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430节

  棺材的盖子已是滑落在侧,显露出填满内部的虚幻紫火。

  这些紫色的火焰正被青铜棺材压住的、镶嵌于地面的铁黑色圆环吸附,与圆环中间的粘稠血水、枯萎心脏们结合在一起。

  这形成了一入口,染着鲜血与锈迹的幽深入口。

  透过这个入口,对应的地底传出了高高在上的、血腥疯狂的气息。

  普伊弗伯爵受气息影响,身体无法自制地颤抖了起来,但他的眼神却一片狂热,不见半点畏惧。

  他第一次和先祖的精神隔得这么近!

  普伊弗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向前迈步,穿过烛火组成的外围区域,靠近着那具异变的青铜棺材。

  整个世界,除了于红天鹅堡等待时机来临、具备相应天赋的索伦家族成员和“密修会”那位神秘的首领、早就陨落的罗塞尔大帝,没人知道红天鹅堡的地底是第四纪那个特里尔的另一个封印破损处。

  这在当年就完成了修补,用索伦家族一代又一代重要成员的心脏做了封印,但问题已无法挽回:

  曾经统领整个索伦家族的佛蒙达.香槟.索伦因此疯掉,进入了第四纪那个特里尔的上层!

  从那之后,他的疯狂精神在封印处徘徊不灭,他的痛苦嘶吼时而响起,影响着住在红天鹅堡的每一个人,影响着所有的同血脉者。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个让索伦家族衰败,让一位又一位索伦困在噩梦中的诅咒了!

  普伊弗伯爵带着强烈的使命感和极大的荣耀感,抱着就此死去的信念,狂笑着将手按在了青铜棺材的边缘,躺了进去。

  他的身影骤然下坠,落入了那个染着鲜血与锈迹的幽深入口。

  普伊弗伯爵刚刚消失在青铜棺材内,套着米色猎装、扎着马尾的爱洛丝.艾因霍恩就进了大厅。

  她先是扫了那堆白色蜡烛和青铜棺材一眼,审视了下封印的变化,继而用指甲划破手指,往地上滴了三滴鲜红的血液。

  紧接着,这位少女低下脑袋,庄严肃穆地诵念道:

  “铁与血的化身,战争之祸的象征,执掌天气的祭司,伟大的斯纳尔纳.艾因霍恩……”

  爱洛丝诵念完所有的咒文后,原本滴在地面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它们瞬间滋长,仿佛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湖泊,随即凝聚成一道套着铁黑染血盔甲的身影。

  这身影一米八多,留着深红的长发,戴着一对造型浮夸的金色耳环,五官偏中性,既俊朗,又清秀。

  他变暗的棕色眼眸望向爱洛丝,轻轻点了下头道:

  “做得很好,之前那场战争里,家族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抓住任何可能弥补损失,哪怕只是一部分。”

  说完,斯纳尔纳.艾因霍恩身影一闪,进了青铜棺材内那个幽深的入口。

  爱洛丝凝望着这一幕,眸光闪烁了几下。

  她最终叹了口气道:

  “不管怎么样,索伦家族的诅咒都会因此终结……”

  …………

  白外套街3号,601公寓内。

  芙兰卡既惊讶又担忧地将“原初魔女”的白骨神像和那面得自地底的古老银镜拿了出来。

  她不确定这两件物品的异变是好是坏,唯一的选择是将它们放到远一点的地方,等观察到了后续的变化,再决定怎么做。

  这时,式样古典的银制镜子映出了它根本没有照到的“原初魔女”神像,整条白外套街,整个被翻转的区域霍然震动。

  深色的光芒从镜中爆发,芙兰卡和安东尼.瑞德根本来不及使用任何能力就被吞没了。

  等到幽暗退去,601公寓内只剩下茶几和沙发等物。

  描绘着市场区部分景象的壁画旁,那位欣喜的“画家”身后,古老的银镜从画中世界脱离,于阴影带来的黑暗里轻飘飘往下坠落,越坠越深,很快消失。

  …………

  难以言喻的灼热和天旋地转般的感受里,卢米安和简娜落在了铺着浅黑色石砖的地上。

  率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位于遥远之处的宏伟城市,那有很不对称的黑色建筑,也有色彩艳丽鲜红刺目的房屋。

  这城市被淡薄的雾气笼罩,若隐若现,似乎是海盗水手们偶尔会遇见的那种幻象。

  城市外面的荒野上,乌云密布,闪电不断,雷声轰鸣,暴雨如注,一道几十米高的巨大身影被这些自然现象包围着,只隐约可见,模糊难辨。

  “他”徘徊在城外,徘徊于烟雾、火焰、冰雹、闪电、暴雨和狂风中,仿佛永不停息。

  这是第四纪那个特里尔?卢米安有所猜测,但又不敢肯定,这和他预想得不太一样。

  简娜则下意识侧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再异常巨大,不再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

第476章 污染的变弱

  “你恢复了。”简娜小声地提醒了卢米安一句。

  她没敢大声说话是害怕刺激到同伴,让他再次出现刚才那种异变,另外,她也担心会引来那个被烟雾和暴雨笼罩,无法看清楚具体模样,但感觉就很危险的巨人注视。

  卢米安猛然望向简娜的眼眸,看见里面的自己已变回正常的状态。

  他下意识回答道:

  “这代表那些邪神信徒以我为模版偷偷摸摸搞的‘旅舍仪式’已经结束……”

  说到这里,卢米安陡然警觉,飞快环顾了一圈。

  既然“旅舍仪式”结束,那根据刚才的体验,另外十二个“房间”内的邪神恩赐者应该也进了这里!

