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人心这么大,将如此大恐怖之物,给了一支凡人镖队去押送?
……
张恪见顾流不再言语,犹豫再三,终于是问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果然是那口黑棺不对劲?”
顾流的金身小人看向张恪,意思是在问你早就知道了?
“看我作甚,我好歹比你早几十年被封为一地城隍,若连这都看不出来,这两百余年的道行也是白修了!”
“更何况,自从那支镖队进了此地后,那黑棺里漏出来的阴气都快凝实得跟奈何水似的,想不注意都难。”
“我原以为你会避之若浼,谁晓得你竟整这一出!”
顾流愣了愣神,皱眉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自打他们进山后就一直有一只无头鬼跟着他们了?”
张恪不置可否:
“此地鬼物多生,有强横的鬼物盯上了生气旺盛的镖夫,不是再正常不过?”
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顾流呵呵冷笑:
“蠢货,若是他们被那鬼物所害,黑棺失落在我们的地界,那才叫大祸临头!”
张恪不甘示弱:
“你我庙宇早已破败,连金身也被打碎,只要你我阴神不出,谁知道我们还活着?”
顾流懒得再与他多说,此方世界玄术万千,尚有真仙,真当别人就一定没有探寻阴神的手段?
黑棺在的时候不敢过来,如今又跑来多嘴些什么?
“你且回去吧,放心,我敢保证那镖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张恪还想说些什么,可顾流的金身小人已经钻回了破败的神像之中,再开口也是自找没趣。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暂且信他一次。
毕竟张恪心中,其实对顾流十分忌惮。
两百多年过去,他是唯一一位,不依靠血食之法,金身还能存有如此状态的阴神。
甚至比拥有特殊法门的自己状态还要好上不少,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
陈金秀在得了顾流的提示后,一路南下,绕过几座山丘后,还真平安地抵达了官道。
她心中对那尊破庙里的无名阴神越发尊敬感激。
上了官道,就代表离城镇不远了。
她取过舆图,细细比对翻看,不由得精神一振:
“都给老娘打起精神来!”
“今夜咱们恐怕就能到谷雨城了!”
一众弟兄顿时兴奋起来,这一趟镖的酬钱着实不少,路上除了遇到一只无头鬼外,倒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他们什么时候走过这么爽的镖?
东家真是人傻钱多。
陈金秀也不含糊,只说到了地方后请大家喝酒,又惹得几人欢呼起来。
有了动力之后,众人的脚程也快了不少,轮流抬着那口不重的黑棺,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抵达了谷雨城。
守城的军士,将几人拦了下来。
镖队被守城军拦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镖师走南闯北的,必须要确认身份才行。
不少化形的妖物,特别喜欢混进这种队伍里,若不加以辨别,让妖物进了城,那可就不仅仅只是被问责而已了。
几人也早就习惯,时值妖祸横行之际,每到一处地方,都需要经过当地城隍或者某些法器的检验才可入内。
陈金秀取出走镖的契书交给守城军证实身份。
守城军仔细确认过契书后,又将几人以及黑棺带到城门的狮兽铜环处,握住铜环轻扣了三下,对着铜环请道:
“请确认一下是否有妖邪潜藏。”
狮兽铜环忽然动了起来,青铜制成的双眸妖冶异常。
口吐人言道:
“再过来些!”
铜环挨个将镖队嗅了一遍。
“没问题,是人,过。”
“没问题,是人,过。”
……
几人都通过铜环的检验,并非妖物所化,守城军目光落在他们抬着的那口黑棺上。
“请确认一下这口棺。”
黑棺被众人抬起。
嗅到那口黑棺时,狮兽铜环青铜制成的脸上,表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守城军问道:
“怎么了?这黑棺可有问题?”
又指挥陈金秀等人:
“你们,把棺椁打开看看!”
