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采访后，那位风度翩翩的工业部部长在保镖的护持下，离开了博爱宫门前的台阶，一路走向属于他的那辆四轮四座、极有艺术气质的马车。
等待男仆打开车厢大门的同时，莫兰.阿维尼从怀中拿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仿佛要确认下自己当前的形象。
对特里尔的上流社会来说，这是正常到没人会产生怀疑的事情男人化妆，男人整理妆容和发型，是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潮流。
莫兰.阿维尼看着掌中的化妆镜，深灰的瞳孔忽然有所放大，表情有了些许改变。
几乎是同时，眸色银黑的卢米安发现这位工业部部长的命运支流有了极大变化：
再没有任何一条命运支流是莫兰.阿维尼于书房内走入全身镜里！
相关的“选项”都没有了！
这样一来，卢米安即使耗费近半灵性，使用“推动命运”这个能力，也没法让莫兰.阿维尼“主动”去书房那面全身镜里面了。
“推动命运”不是创造命运，必须先有选择，才能推动！
趁着记者们已改变采访对象，自己两人正慢腾腾跟随的机会，安东尼压着嗓音对卢米安道：
“莫兰.阿维尼照化妆镜后，有明显的恐惧情绪产生。”
卢米安边跟着别的记者移动，边继续打量着莫兰.阿维尼，心中有了相应的猜测：
有人在利用镜中世界，利用那面化妆镜，给莫兰.阿维尼传递信息！
而传递过来的信息很可能就是负责保护书房内那面全身镜的耶布斯.拉塔神秘死亡，尸体下落不明。
对莫兰.阿维尼来说，这意味着有人在打他的主意，阴影已经笼罩了过来，并且来源不明，情况不明。
这种情况下，由不得他不暗生恐惧之情，而对大多数人类来说，有了情绪，或多或少会反映到脸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这就容易被“观众”们看出来。
“嗯，既然耶布斯都有‘镜扣’，那他之上的‘监督者’有类似物品也很正常，甚至会多一个利用镜中世界传递信息的能力……”卢米安想起了已落到芙兰卡手里的那枚玻璃袖钉，“而且，耶布斯说过，莫兰.阿维尼让塔玛拉家族分裂出来的其他‘镜中人’都改变身份，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只留下自己和‘真理学派’的人联络。
“这样一来，‘监督者’发现耶布斯神秘失踪，最终死亡后，没法联络到别的‘镜中人’，只能等待莫兰.阿维尼开完部长间会议，接收他传递过来的提醒消息……
“我们之前的推测算是得到了印证，耶布斯的死亡确实来自‘监督者’的监督，而那位‘监督者’不知是受能力特点限制，还是被‘原初魔女’的神像干扰了，未能锁定我们，当场给予反击……
“原定的方案必须放弃了，现在没法让莫兰.阿维尼‘主动’进入书房内那面全身镜了……”
思绪纷呈间，卢米安看到莫兰.阿维尼收起化妆镜，登上马车，往自己家方向返回。
他和安东尼趁着现场还比较混乱，悄然脱离了博爱宫所在区域。
一个竖着雕像和方尖碑的广场边缘，卢米安环顾了一圈，见四周无人，低声询问起安东尼：
“你觉得莫兰.阿维尼在恐惧什么？”
他已经将自己对当前情况的推测告诉了安东尼。
安东尼从“观众”的角度出发，尝试起剖析“真理学派”和莫兰.阿维尼的心理状态：
“在敌方不明的情况下，‘真理学派’作为一个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不太可能增派半神层次的强者来莫兰.阿维尼周围，为这位‘镜中人’提供更好更可靠的保护，毕竟他们不是正神教会，可以肆无忌惮地行动，不断地增加筹码，他们必须考虑到抓住耶布斯的势力同样有半神同样强大的可能性，甚至还会怀疑这也许是‘净化者’、‘机械之心’或者第八局精英队伍的秘密行动。
“也就是说，那位‘监督者’会告诉莫兰.阿维尼，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会给予一些间接性的帮助，但没法直接过来。
“别的邪神教派或许会发疯，会偏激，会失去理智，依旧来保护莫兰.阿维尼，但从耶布斯讲述的理念看，‘真理学派’不会。”
“所以莫兰.阿维尼才难以遏制自己的恐惧，这相当于被放弃了。”卢米安轻轻点了下头。
安东尼继续着自己的剖析：
“我们还必须考虑到莫兰.阿维尼是‘镜中人’这特殊的点。
“之前遇到的那些‘镜中人’，除了有自我的诉求，还对追随的那位和整体的目的表现出了一定的狂热性。
“我刚才观察的结果是，莫兰.阿维尼确实很恐惧，但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自己，走入马车的时候，还一副下定了决心、神色坚毅的样子。”
卢米安有所明悟地说道：
“他有了牺牲自己的想法？
“他会立刻通知别的‘镜中人’，让他们赶紧潜藏起来，而他自己受到了官方的严密保护，没法逃跑，只能继续留在原位，留在敌对势力的视线中，祈祷运气足够好，官方的保护足够有效？
“呵呵，这种时候，对他来说，保护形同于另一种关押。”
安东尼改变了话题：
“莫兰.阿维尼的命运改变后，哪条支流染上了黑色？”
卢米安摇了下头：
“暂时没有。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情况，说明要等到莫兰.阿维尼做出新的选择，分化出新的命运支流，才会显现。”
交流到这里，卢米安缓慢吐了口气道：
“目前看不出还有什么机会，‘监督者’真要头脑发热来保护莫兰.阿维尼反倒是好事，‘黑之魔女’应该正等着他过来。
“嗯，我们先去找简娜和芙兰卡。”
…………
有镜中世界固定入口的那处采石场空洞内。
耐心等待着的芙兰卡又一次看见根根黑发从镜中钻出，又相继落下。
“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的身影显现了出来，嗓音轻柔地说道：
“当前没有任何非凡者躲在相关的镜子后面，他们应该已经放弃了莫兰.阿维尼。
“我暂时没法提供帮助了，你们需要重新考虑方案，找到莫兰.阿维尼不进入镜中世界的情况下，怎么在官方非凡者重重保护中抓住他的办法。”
