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会和我们发生冲突的原始部落……因他们而来的,夜里偶尔发出的惨叫……
“很勤劳,很平和,很有教养的大家,我们会生气,会恼怒,但不会当场争吵,不会大声喊叫,选择找神甫,找警官,找法官来评判谁对谁错……”
加缪将商人的话语翻译给卢米安后,自己加了几句评价:
“确实是这样,我去过蒂扎莫镇,那里的人们都很,都很温驯,即使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也很少有那种激烈的反抗,周围种植园的庄园主们非常喜欢雇佣他们,为此减少了购买奴隶的开支。
“当然,他们并不是没有情绪,不会反抗,而是倾向于遵守秩序,走官方流程来解决问题,这,这算是‘永恒烈阳’的优秀信徒了吧?”
“永恒烈阳”的尊名里有“秩序化身”这个描述。
作为费内波特王室支系家族的一员,加缪毫无疑问信仰着“大地母神”,而他知道路易.贝里来自因蒂斯共和国,有很大可能是“永恒烈阳”的信徒。
卢米安站了起来,微笑着张开双臂:
“赞美太阳!”
“赞美太阳!”那位商人赶紧做出同样的动作。
卢米安重新坐了下去,想了几秒道:
“你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
那商人先是点头,接着摇头:
“太多了,但现在都忘记了,你们难道不会做奇怪的梦?”
这倒是,梦是不受本身意识控制的,有时会反映灵性获得的启示,有时是积压欲望的体现,有时来自白天某些事情的映射,有时是这些组合起来,千奇百怪,什么情况都可能有……我也经常做奇怪的梦,之前被魔鬼污染影响时,做得更奇怪,更夸张……卢米安觉得商人的回答没什么问题。
对方要是能准确说出哪个奇怪的梦境,他反而会怀疑:
这要么是那梦境太过奇怪,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要么是商人存在异常,做好了准备才过来的。
又聊了聊别的情况,卢米安将商人送出了主卧。
另外两个蒂扎莫人的回答和商人大同小异,只是补充了自身所处层级能看到的那些事情和有自身特色的遭遇。
卢米安没发现“梦节”的痕迹。
“如果‘梦节’真和蒂扎莫镇有关,那只剩下一种可能:镇民们睡着之后,会进入一个梦境世界,欢度节日,醒来全部忘记……
“不,还有一种可能,‘西索’的蒂扎莫镇恶作剧包含两个阵营,一是蒂扎莫镇的镇民们,一是附近丛林内的原始部落,‘梦节’会不会是那个原始部落的节日?
“‘西索’的恶作剧影响了那个‘梦节’,这才导致那个原始部落的人突然袭击蒂扎莫镇,造成了不小死伤,掩盖了他晋升‘欲望使徒’那个仪式残留的痕迹?”卢米安思索着将加缪和那三名蒂扎莫人送到了门口。
返回主卧后,他站至书桌前,凝望着前方的石制墙壁,眸光闪烁,既期待又忐忑。
他选择留在南大陆,主动追寻“西索”的遗产,确实是为了在血与火、混乱与纷争中成长,找到更多的扮演机会,争取能尽快打开“神性之门”,晋升序列4。
而他这么迫不及待的原因是:
他看到了复活姐姐的一点希望!
汉特岛上拿波瑞狄斯利们的状态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
这个希望就是,“大地母神”教会的高位者大概率能分割别人的灵魂,并让每一个灵魂碎片都通过新生成长为较为单独的个体。
而卢米安的体内就封印着奥萝尔的灵魂碎片。
或许,“大地母神”教会的高位者能利用那么一块或几块灵魂碎片,让奥萝尔以新生的方式复活归来!
