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人才坐热屁股,那名身着飞鱼服的女子便取出了一块金属令牌,收到了来自同僚的传信。
五猖教在江南东道横行霸道,大黎自然早就派了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大部分活动都能被山海司提前知晓。
比如现在,信中便说有一部分五猖教教众,抛下了手头的事,集体赶往了一个方向。
那正是谷雨城所在的位置。
对比过舆图后,她赫然发现,五猖教教众赶往的地方,正巧是信安郡的东北方向。
她忽然想起,先前“螭先生”的异状,以及当时从东北方向传来的那一闪而过的不安。
那边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使得五猖教教众会赶过去!
“羽忧,怎么了?”
另外两位行官见她脸色异样,不由得出声询问。
“两位大人,我们恐怕得返程了。”
两位男子行官相视一眼,他们很信任同僚,明白羽忧一定是收到了什么重要情报,所以并未质疑什么,当即便起身准备离去。
这可把信安郡郡守急坏了,毕竟当地有一三境妖魔作乱已久,他召集了不少江湖高手都未能将其祓除,他可就盼着山海司的行官来替信安百姓除了这妖魔呢。
“哎哎三位大人,你们这是……”郡守急忙拉住三人,将信安郡的难处说出。
“你们若是走了,信安郡的百姓可怎么办呐……”
一边说一边涕泗横流,足有一种你们不留下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的声势。
见这郡守这般模样,两位男子行官露出为难之色,只得与羽忧商量了一番。
最终三人敲定,让羽忧和“螭先生”先赶往谷雨城,二人留下先将信安郡的妖魔除掉,再行汇合。
羽忧点头同意,便来到了郡守府中的水池,敲了敲护栏,唤道:“螭先生”。
哗啦啦,水面开始翻腾,水蛟硕大的脑袋从池子中浮起。
那双妖冶的竖瞳盯着羽忧,过了半晌,水蛟问道:
“小姑娘,我答应与你们山海司协作,并不是做你私人的坐骑!”
这些日子它的已经全用在了飞行之上,如今才刚休息一会,这叫做羽忧的行官又找自己来了。
它又何曾不想在这信安郡好好享受一番凡人的供奉?
尤其是她境界还比自己低上不少,虽然平时对自己还算恭敬,心底却从未将自己当成前辈。
羽忧面色如常,她对这些投靠山海司的妖魔并未有什么好感,毕竟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曾经都不是啥好东西。
“螭先生,公事公办罢了,你若不愿,我会禀告给十二支的。”
听到羽忧提到“十二支”的名字,水蛟的瞳孔中终于闪过一丝忌惮的神色。
它在水池里翻了个身,水花喷溅数丈高,却未有一滴落在羽忧的身上。
水蛟缓缓腾空而起,对着下方的羽忧说道:
“上来吧。”
羽忧一个纵身,跳到水蛟背上。
她拍了拍水蛟的鳞片,将方才得到的信息位置,告知给了它。
“东北方向,约四百余里。”
“……”
出乎意料,羽忧本以为这螭先生还会闹闹脾气耍耍性子的,不曾想它居然一声不响地载着自己起飞了?
她又怎知,在确定位置后,水蛟便会那地方讳莫如深。
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了,大黎若是没能处理好那地方可能存在的东西,怕是会天下大乱,它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不敢在这种节骨眼给山海司添乱。
万一造成了什么后果,它可承担不起……
……
其实黑棺的苏醒,只在神通世界引起了极小的波动。
大部分都如陈金秀一般,权当是错觉。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感知到那磅礴阴气的,比如小六,小五,这些天便跟个没事人一样,热情地帮三哥捉。
或许跟年纪与天资有关,如今已值深秋,老三过了这么多天,夜夜在乱葬岗受冻,却怎么也捉不住那灵光一闪的感觉,让他颇感颓败。
老二见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三弟都迟迟不得要领,越发觉得自己可能也不行。
好在老四回了永泽县,至少自己也算有条退路。
铮!铮!
