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令看似只针对他自己那一脉,是为了避免有修行者继位后,以悠长的寿数执掌大黎百年甚至数百年,以此来保证王朝的活力与创造力。
可后世的司马氏族亲王们,却也因此纷纷阻止自己的子女接触修行,所为目的也已是司马昭之心,因为他们并非没有机会。
大黎皇帝对此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绝大多数有些野心的司马氏族子弟,哪怕修行天赋极高,却也终究只是一个孱弱的凡人。
对于他们,林景川虽有心将杀,却也只是想想。
毕竟身为半步长生境修士,虐杀凡人之事,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找人打听打听吧。”
只见他身形瞬息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先前谈论江南东道天生异象的几个修士旁。
坐在林景川身侧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削汉子,此时的他还端着酒杯高谈论阔,浑然不觉自己的身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直到发现其他几人脸色异样地望着他时,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侧竟然坐了一个面容峥嵘的银发老头!
而且连自己摆在桌上的酒坛也到了他的手里。
八字胡汉子不动声色地伸手,想要拔出放在一旁的长刀。
林景川丝毫不在意,这里他已经设下了结界,周围的人无法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他高仰着脑袋,将酒坛中的酒液倒入口中:
“想拔刀?”
“来,给。”林景川拿着八字胡汉子的长刀,递了过去。“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八字胡汉子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他好歹也是一位二境修士,竟完全没看到对方是怎么从自己身侧取走刀的。
咕噜。
他僵硬地咽了口唾沫,也总算是回过味来。
这位的境界定然是自己难以想象的,他若是想对自己不利,自己说不定早就死上千百回了!
八字胡汉子一下子便转变了态度,殷勤赔笑:
“这位老兄找我们兄弟几人有什么吩咐?”
“老兄是爱喝这酒?”
“此地的酒着实不错,我们弟兄几人都常喝……”
说罢,便又向着远处的酒肆小二吆喝:
“小二!再来三坛!不,来五坛!”
林景川喝了他的酒,也就不再与他废话,一把拉过他的肩膀,淡淡询问:
“我且问你们。”
“司马一族,可有境界较高者存世?”
听见“司马”二字,几人心头骤然一跳,内心不可避免地开始猜测起面前此人的身份来。
要知道普通的百姓以及修士,是不敢这么直接称呼司马一族的。
一时间,不知林景川目的又无法猜测其身份的众人,竟没一个出声回答。
见众人都不答话,林景川也不恼,拉过八字胡汉子便问:
“来,你给我说说。”
八字胡汉子额角沁出冷汗,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僵硬道:
“老兄,当今圣上一族,是不许修行的。”
“这我自然晓得。”林景川云淡风轻,“不过我不信他整个司马氏族都不修行!难不成他族内人人都想坐上那个王位?”
林景川这一番暴论,着实是将这几个小修士吓得够呛,八字胡汉子更是连连提醒林景川慎言。
事到如今,他们又何尝不能明白,林景川绝对不是站在大黎一方的修士。
八字胡汉子本还打算忽悠过去的,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反而不敢再瞎说话了。
他战战兢兢,将自己知晓的和盘托出:
“老兄……”
“你猜对了,司马氏族年轻一代虽然都不修行,可上一代上上一代确实有不少修行者。”
“更甚着还有大器晚成的天才!”
“他们已经失去了争夺王位的资格,便以此方式来巩固自己那一脉在司马氏族中的地位……”
“您若是真要让我们说一位出来的话……那离此地较近的,便应该是淮南王司马竹。”
淮南王司马竹?
林景川来了兴致,催促道:
“你细细说来!”
八字胡汉子无奈,只能将他所知的有关淮南王司马竹的信息,尽数告知林景川。
虽然也都是些修行界人尽皆知的玩意儿。
“淮南王司马竹,便应该是当今陛下的某个叔伯辈分。”
“封地于淮南道滦州府。”
“据说五年前便已经突破至了神游三境第五境……”
林景川将其告知的信息一一记下。
一位五境的修士陨落,在这修行界并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可若他是司马一族之人,那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若是自己此行成功,那顾大人定会收到相关消息!
林景川目光灼灼:
“最后一个问题。”
“您说便是……”
“那滦州府,距此地多远,在何方位?”
“东南二百余里处。”
得了地址的林景川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朵小巧精致的墨色火焰。
几个弟兄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林景川就已经消失了,他们望着那朵诡异的墨色火焰发呆。
下一息,那火焰熊的一声爆燃开来,钻入了在座的每一个修士脑袋之中,几人齐齐倒在酒桌之上,发出响亮的鼾声。
约莫三个时辰后,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进入了这座酒肆。
她一眼便发现了看似醉酒瘫软在酒桌上的几人。
此人正是一路追查林景川而来的十二支卯!
她轻弹出数根银针,射入那几位修士的后脖颈处,一双好看的眸子渐渐冷冽下来。
“又是这种手段……”
在卯的探查中,这些个修士的大脑,都受到了某种奇特的损伤。
这种损伤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会让他们丧失某一个时间段的记忆。
而作为大黎皇宫太医院中的首席太医,卯竟然也未能瞧出那位纵火的凶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与世上任何一种她已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手段都不相同……
不过,卯并未气馁。
毕竟她对自己也很自信。
虽然对方的手段很是古怪,可偏偏这种程度的损伤,自己恰好能修复!
“傀儡玉兔!”
卯轻掐了一个法诀,在肉眼不可见的虚空之处,有一只兔型的布偶悄然显现。
它的双手,缠绕着一种极细的银线!
“去!”
她轻声下令,那傀儡玉兔便飘至几个修士头顶,银线钻入他们的大脑。
咔咔咔!
那些昏睡中的修士们,竟像人偶一般发出刺耳的咔吱声,同时缓缓坐直了身子。
唯有卯能够看见,他们之所以能够行动,完全是因为傀儡玉兔手中的银线,在控制着他们。
同样的,那些银线也在替他们修复那不知名手段造成的大脑损伤。
大约过了一刻钟,八字胡汉子的瞳孔颤了颤,这说明他的大脑已经修复完毕。
不过卯却并未有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他的打算,她来到八字胡汉子的面前,以一种古怪的语调询问道:
“你们今日是否接触过行为举止怪异之人。”
“他与你们说了什么?而你们又告诉了他什么?”
“他如今去了何处?”
卯一连串问了不少问题,而好不容易寻回记忆的八字胡汉子,竟未有任何抵抗,以一种机械的腔调与节奏,将自己遭遇的事从头到尾与卯尽数描述了一遍。
“什么!?”
“冲着淮南王去了?”
卯心中一惊,看来这个狂人的目标很是明确!
“哼!”她冷哼一声,身形当即消失,也追着林景川的步伐奔着滦州府而去。
此时,在江南东道的某一处深山之中。
陈金秀的身影出现在此地。
她抬头望着这片幽绿的密林,前方是一座败落的建筑群。
杂草丛生,藤蔓攀爬在那些巨大的石柱上,陈金秀仅是从这些残垣断壁恢弘大气的建筑风格上便判断出,这是一座古老的宗门遗迹。
也说不上古老,虽然破败和各个建筑还很新,应该便是数百年前没落的一座宗门。
“大人给我的地址,就是此地?”
“小五他……来这种遗迹,莫非是想要寻求机缘……”
陈金秀掐了一个法诀,右脚轻踏地面:
“此地食气鬼,尊吾敕令!”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