卢米安不知道这样的设想是否能实现,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但这已经是他目前为止接触到的最有可能的一个方法了,他怎么都要去试一试。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就拿奥萝尔的灵魂碎片来试,他打算在之后的收割里,故意制造一些灵魂碎片,然后找“大地母神”教会帮忙,看是否可以新生,新生归来的又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等所有细节都确定无误了,再复活奥萝尔。
而想找“大地母神”教会合作这种层次的事情,卢米安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只有成为了半神,背靠“塔罗会”这个隐秘组织,他才能获得“大地母神”教会的重视,并且有能力完成对面提出的交易条件。
为此,卢米安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神性,晋升序列4。
有时候,卢米安恨不得姐姐也是那位天尊的眷者,并且还继承了那座古堡,这样她就可以非常简单地复活了。
“嗯,要想把奥萝尔的灵魂碎片拿出来,就得解开‘愚者’先生的封印,要解开‘愚者’先生的封印,必须等待忒尔弥波洛斯变得非常虚弱,要想忒尔弥波洛斯变得非常虚弱,我就得不断地抽取的力量,更高层次的力量,而想承受更高层次的恩赐力量,我自己也得具备神性,一步步提升位格……”卢米安的思绪逐渐清晰,前所未有地渴望起晋升。
…………
特里尔,纪念堂区,奥罗赛街9号,702公寓内。
芙兰卡盖着天鹅绒被,靠躺在床上,脸颊残留着潮红,眼睛水润流光,而表情异常复杂。
简娜躺在她的旁边,盖着同一床天鹅绒被,已经沉沉睡去,眉宇间是疲惫,是满足,是抗拒,是留恋,她伸出来的双臂,她裸露在外的洁白皮肤,都还有红晕未曾消退。
芙兰卡凝视着这样的简娜,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刚才的感觉比她想象的更加美好,可她的心却仿佛缺失了一块,少了点什么。
现在很美好,等消化完了“欢愉”魔药,又会怎么样?
肉体的纠缠和心灵的疏远会同时发生吗?
极致的欢愉过后,会是悲伤吗,会是沉沦着不愿获得拯救的痛苦吗?
哎……芙兰卡又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她感觉自己的“欢愉”魔药一下消化了很多。
…………
马塔尼邦,派洛斯港。
喝了一杯“瓜达尔”饮料的卢米安抬起脑袋,用一种聊今天天气的口吻对卢加诺道:
“今天要去蒂扎莫镇,你是和我、路德维希一起,还是留在这里等我们?
“我提前告诉你,蒂扎莫镇的事情可能很危险。”
很危险……卢加诺下意识想说我在派洛斯港等,可又记起了蒙塞拉特神父相关之事。
他咬了咬牙道:
“我和你们一起。”
在蒂扎莫镇遇到危险,还能期待老板来救,在这里遇到危险,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卢米安轻轻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退了房,来到街上,他笑了一声,对卢加诺和路德维希道:
“是躺棺材去蒂扎莫,还是坐马车?”
卢加诺和路德维希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辆四轮四座的马车从树荫下驶了过来。
驾驭马车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低着脑袋,不敢侧望。
马车停了下来,加缪.卡斯蒂亚从车厢内走出,笑容相当勉强地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这几天的帮助,我送你们到蒂扎莫镇吧。”
第662章 可怜的“怪物”
看到加缪那像是被人用枪指着脑袋,逼迫着做某件事的表情,卢米安一点也没客气,笑着回应道:
“好啊。”
他用脚都能想到,这应该是巡查队高层,甚至是那位奎拉里尔将军,不放心路易.贝里在自己地盘上乱晃,去的蒂扎莫镇还位于原始丛林附近,和一个序列5的“欲望使徒”有密切关系,所以增派两名和路易.贝里有一定交情的巡查队队员跟着,他们即使预防不了意外,也能在意外变成灾难前,把信息传递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阻止路易.贝里前往蒂扎莫镇,一是因为卢米安在提交特瓦纳科的脑袋时,就暗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是哪个,没有原则性的矛盾,奎拉里尔将军应该不会为难他,二是路易.贝里的调查和冒险看似带来了灾祸,却提前把隐患给爆出来了,如果任由问题隐藏,继续衍化下去,再过个一两年,以马塔尼邦和奎拉里尔将军的实力,就未必能应付了,到时候,血液恐怕会流成小河。
充当着车夫的是科洛博,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摸索出一副墨镜,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他的体表已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
加缪一边扶着敞开的车门,一边看到路易.贝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登上了马车。
“他也去蒂扎莫?”加缪有些诧异了。
他知道路易.贝里这次到派洛斯港是带着仆人和教子一起的,原以为这位大冒险家会将两累赘留在奥雷拉酒店,等解决了蒂扎莫镇的问题再会合,谁知道,对方竟然真要带这么小的孩子一同前往蒂扎莫镇。
可这明显不是去旅游啊,很危险!
