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心绪萦绕在脑海。
最终,小五紧紧捏着那册手札,喃喃自语道:
“不过是好奇问一嘴罢了。”
……
……
屋内。
巳掐了一个法诀,先是在屋子中设下了禁制,确保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在场。
而后将蒲先明的身躯搬至桌上,自己搬来一只椅子坐下,嘴里念念有词:
“山海诀入梦。”
巳凝聚出一缕神魂,钻入了蒲先明的眉心之中。
她的实力远超蒲先明,在加上他如今没有意识,这让巳轻而易举便来到了蒲先明的精神深处。
她想要看看,蒲先明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才让他呢喃出那三个字眼。
随着神魂的深入,巳也躺在椅子上,似入睡了一般再不动弹。
率先见到的画面,便是蒲先明与他的老师穆元春两人与白沙寨鱼妖的战斗,这些在穆元春的报告中已经了解过,不过巳还是详细观摩了一遍。
再往前,便是他刚加入山海司拜师穆元春的记忆,一直往前,直到他少年时代,孩童时代……
继续深入,一直来到一片幽暗的天地。
前方出现了一处亮光,巳便循着这道亮光一直向前。
终于,她抵达了蒲先明如今的精神所处的位置,也便是他的归乡。
一股虚无与孤寂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底的欲望在不受控制的膨胀。
巳心中知晓,无法在此地逗留太久,因为这是蒲先明的归乡,受到他的控制,万一发生些不可预测的状态,自己恐怕应付不来。
而且待得太久,对她自身的精神也会带来极大的损伤。
蒲先明的归乡,是一个安静又祥和的小镇。
他正带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在这座小镇中执行山海司派发的任务。
看起来,那位少年便是他的弟子,正如真实的他与穆元春的关系那般。
“原来,他的欲望是传承吗?”
巳皱了皱眉,这有点不太对劲。
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其他修士的归乡了,大多数修士的归乡,都呈现出一种难以理解的,不合逻辑的状态,极少有这么“正常”的场景。
而且大多数人在归乡中,会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心中的欲望,欲望会在他们的归乡中淋漓尽致地体现。
比如她曾见过有修士的归乡中,只有不穿衣服的女子的。
蒲先明的归乡,怎么会如此“正常”?
不,倒不如说此刻的正常,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
第123章 观见未来
这种场景,根本就不是一位精神堕入归乡之人所能构建出的世界!
包括当前蒲先明所做之事也很奇怪。
正如山海司中人常说的,巳并不相信任何人,但唯独有一点她坚信不疑,那便是人性。
唯有人性是无法被改变的,否则也不会有“君子论迹不论心”的说法,就算是享誉天下的圣人,恐怕内心也曾有过黑暗的念头。
而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圣人,便是因为他们能够压制自己的欲望,能够反抗自己的内心。
也正因如此,圣人的归乡恐怕会比凡人的更加恐怖。
蒲先明他自然不是圣人,所以归乡更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难道说,此地根本就不是归乡?”
巳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眼前的一切,都不该是归乡该出现的。
可若不是归乡,那又是什么?为何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巳的神魂躲在暗处,悄悄望着蒲先明与他的弟子。
以巳的视角,那名弟子的面容被一团诡异的迷雾所遮挡,看不清具体模样,可已经留了与穆元春同款胡子的蒲先明,却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依旧在与那名弟子正常交谈。
巳靠近了些,总算能够听清二人的谈话。
“老师,您现在的境界,比起穆师祖更高了吗?”
蒲先明的神色有些黯淡,他点了点头:
“若你的师祖没死,此时恐怕便该是第五境圆满。”
“若有机会能突破至第六境,便能被山海司挑选为十二支候补。”
“不过你师祖是个没福分的,早早便亡故了。”
两人的交谈落入巳的耳中,巳有些困惑。
蒲先明的老师也就是穆元春,穆元春如今活的好好的,以他神游境的境界,再过数百载也堪称壮年,怎么在他的口中便已经是个死人?
所以,一定是有一个事件穆元春参与其中,并丢了性命。
“此地是未来?”
巳一下子便领悟了这座归乡的真正内涵。
而穆元春,在广大的山海司行官中并不算起眼,按理说应该不会给他派发什么特别危险的任务,他又是如何死去的?
事到如今,十二支巳也越发确信此地恐怕不是蒲先明的归乡,而是与归乡十分类似的一种精神世界。
因为从蒲先明对穆元春的态度来看,两人师徒情谊十分深厚,他不可能在能够倾泻自己欲望的世界里,幻想着老师已经亡故。
所以此地便只能是某种未来的可能?
穆元春死去的未来?
与他先前所说的“棺,大焱”可有关?
巳犹豫许久,眼见蒲先明与他弟子将要离开,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幻化成一位戴着面具的山海司行官,上前拦住二人。
被人贸然拦下,蒲先明皱了皱眉,可见到巳身上的飞鱼服,还是收敛了心中的怒气。
“阁下是……”
“我是江南东道所属行官,编号辛六三。”
巳随便瞎编了一个。
果然,蒲先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毕竟这飞鱼服,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穿在身上的,贸然伪装山海司行官者,会被关入大黎天牢。
“道友,有何贵干?”
蒲先明礼貌询问。
巳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
“道友,方才我不小心听见你二人谈及一位姓穆的行官,敢问可是名元春?”
见对方居然知晓自己老师的名讳,蒲先明十分惊愕:
“你是何人?”
“为何会知晓我老师的名字?”
巳压着嗓子,装作一副十分哀愁的模样:
“我乃江南东道余杭人氏,多年前我家突发大火,若非有穆前辈路过将我救下,恐怕我早就葬身火海……”
蒲先明将信将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很早就跟着老师一起出任务了,未曾听说老师在火灾中救下过一个女孩啊。
他牢牢盯着巳的面具,平静道:
“阁下既同为行官,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实在是模样丑陋。”
“无妨,我辈山海司之人,岂是以貌取人之辈?”
蒲先明坚持要见见巳面具下的面容,巳无奈,只得乖乖取下。
却是露出一张狰狞丑陋,布满了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的脸。
见此,蒲先明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语气也软了一些:
“阁下既然已经入了山海司,为何不寻人恢复容貌?”
巳装模作样摸了摸脸上的沟壑:
“我需要时刻铭记这份痛。”
至此,蒲先明对巳再无怀疑。
“我才加入山海司不久,正想要寻穆前辈报答恩情,可是苦寻数月未有结果,还请阁下助我!”
巳因为自身性格原因,并不喜欢团队合作,出任务时常常需要伪装身份,如今卖起惨来也还真像那么回事。
蒲先明神色犹豫,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若是想寻我老师,劝你还是放弃吧。”
“我相信老师在救你的时候,也不会想要你的报答。”
巳眉角微蹙,这蒲先明也太不配合了些。
她只能继续展开攻势:
“阁下既然是穆前辈的弟子,定然知晓他如今身在何处?”
“若是早早隐退,我更要好生拜访一趟才是。”
蒲先明不愿多说,而巳又不愿放弃,一番纠缠下,蒲先明的弟子反而开口了:
“这位姐姐你放弃吧,我师祖他老人家已经亡故了……”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可真是累死人了。
巳装出一副如遭雷击的震撼模样,颤着声音询问:
“亡……亡故?怎么会……”
蒲先明神色微变,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走到了一边去,也留下了他的弟子,替巳解答疑惑。
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弟子,向巳讲述道:
“不知姐姐知不知晓十年前的黑棺灭城事件?”
黑棺灭城?
那又是啥?是指谷雨城这一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