院中的榆树本就摇摇欲坠的叶片,被一道道劲风打落,刀身划破空气,发出阵阵爆鸣。
正是陈金秀在练习血杀刀。
奈何没有鬼物作敌手,效果始终不尽人意。
陈金秀浑身气血澎湃,在这深秋的天气里,冒着蒸腾热气,刀芒划过之处,还带着些绿的榆树叶便顷刻间枯死了。
她毕竟入门未久,平时还好说,使起这血杀刀来,尚且不能将体内阴气收放自如,这才使得榆树叶沾染了一丝逸散的阴气。
不过这一幕着实让几个兄弟们看的心惊肉跳:
“头儿这刀法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站的如此之远,还是让我心生寒意。”
“果然头儿才是真的适合修行,这么快便领悟了一门刀法。”
陈金秀如今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了。
她收起刀,转身一笑:
“此刀法乃是大人所赐,非我所悟。”
却未注意到这句话落入小五耳中时,他目光灼灼,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此时小六从外面赶回,挠挠头将几封喜帖交给陈金秀。
林颖儿的说法是为了照顾余郎的想法,怕他不适应大户人家的往来应酬,因此婚礼一切从简,待完婚后再单独设宴。
自然,她只是想尽量在婚礼之日少一些干扰而找的借口,甚至希望连陈金秀几人也不来的好。
落在小六眼里那可就变了味,只觉林颖儿如此体贴入微。
镖队几人凑钱给小六置办了还算过得去的聘礼,一并运了林府去,而林府的回礼是用马车来装的,倒是狠狠赚了一笔。
林大小姐的婚礼,就这样在林府悄无声息的举办。
第45章 林家婚礼
林颖儿的婚宴办的十分简单,林颖儿家中直系长辈皆已经不在人世,她也不愿与旁系亲属扯皮,小六更是个孤儿,唯一一个称得上亲属的长辈也在去年冬天逝世,以至于婚宴上辈分最高之人,反而成了陈金秀。
真当换上凤冠霞帔,着一身红嫁衣,抹上淡淡红妆之时,林颖儿却也发现自己的心跳的极快。
望着铜镜中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自己,她这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就要嫁人了。
受家庭环境影响,她是那种较为传统的女子,此生只嫁一人,因此这身大红嫁衣,她这一辈子,也只会穿今日这一次了。
如此意义非凡的日子,她又如何能够保持往日的淡定?
就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一个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就将要成为自己父亲的牺牲品,林颖儿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为了能让父亲还阳,她愿意做出这些牺牲。
说实话,若是没有这些琐事,她其实还真的挺愿意与小六接触的。
那天在父亲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他们笑的温文尔雅,内心却污浊不清,只是觊觎林家的家业妄图趁着林家空虚之际娶走自己罢了。
唯有他,知道自己悲痛欲绝,还有心思为自己买了一支木簪。
林颖儿将小六赠送的那枚木簪插上,笑了笑:
“傻子,我根本不喜欢木簪。”
那只是为了诱骗你上当,再使美人计让你对我神魂颠倒的道具罢了。
没有任何价值。
只是,就当是作为不爱你的补偿,今日我愿意为你戴上它。
“鱼婆子……”林颖儿淡淡问道。
候在一旁的老妪急忙应道:
“大小姐放心,太息老爷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万无一失!”
“不过还请大小姐尽快为太息老爷准备血食。”
鱼婆子其实也很纳闷,为什么太息老爷最近天天催着要血食?往常可都是数月甚至半年才需要一次大的血祭啊?
总觉得那天太息老爷和那位不知名阴神斗法过后,老爷便变得有些古怪了。
老爷明明赢了不是吗?毕竟老爷还活着啊!
不过作为太息老爷的下属,她也未敢猜测老爷的心思,只能做到将老爷的需求尽数传达。
可林颖儿却是摇了摇头,双目失神地说道: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鱼婆子一愣:
“大小姐,那您这是……”
林颖儿指尖轻轻抹过红唇,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今日这般打扮,可是好看?”
鱼婆子愣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看!好看!大小姐分明是天仙下凡,能娶到大小姐是那臭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都快死了,这也叫福气?”林颖儿笑问。
“这怎么不叫福气了?能为大小姐的父亲提供还阳之身,这还不是他的福气?”
林颖儿咯咯咯的笑着,不一会儿又担忧地蹙起了秀眉。
“鱼婆子,你说我这般模样,他会喜欢吗?”
“我还刻意带上了他送我的簪子,他应该会注意到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嫁人呢,也只有这一次,不过我好像还挺开心的。”
“……”
鱼婆子惊骇地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也不敢答。
……
婚宴随着林颖儿的登场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