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江鱼生以本地一种称为‘鲩鱼’的草鱼,去骨切薄片制作而成,肉实甘爽,鲜甜弹牙,令人回味无穷。”
“而五华酿豆腐细腻香甜,入口即化口齿留香,而客家话中“豆腐”谐音“头富”,此刻正值新春,晓哥去省城置业,倒是能讨一个好彩头。”
“至于客家盐鸡……”
余汝谦娓娓道来。
讲解这里的特色小吃风俗人文。
余汝谦并非一般的书呆子,他其实也没有怎么出过远门,却喜欢看报纸以及杂书,知识面涉猎非常广,而且为人细心,显然提前做过功课。
这也是余晓会重用他的原因。
当听了余汝谦各种介绍。
几位师傅都有了兴趣。
丫鬟更是狂吞口水。
余晓:“好,既然来了,那不能白来,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我们就找家酒楼歇一歇脚,顺便尝尝本地的这些特色美食吧。”
可走进华乐镇。
余晓却微微皱起眉。
因为所见与想象之中有些不同。
华乐镇确实比小河镇热闹很多,满大街都不难看到身穿华服的地主富商,又正好是新春期间,沿街商铺挂着灯笼,有很多热闹的活动。
可空气里总有一股难闻的怪味。
而街头巷尾各个角落。
不起眼的小巷中。
全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满脸病态的流浪汉。
他们目光空洞、满脸死气,有人身上伤口溃烂,其中都生出了蛆虫,甚至都无动于衷,犹如活死人一般。
“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浪汉?”
余汝谦对此同样不解。
唐杨这时说:“这一看就是烟鬼,抽大烟的下场,便是如此。”
大烟吗?
余晓顿时明白。
为什么空气里会有一股怪味。
他发现华乐镇的大街之上,就有不下于四家烟馆,其中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镇都有这么多烟鬼。
华乐镇航运便利并不是什么好事,大量的烟片从省城或其他口岸输入,有不少经此地中转送往内陆,这过程难免荼毒当地。
余晓问:“省城大烟馆多吗?”
“何止多,简直遍地都是,不知害得多少妻离子散、人间悲剧……”
唐杨沉声说:“男子染烟往往表现骨瘦嶙峋、虚弱萎靡,一旦烟瘾发作,不惜抛妻卖子。而女子染上烟瘾往往任人摆布,不惜出卖身体,以换取烟资!”
“这些烟鬼不值得同情!”
“为了吸大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洋人就是利用这种东西,一点点掏空国人的身体,还在这个过程中攫取暴利!”
“……”
余晓早知道烟馆肆虐,但没有亲眼所见之前,还是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个时代大烟的危害触目惊心。
大烟利益巨大。
大景朝廷又昏庸无能。
纵有正义之士想要推动禁烟。
可外部的阻力太大,容易触怒西方列强。
而内部也有商贾、官员沆瀣一气,以至于完全无法收拾。
余晓面对糜烂如此的时局,心情也是有一丝沉重,就连吃喝玩乐的兴致都受到影响,吃了顿饭没有在停留,当天下午就乘坐马车出发了。
前往东江口的路上。
经过了很多破败萧条的村庄。
虽然余晓来之前,余家村也挺破旧的,但与这些近乎荒废的村子相比,当时的余家村已经算得上人烟兴旺了。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
村庄附近的田地有许多都抛荒了。
现在是早稻时节,小河镇都已开始育苗松土,为接下来最重要的春耕而做准备,而这附近村民染烟以后,大多失去劳动力、连地都没人耕了。
不仅如此!
还有更让人血气上涌怒火中烧的一幕。
只见有些正在种植的耕地,此刻非但没有种植农作物,反而长满了大片的罂子粟,而这是制作大烟的原材料!
一打听才知道。
是本地的地主与洋人合作。
这些洋人提供种子并约定收购。
而地主组织人手种植大烟的原料。
“太猖狂了!”
唐杨气得双目通红。
唐家为什么拼命抗击洋人?
其实与其说抗击洋人,倒不如说是抗击烟毒。
此刻唐家人死的就只剩唐杨和唐月两人,还有无数个如唐家这样的义士抵抗而死,结果却依然无法阻止烟毒在这片大地之上蔓延!
所有人的血都白流了!
牺牲都成了笑话!
如此国仇家恨!
安能不怒?!
余晓面对成片的罂子粟,同样感到非常震惊,不敢相信在广越省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因为气候和土质的原因。
广越省并非这东西的理想产地。
所种植出来的原料,其质量是较低的。
现在连这种地方都大量种植,很难想象更加适合种植的云、贵、川一代,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画面……只怕漫山遍野都是,难怪百姓民不聊生。
虽然残酷
但唐家人以及类似的牺牲确实没有意义、
这些受忠君爱国思想影响的传统义士,他们往往依然对景廷抱有幻想。
反洋不反景,甚至依然护景,一旦有这种心态,牺牲再多也是没用的……因为这块大地确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余晓更加看好叶必清、高志所在的大夏会!
唯有颠覆。
才能新生!
不过景廷仍是朽而不弱,名义依然佣兵百万,还有一堆忠诚拥趸,以及几个尚有能力且愚忠的帝国糊裱匠,对抗列强的坚船利炮够呛,可是用来压制国内叛乱起义却又有余。
天下将乱未乱,需要一些耐心,等待恰当时机。
第52章 省城
清晨时分。
客船靠近码头。
余晓正式抵达了目的地省城。
当晨雾逐渐散去,一座繁华热闹、充满时代风情的城市,犹如画卷般在眼前打开。
“终于到了!”
这是一座充满底蕴的古老城市,现如今是南国最璀璨的明珠,整个大景帝国进出口贸易的第一城!
还没登岸。
余晓就感受到了繁华。
珠江之畔,帆影如丛,商船如织。
既有大景国的豪华木船,也能看到西方的蒸汽巨轮。
西洋轮船与本土舢板其间,全国乃至中外商人熙熙攘攘,有锦衣华袍的本地富商,有西装革履的海外人士,还有裹着红头巾的天竺人。
码头上。
船工挥汗如雨。
各国各类货物堆积如山。
余汝谦扶了扶眼镜:“省城真是繁华无比啊!”
余晓走下船后。
“余先生,您终于到了,我已等候多时!”
一位短发、微胖、陈旧西装,头戴鸭舌帽,气质干练的男子走来。
“这位是羊城报陈听风,曾亲赴梅县为晓哥您做过专访。”余汝谦好像担心余晓忘记,所以特意解释:“是我提前写信,让陈兄前来接应我们,”
余晓当然有印象。
那篇让他名气更上一层楼的《梅县传奇人物余晓:剿匪英雄、归国才子与大慈善家的非凡人生》就是此人写的。
余汝谦会写信。
那也是余晓的主意。
他点头:“文章写得不错!”
陈听风:“惭愧,些许文墨,不足描绘先生大仁大勇!”
为什么找陈听风?
一来余晓在省城人生地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