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土邦，因蒂斯殖民者的大部分力量退出后，无论是存留下来的“永恒烈阳”教会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教堂，还是新进入新修建的“大地母神”教会的教堂，都没有得到官方许可的执法权。
虽然三大教会肯定也有非凡者小队驻扎不同城市的教堂，但只能用来保护自身和躲入教堂的信徒，不能像在原本势力范围内那样接手警察们应对不了的事件，排除可能存在隐患的异常。
相应的权力被奎拉里尔将军收了回去，交给了新组建起来的巡查队。
巡查队的非凡者有的来自奎拉里尔将军的军队，有的属于前拜朗帝国的残余分子，有的是原本的冒险家、赏金猎人。
真是简单朴素的名字啊……卢米安侧头望了眼墙上不多的通缉令，想了一下道：
“奎拉里尔将军不希望冒险家们把马塔尼邦当成狩猎的乐园，不愿意他们在这里以追捕通缉令上某个目标为借口当街战斗？”
酒保略显诧异地看了卢米安一眼：
“在冒险家里面，你的头脑算是相当不错了。
“在马塔尼邦，我们只通缉在这里犯过罪的人，在其他地方做过什么没人管。”
不愧是冒险的天堂之一……卢米安端起糖酒，咕噜喝掉了剩余部分。
他正要换一杯有西拜朗特色的烈酒，品尝不同风味，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那是“食人花”酒吧的老板，那位妆容艳丽身穿黑裙的女性。
卢米安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望向酒保。
虽然这个“食人花”确实很漂亮，但也没法和以女性魅力著称的“魔女”比，而且，卢米安不喜欢这么浓的妆。
就在这时，那位女性站了起来，她走到卢米安的身旁，勾起浓艳的嘴唇道：
“我能感觉得到，你和我一样，是一座活着的火山，只是还没有爆发，还在艰难地忍耐，痛苦地等待。
“今晚，你愿意感受我的热情吗？”
卢米安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这就看上我了？
说起来，我从小就受女孩子欢迎，成为“猎人”后，身边更是时常出现各种美女……这就是真男人途径的潜藏影响？也不对啊，根据《大冒险家》系列小说的描写和最近在海上听到的传闻，“愚者”先生的神使达尼兹也是“猎人”途径的，但暗恋未遂，也没什么像样的女伴……
卢米安无声咕哝了几句，站了起来，笑着问道：
“怎么称呼？”
“贝洛蒂娅。”那名女性的笑容舒展了开来，让卢米安觉得她要是卸掉脸上的浓妆，很可能会更好看。
卢米安摘掉头上的金黄色草帽，将它按在胸口，微微鞠躬，行了一礼：
“贝洛蒂娅女士，感谢你的邀请，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无视了贝洛蒂娅僵硬了少许的脸庞，越过这位“食人花”，表情平静地走向了酒吧门口。
贝洛蒂娅没有喊住他，只是和酒吧许多顾客一样，看着他拉开沉重的木门，走了出去。
木门自行关上的哐当动静里，卢米安露出了嗤笑的表情，无声自语道：
“我连‘欢愉魔女’的魅力都挡得住，怎么会冒险找不知道来历不清楚目的的女人？
“用有喜欢的人当借口，算是很维护你的体面了，要是这样都想报复，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提前离开酒吧的卢米安在附近街区游荡了起来，专找僻静的巷子，看能否碰到点事情或犯罪者，从而获得情报的来源。
转了好几条街后，他霍然听见某个黑暗无人的巷子内有乓乓乓的声音传出。
卢米安悄无声息地靠拢了过去，深入巷子，看到两名男子正在激烈战斗。
其中一个有较为明显的土著特征，年纪不算太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脸色较为苍白，右手拿着把锋利但沉重的短刀，左掌微微张开，掌心处有暗影浮动，周围一片阴冷。
另外一个三十出头，五官普通，面无表情，黑色头发短短一层，墨绿眼眸四周白色偏多。
他穿着常见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双手分别拿着一把像手术刀但更长更锋利的武器。
此时，两人正激烈地战斗，兵器飞快碰撞，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看到这样的表现，卢米安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都有非凡特质。
卢米安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双手插兜，右脚后撑，悠然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毫不掩饰自身存在地观赏起这场非凡者之间的近身搏斗。
第639章 宣泄
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正在战斗的两名非凡者皆察觉到有人旁观，本能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将目光投向了卢米安。
靠着巷子墙壁的卢米安笑了一声道：
“打啊，继续打啊，不用在意我。”
拿着沉重短刀，微张左掌的年轻土著凝望着黑发绿眸，长相出众，头戴一顶金黄色草帽的卢米安，眼睛里写满了戒备。
这是谁？
他想做什么？
手持两把异形手术刀的短发男子同样警惕。
他望了卢米安一眼，又看了那年轻土著一下，突然埋低身体，垂下了双臂。
他的周围瞬间弥漫起有浓烈硫磺味道的黑色浓烟，将他的身影完全覆盖住。
卢米安脸上笑容不减，右侧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年轻土著见状，顾不得去管卢米安的反应，微微张开的左手往前推出，徘徊于掌心的暗影骤然膨胀，化作一团扭曲的“乌云”。