你有办法吗？芙兰卡本想这么问，可又担心惹怒“黑之魔女”，只能怏怏回了一声“好”。
…………
预先准备的，位于行政区的安全屋内。
简娜对卢米安和安东尼道：
“‘审判’女士让我们暂时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从耶布斯那里获得的许多情报，她需要和别的大阿卡那牌商量一下。”
和“隐者”女士吗？卢米安若有所思地无声咕哝了一句。
他轻轻颔首道：
“现在去找芙兰卡。”
等到和芙兰卡会合于地底那处采石场空洞内，彼此交换了各自的收获，卢米安叹了口气道：
“只能暂时放弃了。”
芙兰卡等人刚点头回应，卢米安的耳畔就响起了恢弘层叠的声音：
“你不觉得你们放弃得太早了吗？
“你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吗？”
忒尔弥波洛斯……怎么又来提醒我，而且还不是什么会危害到的紧急关头？卢米安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忒尔弥波洛斯浑厚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想一想，如果是‘监督者’，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当然是收缩人手，隐藏起来，以免被敌人找到线索，追查到自己……”卢米安小声嘀咕道，“这么做了之后，还能做点什么呢？怎么间接地为莫兰.阿维尼提供帮助呢？”
芙兰卡、简娜和安东尼看着卢米安自言自语，等待着他给出最终的说法。
突然，卢米安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望着三位同伴，沉声说道：
“‘暗箱交易’！
“通过一次高规格的‘暗箱交易’来保护莫兰.阿维尼！”
“所以，我们都因为不同的原因放弃了，就连命运长河都暂时没给莫兰.阿维尼代表死劫的支流！”
第722章 推进
“我们被‘暗箱交易’了？”芙兰卡将整件事情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没发现有太过反常的地方，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黑之魔女”应该有办法在官方非凡者小队的保护下快速“带走”莫兰.阿维尼，毕竟她明显能很好地利用镜中世界，结果，她把这件事情完全推给了自己。
当然，这也完全能够理解，虽然保护莫兰.阿维尼的官方非凡者小队只是由中序列组成，但这里是特里尔，是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是“永恒烈阳”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最重视的教区，不知有多少半神驻守，随时能将目光投来，“黑之魔女”一旦没能速战速决，且干掉在场所有人，后续必然会遭受不小的影响，甚至被官方非凡者利用某些特殊封印物追踪到。
她要是出事，魔女教派在特里尔的分支将遭受毁灭性打击，这种情况下，让位置不高不低、有一定能力的成员负责，她来善后，是更成熟的选择事情的发展若是不对，她可以果断舍弃掉芙兰卡和她的情人们。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莫兰.阿维尼的重要性还达不到魔女教派愿意付出很大代价来处理他的基础上，否则，魔女教派肯定会提前撤离无关成员，以颜色为代号的高位魔女们也将聚集于特里尔。
“我认为是有问题，不是不该放弃，不能放弃，而是放弃得太快太早了。”安东尼从人性的角度出发，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芙兰卡轻轻点头道：
“也是，‘黑之魔女’只是简单确认了下没有非凡者躲在相关的镜子后面，就认为莫兰.阿维尼被放弃了，不再提供帮助。”
“这太草率和轻易了。”简娜评价了一句。
她犹豫了几秒道：
“‘审判’女士也被影响了吗？”
“可能。”卢米安低头望向了自己的左胸。
他再次压着嗓音道：
“忒尔弥波洛斯，你为什么没被影响，是因为你有天使位格？”
忒尔弥波洛斯恢弘层叠的嗓音回荡在了卢米安的体内：
“也许，我不能确定。
“也有可能是‘愚者’封印造成，封印确实是限制，但在某些时候也可以是保护。”
就像拿波瑞狄斯利的“神孽”尸体一样？那位“监督者”的“暗箱交易”通过不了“愚者”先生的封印，也就无法影响到忒尔弥波洛斯？卢米安点了下头，对简娜说道：
“有必要把我们这个猜测告诉‘审判’女士，如果确实有‘暗箱交易’，她得到提醒后肯定能立刻摆脱影响，给出新的建议，若是没有，也就是信使辛苦了一点。”
“好。”简娜明白卢米安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怀疑有‘暗箱交易’，但也不会鲁莽地现在就采取行动，还是需要大阿卡那牌们提供新的指导意见”。
等待“审判”女士回信的时候，芙兰卡“哎”了一声。
“怎么了？”简娜关切问道。
芙兰卡一脸“悲愤”地回答道：
“这次的‘暗箱交易’可是大手笔，影响了至少两位半神，‘真理学派’那个‘监督者’不知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多少有价值的物品。”
对啊，是这样，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悲愤？简娜眨了下眼睛，有点跟不上芙兰卡的思路。
芙兰卡继续说道：
“等之后‘审判’女士在我们协助下抓到了他或者杀掉了他，能留给我们分配的战利品就没多少了。
“说不定又是像耶布斯那样的穷鬼！”
一时之间，不管是卢米安，还是简娜和安东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芙兰卡了。
这就心疼起未来可能的战利品了？
卢米安改变了话题，望向芙兰卡和简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