陈金秀忙赔上笑脸,说道:
“军爷说笑了,咱哪能乱开东家的镖物呢?再说了这可是棺,犯忌讳,还请军爷谅解。”
就在守城军将要发怒之时,狮兽铜环却是恢复了正常,终于开口道:
“没问题,过。”
第4章 驭鬼道人
顾流庙宇所在地,大焱覆灭前本为一处县城,而今已经变成了一座无名荒山。
由大焱传国玉玺盖过印的宝诰敕命的城隍神,如今也成了见不得人的妖邪。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顾流是不会现身见生人的,就比如现在。
他的破庙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是个头戴道冠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道袍的袖口纹了红蓝黄黑白五色条纹,他身形瘦削,蓄着小山羊胡,此时正在破庙附近寻着什么。
顾流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他早就在这道人的身上,嗅到了浓重的鬼气。
并且是十数种以上的不同鬼物,叠加在一起的复合气息。
可他明明是个生人,并不是鬼。
从他在寻找那只已经消亡的无头鬼的行为来看,此人应该是一位驭鬼道人。
中年道人寻了一圈,无果,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又踱回破庙前,喃喃自语道:
“当真怪事,我那只无头鬼,怎的在此处就莫名断了联系?”
“难不成被那镖队除了?”
不可能啊,他们不过是凡人武夫罢了,对付鬼怪只能凭借一身蛮力与手中的刀兵。
刀枪不入,铜皮铁骨的无头鬼在鬼物之中,也属于武力十分强悍的一种了,根本不是几个凡人武夫能够对付的。
更不可能让自己驭使的鬼物,连一点儿讯息都传不回来就消逝不见。
能做到这一点的存在自然不少,但绝不会出现在这种无名的荒郊野岭!
驭鬼道人终于将自己的视线落在面前的这座破庙之中。
自己的无头鬼就是在进入这座破庙之前,彻底与自己断了联系。
他已经探查过一遍此庙了,里面只有一尊破碎不堪的前朝城隍神像,至少败落百年有余。
倒是供桌上的积灰被人清扫干净,香炉中填满了新鲜的生米,其上还插着不少已经燃尽的线香。
“看样子,那镖队是在这间破庙里过的夜。”
这间破庙已残破不堪,若他们真的在此地过夜,对无头鬼来说该是虎入羊群才对。
难不成,是此地前朝城隍显灵?
城隍显灵确实能够做到瞬杀自己的无头鬼,毕竟这可是身为阴官的职责。
中年道人再次来到破碎的神像前,细细地查看了一遍。
一如先前所见,庙中只有一具连肚子都空了的泥壳。
“金漆脱落,灵性不存,连装脏都似乎被灾民抢走换了银钱,此地城隍,恐怕早就神陨了。”
中年道人再次肯定了先前的判断,这里就是一间普通的破庙罢了。
也对,大黎如今大肆打击前朝旧神,随便进个野祀都有主这种事怎会让自己碰见?
……
在他口中早已神陨的顾流,此时正藏匿在虚空之中,平静地看着那名驭鬼道人翻检自己的泥像,心中古井无波。
以前朝神制苟活两百多年的顾流,对该如何保全自身这种事自然再清楚不过。
虽然当务之急是重塑金身,但前提是不被大黎发现自己的存在!
不管这驭鬼道人是冲着那只无头鬼而来,还是冲着那口黑棺而来,都与自己无关。
确认已经无法寻回无头鬼后,中年道人轻踏了一下地面,咬破手指,以指尖血在掌心画上古怪的纹路,而后双手相抵掐了一个法诀,喝道:“食气鬼,出来!”
驭鬼道人的肚子骤然涨大,脸色憋得青紫。
哇得一声,他将一只长角的青皮小鬼从腹中吐出。
青皮小鬼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对驭鬼道人拱手行礼:
“老爷。”
驭鬼道人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角,下令道:
“替我搜寻此地的人气。”
“诺。”
驭鬼之术是一种特殊的道门修行方法,此法主内,以修五脏六腑为重。
他们通常会寻合适的鬼物,将其降服或者与其契约,用自己的脏器供养之,待它们派上用场时,再从体内召唤而出用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