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出现群体性癔症，镇民和周围种植园的人不觉得奇怪吗？”
作为本地巡查队队员，瑞雅简单解释道：
“大家都认为是丛林内那个原始部落造成的。”
“为什么？”卢米安继续起夜晚的“散步”。
瑞雅的声带仿佛受到过伤害，嗓音总是有点沙哑：
“一次次的袭击，一次次的冲突里，那个原始部落表现出过驱使尸体、鬼魂、幽影的能力，并且他们之中一部分战士死后似乎也会以灵的状态继续守护他们的部落。”
死亡领域啊……呵，整件事情表面上逻辑闭环了，难怪去了外地的蒂扎莫人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没有讲出来……卢米安看到过对那个原始部落的记载，但没有瑞雅说得这么具体。
又问了下巡查队最近搜集到了哪些情报后，卢米安停在了“西索”那栋房屋的前面，侧过脑袋，看了背负猎弓和箭矢的瑞雅一眼：
“你是南大陆人，但不是蒂扎莫镇本地人？”
瑞雅点了下头，平静说道：
“我来自丛林，是其中一个叫‘帕卡’的原始部落的人，我们主要生活在接近帕斯河谷的那一片。”
南大陆的雨林非常广袤，覆盖了多个土邦的大量区域，从接近帕斯河谷的那一片到马塔尼邦附近的这一片，距离可能比科尔杜村到特里尔还远。
“帕卡”在都坦语里是“风”的意思。
“你是怎么来到马塔尼邦的？”卢米安略感好奇地问了一句。
瑞雅低声笑了一下：
“被卖过来的。”
她顿了顿道：
“十年前，我的部族被鲁恩王国的军队袭击，我被抓了起来，卖了很多次，到了北方邦，后来，我找到机会逃了出来，逃到了派洛斯港，得到了教会的帮助，有了一份工作，再后来，运气不错，成为了非凡者。”
这位本地巡查队队员平静地说起了往事，既没有渲染这些经历里可能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也未刻意避开不讲。
难怪会虔诚信仰“永恒烈阳”……卢米安登上了位于屋外的、通往第二层的楼梯，同样用一种平静的口吻道：
“你用弓箭而不是枪械，是当初保留下来的习惯？”
“对，以风为名的部族都擅长射箭。”瑞雅浅褐的脸庞上，表情迅速变得柔和。
卢米安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有回去看过吗？”
瑞雅默然了好几秒道：
“他们都死了……”
卢米安和加缪同时沉默，收回视线，走完最后几阶楼梯，进入了房屋第二层。
看了眼宽敞但简陋的环境，听了听原始丛林内传来的野兽嚎叫声，卢米安盘腿坐了下去。
他本来想给瑞雅说“你们部落的人不可能全部死掉的，必然有一部分会被抓住卖掉，就像你当初一样，他们可能还活着，在某个种植园内，在某个矿场中，在某些舞厅酒吧内”，但最终还是忍耐住了。
他看得出来，瑞雅已经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并且有了让自己活得更好的能力，再激励她跑遍南北大陆，冒着重重危险去寻找剩余的族人，显然是不太合适的行为。
那样的事情仅是想一下都会觉得很麻烦，不仅线索少，分布广，而且还可能有较高的危险性，即使耗尽一生的时间都未必能够完成，不是每个有类似经历的人都会以牺牲自己的正常生活为代价来找人和复仇的。
瑞雅应该也能想到还有族人活着，但也许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些已经死了，她选择留在派洛斯港。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不能用我自己的执念来要求别人……卢米安调整好了状态，微笑望向依旧站着的加缪和瑞雅：
“们想见识一下可能举行‘梦节’的那个地方吗？”
“在哪里？”瑞雅脱口问道。
加缪则皱了下眉头：
“在这里？”
他迅速有了猜测：
“你每晚都到这里来睡一会儿，是为了去举行‘梦节’的地方？
“那在特殊的梦境里？”
头脑确实还算不错……卢米安暗里赞了一句，表面却笑容不变地回应道：
“想体验一下吗？”
加缪和瑞雅对视了一眼后道：
“我来体验，瑞雅警戒周围。”
“我可以做点陷阱。”卢米安站了起来，用几分钟的时间在附近弄了几个警戒性的陷阱。
然后，他点燃一根驱蚊蜡烛，将它摆放在了宽阔二楼的正中间。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还没来得及飞走的蚊虫一只接一只冒着火和烟落到了地上。
“在这里睡觉。”卢米安重新盘腿坐下，对加缪和瑞雅说道。
