂的那半边。
“血骨姿态:‘意志’的馈赠,您的骨骼正在往更适合战斗的姿态变化。”
“您获取了‘意志’的馈赠,准许您窥见的真名。”
无数癫狂沸腾的碎片记忆冲击着黎诚的脑袋,那些声音高呼着‘意志’的尊名,其中许多黎诚都听不真切,只听见了一条,似乎是某个胡人祭祀时的呼喊。
“赞美众生意志,狂血煞之主!”
痛觉已经很远了,黎诚先是感到虚弱,然后是无止休的饥饿,可自己完全动弹不得,就是想要进食也没有办法。
过了好一会了,黎诚才恢复了点气力,坐起身,从私人空间里掏出葡萄糖。
连喝了三瓶葡萄糖,吃了好几块甜到发腻的糖块和压缩饼干,黎诚的饥饿总算缓和了下去。
他摸了摸刚才被打烂的肩膀,此刻已然完全痊愈,恢复的速度令人咋舌。
身上血色的纹身渐渐隐去,四臂恶神慢慢消失,
黎诚深吸一口气,画皮变换自己的形象,寻了一阵,据着足迹寻到了尚且活着的胡人战马,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可这畜生不知好歹,扬起身子就要把黎诚摔下马,黎诚眉头一竖,身上纹身乍现,血气笼罩住这孽障,竟是把它吓得屎尿横流,不敢造次。
“走!”
之前购买到的精湛马术此刻派上用场,在新的敌手到来前带着黎诚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
策马狂奔,好不容易找到条还算清澈的河,黎诚跳入河中,清洗自己身上已经凝结成血块的血垢。
现在黎诚的形象是一个浑身长着横肉的汉子,精壮的身体上纵横生着些刀疤,看上去就不是很好惹。
他仔细摸索了一下那半边被打烂的身子骨骼,画皮鬼只能伪装形象,内里的东西实际上不会改变,之前下桥弥子就是因此被看穿的。
黎诚确认了方才骨骼的生长不是幻觉,这一阵摸索的确能摸出来几块异常的骨头。
多几块骨头,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正常人。
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在河里冲了冲,冰冷的河水让他躁动的心冷静下来几分。
以后需要更注重情绪管理了,纹血之煞没办法直接操控他出手,只能加大他的愤怒情绪,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再加上之前友近学也提到过,船幽灵也有微弱的影响理智的作用,二者相叠,怕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
马儿在一旁扒拉着干草,黄土地上几乎没有多少能吃的东西,全被蝗虫似的流民扫空了。
虽然将可怜的黎民百姓比作蝗虫有些卑劣,但这实在是事实,饿极了的流民什么都吃,包括人。
之前那两个匈奴骑兵身上的肉干,黎诚也是分辨出来是马肉才敢带带在身上,吃人的事委实不算新鲜,毕竟对于泱泱大众而言,活下去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晋末,当真是民不聊生。
腐败的西晋暂且不说,司马家为争权夺利发起的八王之乱连年征伐,内乱直接导致了晋朝虽是大一统王朝,国力却孱弱至极。
弱小就要挨打,之后的百年里,五胡入主中原大地,动荡与死亡成了这段历史的主旋律。
在河里随便洗漱了一番,把身上的血迹洗了干净,换上拧得半干的衣服,黎诚翻身上马。
说来好笑,其实黎诚原本有计划在私人空间里塞些衣物,刷了一阵子论坛后发现历史不仅有古中国的,还有些外国历史,带了也没法穿。
他没有捡走马槊,一是这种司马家制式的兵器太招摇显眼,二是黎诚完全不通马槊的用法,三米长的槊可不是说用就能用的。
只是把那几人腰间的环首刀拿走了,挂在马上。
镰鼬切的形制放在此时还是太过招摇了些,黎诚暂且准备先用着环首刀。
环首刀是直刀,但毕竟是太刀的祖宗之一,对黎诚的刀术没多大影响,用惯了其实也还行,毕竟是化境刀术。
虽然没到那种草木枝条皆可为剑的境界,也算通了剑窍,倒不是非得绑定打刀。
坐在马上,黎诚望了望四周,无论哪个方向似乎都只能看见一片死寂。
随便找了个方向,黎诚驾马狂奔起来。
第54章 比现实更荒唐的历史
一直到天快黑了,黎诚才远远望见前头有城墙的踪影,思考一阵后,还是决定先进城看看。
虽然私人空间里的食物储备暂且足够,但那最好用来应急,主要任务的目标是活到八王之乱结束,如果按照原有的历史来看的话,八王之乱至少要等到306年司马越入长安,成为八王之乱最终的胜利者结束。
现在才是304年,也就是说黎诚大概还需要在这重历史里呆两年左右的时间。
单单依靠这点食物,拿来应急才最好。
反正私人空间里的食物不会变质过期,什么时候吃都无所谓。
正这样想着,黎诚默默下马。走到入城队伍最后,静静随着队伍慢慢前行,观察着周围形势。
门前站着七八个守城的晋军,城上挂着城名“武乡”。
古朴的城墙上长着青苔,上头还有些刀砍斧劈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面黄肌瘦的百姓排着队入城,人不算多,有人拖家带口,推着装着全副身家的小车,也有孑然一身和黎诚一样牵着马的武人。
轮到黎诚的时候,几个晋军见他汉人模样,仪态威武不凡,身上还带着多处刀疤,一副不好惹的模样,随便查了查就放了他进去。
这些守城的其实也就是查查有没有高鼻子低眼眶的胡人和通缉犯,拦一下携带大量武器的可疑人员。
黎诚身上只挂着一柄环首刀,另外两柄放在私人空间里头。
如果携带的武器过多,大概不会这么好进。
用胡人和那三个晋骑身上搜刮到的钱财随意敷衍了一番,黎诚也是和和气气地走进了城里。
城里还算有个人样,至少比黎诚一路上见到的破败小镇好上许多,稍微有了些繁华的景象,往来人面貌还算康健,街上也有叫卖吃食的人。
司马腾带着并州两万多户逃跑,当然不可能是整个并州所有人口,一路上那些小镇破败大概率是人口都迁入了武乡城这样的小城里充盈守备力量。
大陵兵败,但匈奴还没完全攻进整个并州,如此倒也算得上坚壁清野。
虽说司马腾所率领的这支流民,也就是黎诚一开始脱离的流民部队,在十六国后期颇有名气,但司马腾本人可不是什么好鸟。
无论是《晋书》还是《资治通鉴》,都记载他“生性俭啬,无所振惠”,与他这个首领相比,这支流民部队在历史上的名头可大得多也好得多。
乞活军。
被后人称为“武悼天王”的冉闵就是后来乞活军中一员。
不过这重历史被所谓的“狂血煞之主”和“人神”搞得奇奇怪怪,也不知道之后冉闵还会不会出世。
如果还会出世的话,黎诚倒是好奇这重异史里的杀胡令该如何施行,毕竟有狂血煞之主这么一个鼓励流血战争的主在,抗争必然是主旋律。
只可惜冉闵是接近半个世纪后的角色,现在他的父亲估计都还只是个小孩子,自己应该是看不到了。
黎诚随意想着些有的没的,牵着马在街上走着。
马儿老半天没吃东西了,但是摄于黎诚的威吓,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前走。
黎诚随意买了张饼正啃着,还在找着落脚的地方,就听见街尾忽得传来一阵骚乱。
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锦缎的富贵子从街头那边狂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发出怪笑,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恶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