这“乌云”融入了充斥浓烈硫磺味道的区域，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将黑色的浓烟吸到了体内，让整条巷子重归清晰，让高空的红月又能重新照亮这里。
可黑发很短、眼眸墨绿、面无表情的那名男子已不见了影踪。
跑了？年轻土著又惊又怒又懊恼。
他一边寻找蛛丝马迹，一边下意识侧头，望向卢米安刚才站立的位置。
那里的墙壁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察觉到？拿着沉重短刀的年轻土著惊疑不定，不知要不要继续追赶目标。
…………
依靠类法术能力成功逃离巷子的布拉姆收起那两把异形手术刀，行走于一条条没有灯光的黑暗道路，不断地改变方向，试图甩掉假想中的跟踪者。
这个过程中，他还撬开街边的鞋匠店铺，换了双不算太合脚的皮鞋，并处理好了有人入室盗窃过的痕迹。
连续绕了三个大圈子后，布拉姆返回之前战斗的那条巷子，进了附近街区的某栋房屋内。
这是由偏黑石头和棕褐树木修建成的简陋公寓。
布拉姆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木门。
直到此时，他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从腰间悬挂的灰白布袋内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内装着近乎无色染上了点暗红的液体，液体中沉着一张残留有血色的、线条丰润的嘴唇，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还凝固着强烈的痛苦和惊恐。
布拉姆就像在欣赏艺术品一样，沉醉地凝望起手里的玻璃瓶。
过了好一阵，他收回视线，走到房间侧面，打开了屹立在那里的橱柜。
橱柜内摆着七八类似的玻璃瓶，每个玻璃瓶中都有一张嘴唇，色泽黯淡，线条各不相同，或微翘，或嘟起。
布拉姆将新获得的战利品摆放到了空白位置，用粘稠的血色颜料于上面画了个邪异的符号。
做完这件事情，他的手指隔着那一个个玻璃瓶摩挲起不同的嘴唇，就像在画展上品鉴每一幅出色的作品一样。
“真变态啊。”
突然，布拉姆的耳畔回荡起了饱含嘲讽意味的感慨声。
他猛地侧过身体，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发现摆放于桌子旁边的靠背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坐着一个白色衬衫的扣子松开了最上面两颗、戴金黄色草帽、黑发绿眸的年轻男子。
他？
布拉姆的瞳孔急速放大，认出了这突兀出现于自己房间内的男子是谁：
刚才旁观自己和那名“灵教团”成员战斗的人！
他什么时候跟来的？
他怎么锁定我行踪的，而我毫无所觉……
卢米安露出了笑容，好心地解答起对方心里的疑问：
“没人告诉过你，那个玻璃瓶内的防腐剂味道真的很明显吗？
“而且，你杀人的时候还沾上了一点血腥味。”
布拉姆心中一紧：
“你是‘猎人’？”
说话的同时，他缓慢地、悄然地移动了脚步。
“懂得不少嘛。”卢米安保持着刚才的坐姿，“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嘴唇割下来，泡进防腐剂里，带在身上？这样可不是合格的‘连环杀手’，我明白了，你有搜集战利品的欲望和需求，这既是满足你自己，也是某个仪式的材料？呵呵，欲望害人啊，‘冷血者’只是冷静和冷酷，但依旧会冷静地犯错，赌自己做得不够严谨的细节不被抓到。”
看到这个变态杀人犯制造出带硫磺气味的黑色浓烟时，卢米安就大致知道他是“罪犯”途径的序列7“连环杀手”了。
新白银城那本《恶魔学》里提过，“罪犯“途径到了序列8“冷血者”，又叫“折翼天使”后，身体会出现一些非人化的特质，获得两三个恶魔领域的类法术能力，这因人而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收获，有的是毒火，有的是“恶语伤人”，“制造黑烟”属于其中之一。
结合目标战斗时的表现，卢米安基本判定他只有序列7，只是一个“连环杀手”。
听到卢米安的嘲笑和讥讽，布拉姆的额角跳了一下。
他保持着冷静，边一点点移动，边低声说道：
“你找我只是为了聊天吗？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话音刚落，这位“连环杀手”周围又弥漫出了带浓烈硫磺气味的黑色浓烟。
借着黑色浓烟的遮掩，布拉姆眼眸转暗，用出了自己另外一个恶魔领域的类法术能力。
他的身体就像变色龙一样改变了颜色，和扩散开来的浓烟近乎一致。
然后，他快速移动，无声无息抵达了门口，将房门打开，扑了出去。
布拉姆眼前一花，又看见了还在扩散的黑色浓烟，看见了坐在靠背椅上微笑望着自己的绿眸男子。
他又回到了房间内。
和刚才的状态相比，只有一点不同，他从面朝门口变成了背对门口。
“虚构之瓶”！
卢米安潜入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摆姿势，而是构造了一个非凡者无法通过出口的“虚构之瓶”！
布拉姆没有被骤然涌起的沮丧和懊恼影响，在非常干扰视线的黑色浓烟内，往侧面扑了出去，滚到床边，从底部拿出了一挺六管机枪。
他抬起机枪，瞄准卢米安，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的声音里，卢米安的身影消失在了靠背椅上，那里的家具被金属子弹形成的风暴给撕裂了。
不见了？布拉姆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本能抬起脑袋，看到戴着金黄色草帽的男子在赤红近白的大量火焰乌鸦簇拥下从天花板落向自己的头顶。
嗖嗖嗖，那一只只火鸦抢在卢米安之前，接二连三地扑向了布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