他已经确认过了，到了深夜，在“西索”房屋内任何一个地方睡觉，都能进入那个特殊的梦境，而在外面睡或早两个小时，没有这样的效果。
加缪和瑞雅半信半疑地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背靠不同木柱，尝试着进入沉眠。
不知过了多久，加缪突然醒了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窗外的黑夜和绯红的月光，是还在燃烧的驱蚊蜡烛，是站在蜡烛火光后，微笑看着自己的路易.贝里。
那位大冒险家戴着金黄色的草帽，用一种戏谑的口吻道：
“欢迎参加‘梦节’。”
PS：感谢老科勒打赏白银盟，这，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第670章 渐近温和
加缪的精神瞬间紧绷，左手一撑，站了起来，警惕地环顾起四周。
他发现自己依旧在特瓦纳科这栋房屋的第二层，背靠木柱的瑞雅正带着点恍惚和茫然地起身。
周围的一切与他睡着前没什么不同。
“你在，开玩笑？”加缪谨慎地询问起路易.贝里。
这叫什么“梦节”？
这明明是睡了一觉后正常醒来的状态！
卢米安侧过身体，指着窗外道：
“你们听一听丛林内的动静。”
加缪和瑞雅本能地倾听起外面的声音，发现不远处的丛林一片寂静，似乎已在黑夜里沉睡。
这……瑞雅的眸光微微收紧。
她在原始丛林内出生长大，又在蒂扎莫镇待了快一年，很清楚丛林不会有这种绝对安静的状态。
卢米安指了下驱蚊蜡烛旁边的地板：
“你们再看下这里。”
加缪和瑞雅望了过去，发现本该存在的蚊虫尸体全部不见了。
卢米安笑了起来：
“当然，你们也可以认为是我提前醒来，清理了环境，并暗中影响了你们对远处声音的听力，这一切不过是场恶作剧。”
加缪想了几秒道：
“我倾向于相信你，但需要做一些确认。”
“是的。”背着猎弓和箭矢的瑞雅附和道。
卢米安看着他们，轻轻颔首，冷静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基本可以判定，进入这个特殊梦境还能保持清醒是“西索”这栋房屋内暗藏的某种力量带来的，并非我自身具备什么特质。
他邀请加缪和瑞雅在“西索”的房屋内睡觉，进入特殊梦境，不仅仅是因为想和巡查队共享情报，多拉几个帮手。
这同样是一次实验，确定关键细节的实验！
过去的几天里，卢米安已做了多次类似的实验，掌握了梦境相关的许多规律。
他双手插兜，跟在匆匆下楼的加缪和瑞雅身后，看他们要怎么确认当前是否为梦境。
出了特瓦纳科的房屋，两位巡查队的成员直接奔向了最近的那个镇民家。
发现豢养在相应房屋底层的牲畜都消失不见后，瑞雅快步走到第二层，用一把朴素的铁黑色钥匙尝试开门。
加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看到这一幕，卢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无声自语道：
“‘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者会下意识地维护当前秩序，不愿意破坏。
“这条途径的非凡者若同时还有官方身份，这种倾向会变得更强……”
瑞雅撬门入屋，和加缪一块转遍了所有房间，没找到住在这里的那一家人。
接着，两人又去了位于圣西恩教堂附近的警察局。
本地巡查队在这里拥有整整五房间。
科洛博、麦斯洛和洛班都不见了，值夜的两名警察也不见了。
“我现在相信这是梦境了。”加缪转过身体，对戴着金黄色草帽，双手插在裤兜内，慢悠悠跟在后面的路易.贝里说道，“可我清醒的完全不像是在做梦。”
卢米安还未做出回应，瑞雅浅褐色的脸庞上，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刚才奔跑在街上和搜索这一个个房间时，我感觉有点熟悉。”
“熟悉？”卢米安舒展开眉眼，平静问道。
这次实验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瑞雅想了一阵道：
“我好像做过类似的梦。
“梦里，也是这么黑，很安静，街上很空，只有我一个人，到处跑着，找着……”
“是片段，还是完整的梦？”卢米安追问道。
瑞雅回忆了几秒道：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有这样的几个片段。”
“是经常梦到，还是偶尔？”卢米安引导着瑞雅确认细节。
瑞雅很肯定地回答道：
“偶尔。”
“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