卢米安左脚蹬地,右脚停在车厢边缘,笑着说道:
“我这个教子对丛林水果、狩猎到的独特野兽和各种香料很感兴趣。”
之前那三个蒂扎莫人介绍家乡特色时,都提到烤肉非常棒各种香料的混搭和丛林内某些野兽的独特肉感共同带来了别具蒂扎莫镇风味的美食。
仿佛配合卢米安一样,已经坐到车厢内的路德维希咕噜吞了口唾液。
真不怕教子遇到危险吗?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加缪没再追问,用眼神示意卢加诺赶紧上去。
卢加诺望了那个仿佛在颤抖的、戴着黑色墨镜的奇怪车夫一眼,一步登上马车,坐到了卢米安和路德维希的对面。
加缪关上了车厢的门,绕到科洛博身旁坐下,叹了口气道:
“可以摘下墨镜了,真是为难你了。”
“得得得。”科洛博像是受到了极寒气流的侵蚀,牙齿不断地碰撞,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了。
加缪侧过脑袋,愕然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和路易.贝里面对面交易过吗,怎么还这么害怕?”
又没有直接看到!
“得得得。”科洛博摘下墨镜,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才缓和下来。
他压着嗓音,一脸恐惧地说道:
“我感觉我的手指头被吃掉了,我的胳膊被吃掉了,我的内脏被吃掉了,我的脑袋被吃掉了……
“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加缪不是很理解“怪物”为什么会有这不同以往的感觉,但知道问题可能不小。
科洛博吞了口唾液道:
“那个,那个小孩子,也,也很危险!
“我,我虽然没有看到他,但总有种我在狮子,在老虎,在巨蟒面前走来走去,随时可能被吃掉的感觉。”
“……”加缪先是怔住,继而发出了“嘶”的声音。
到目前为止,让科洛博不敢直视,有强烈危险感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具备“怨魂”力量的“欲望使徒”特瓦纳科,一个是能猎杀特瓦纳科的路易.贝里,那个小男孩居然可以和他们并列?
他,他也是非凡者,并且达到了序列5?
不,不只是序列5的问题,我们巡查队的队长同样有序列5,可科洛博从未说过不能直视他,会产生危险预感。
这三个人身上必然有某种特殊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样,那小男孩都肯定很特殊,也很危险!
难怪路易.贝里一点也不担心地带着教子去蒂扎莫镇,他的教子也许比他更加危险……加缪想明白了刚才的疑惑,控制住好奇心,没仔细询问科洛博相关之事。
同在一辆四轮四座的马车上,即使有厢壁阻隔,自己两人的低声交流也很难瞒过路易.贝里的耳朵!
加缪结合迷雾海传递来的情报,合理怀疑路易.贝里是“猎人”途径的序列5,而这个途径的非凡者都以视力出众、嗅觉敏锐、听力极佳著称。
“怪物”途径的非凡者有点意思啊,即使没看见路德维希,没听到他的声音,也能察觉到他是一个什么都吃的恐怖家伙……靠在马车厢壁上的卢米安把玩着金黄色的草帽,微笑瞥了路德维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