  卢米安目光所及,看见近处是一片铺着浅黑色石砖的怪异区域。

  这除了没往远处那座恢弘的城市和处在天气乱象里的巨人延伸,几乎占满了卢米安的视界。

  而每隔二三十米,这里就耸立着一根灰白色的石柱,石柱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细,部分已然坍塌,部分笔直地指向高空,遮挡住了卢米安和简娜眺望后方的视线。

  被石柱撑起来般的天空呈现一种奇特的透明,仿佛有什么事物在那里静静燃烧,却又无法用肉眼看见。

  这带来了一定的光明,亮度接近破败战场的黄昏,让没有“黑暗视觉”的卢米安即使不制造赤红的火团,也能看清楚范围内的各种东西。

  他没发现普阿利斯夫人等邪神的恩赐者。

  “‘旅舍’的住客们没有进来?或者,他们散落到了不同的地方,抵达的位置是随机的?”卢米安自言自语般提出了疑问。

  这次,他没再于心里嘀咕,希望简娜能掌握相应的信息。

  简娜虽然不懂什么是“随机”,但大概明白了卢米安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追问,把话题导入了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简娜心里产生了一定的联想:

  “旅舍”是以夏尔为模版弄出来的……根据魔女诅咒涉及的神秘学知识,难道他体内也住着一个邪神恩赐者?呃……他之前好像提过,他身上有“愚者”先生的封印,封印的就是那个邪神恩赐者?刚才的变化其实类似诅咒的影响,只是因为封印的存在,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做什么?卢米安望了被烟雾、暴雨、闪电、火焰等围绕,身影异常模糊只有轮廓显现的徘徊巨人一眼,呵呵笑道: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和那巨人拉开距离。

  “我们往那座城市的反方向跑,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看之后会有什么变化,争取尽快找到出口。”

  卢米安虽然感觉到了那个巨人和那座城市对自己有强烈的吸引力,仿佛在不断地呼喊自己过去,但已经没有天使位格的他无需承受实质的磁铁般吸力,不会难以自控地往那个方向靠拢,可以较为理智和清醒地衡量利弊、处境。

  那巨人一看就很危险,绝对是具备神性的生物,大概率还处在疯狂状态,他一个序列6的“阴谋家”拿什么去接近,恐怕看一眼都会失控!

  而那座城市如果真是第四纪的特里尔,死在里面的半神肯定不少,其中有一部分多半像老骨头们一样变成了不死生物,并且还会散发各种各样的污染,卢米安再是有“愚者”先生的封印,有“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的气息,也不觉得自己能像回到未受污染前的科尔杜村那样轻松,自在,无所畏惧。

  他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进入第四纪的特里尔,可能只是眨眼的工夫就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永远徘徊的、封印着天使的怪物。

  说完之后,卢米安转过了身体,往着多变天气内那个巨人身影的反方向,往着远离那座宏伟城市的地方狂奔而去。

  得尽快拉开距离,没谁知道那个徘徊的巨人会不会发出声音!

  而许多高位者不加控制的声音对中低序列的非凡者来说是难以防御的伤害。

  简娜相信经验丰富的夏尔,脚步轻盈地跟在了这位同伴的后面,绕过了一根根或耸立或倒塌的灰白石柱,深入着这片铺有浅黑色石砖的区域。

  跑动中,卢米安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经历过画中世界的战斗,做了多次“灵界穿梭”后,自己的灵性消耗很大,等下要是再遇到意外,真不知道能撑多久。

  得想个办法恢复点灵性……现实是半夜,躲到早上六点?卢米安一边奔跑,一边思索。

  …………

  翻转到地面的虚假市场区内,哗啦啦的大雨浇在了萨法莉等“房间”的身上。

  她们正站在微风舞厅对面的街边,胸口有不同颜色的光芒亮起。

  一道又一道身影钻出,穿透虚空,落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内,落入了黑暗深处染着鲜血和红锈的铁黑大门。

  萨法莉怔怔望着这幕场景,空洞的眼神和呆板的表情里霍然多了几分悲伤,棕色的长发已是湿透。

  她身旁的加布里埃尔露出了明显的喜悦,嗓音飘忽地问道:

  “事情结束了?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萨法莉满是雨水的脸庞扭曲了起来,她对加布里埃尔道:

  “你快离开这里,远离我!”

  “为什么?”加布里埃尔难以理解。

  萨法莉作为“旅舍房间”的使命已经完成,应该没别的事情了吧?

  怪物将回到怪物的日常生活里。

  萨法莉痛苦地说道:

  “住客离开了,‘旅舍’的房间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背后陡然长出了一对蜻蜓般的透明翅膀,上面的花纹是一只又一只睁开的、冷漠的眼睛。

  无声无息间,萨法莉的身体崩溃了,那条湿漉漉的湖水蓝色长裙失去支撑,坠落于地,它的上面是一团团蠕动的血肉,每团血肉都有蜻蜓般的、很是梦幻的翅膀和眼睛一样的大量花纹。

  萨法莉还算完整的是脑袋,它被血蜻蜓们簇拥着,脸庞长出了几根麦穗和几朵蘑菇,一滴又一滴的雨水砸在那里又滑了下去。

  她张开了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般的嘴巴,嗓音变得尖利:

  “我们不是恩赐者,只是妖精们的作品!

  “快走!”

  加布里埃尔呆呆地望着由一只只血蜻蜓和脑袋组成的萨法莉,空洞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暴雨和阳光并存的环境里,他本能地往外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这位剧作家转过身,一步步走回了萨法莉的面前。

  他嘴角翘了起来,既抽离呆板又颇为温柔地笑道:

  “我都忘了,我已经是怪物了,能去哪里?

  “我很高兴你最后让我自己跑。”

  加布里埃尔一边说,一边弯下身体,让双膝触碰到了地面和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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