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伊姆雷忍不住和瓦伦泰对视了一眼。
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简娜微低脑袋,望着地面,苦涩一笑道:
“我又梦见了我的妈妈,好多次梦见她。
“而梦到她之后,我总是忍不住质疑教会,为什么会让于格.阿图瓦那样的人参与竞选,为什么不在发现问题后立刻抓捕他身边的人,阻止后续的灾难?
“我,我要忏悔,痛苦在啃噬我的心灵,动摇我的信仰,让我怀疑神灵和教会是否还在庇佑我们。”
这是她真实的感受,只是没有话语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
瓦伦泰听得一阵羞愧,不知该怎么回应简娜。
伊姆雷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叹了口气,娴熟安抚道:
“不用怀疑,神始终在注视着我们,太阳每天都在照耀大地,但你也知道,光明和黑暗交替是整个世界的主基调,正像太阳每天都会落下,黑夜不可避免到来一样,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喜悦于早晨的第一缕光,喜悦于重新升起的太阳。
“同样的,教会并不万能,至少在因蒂斯,我们还受到‘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受到国会和政府的种种限制,没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调查谁就调查谁。
“痛苦和灾难是我们人生的重要部分,或许多,也或许少,但它们都必将过去,就像太阳必将升起,重新照耀大地一样。”
简娜沉默了几秒,缓慢吐了口气,微张双臂道:
“赞美太阳!”
“赞美太阳!”瓦伦泰和伊姆雷同时做出回应。
有了刚才充满真情实意的表演,简娜顺势问道:
“究竟是谁将于格.阿图瓦推到了国会议员的位置,又是谁让他成了邪神的代理人?”
“还在调查中,暂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伊姆雷斟酌了下语言道。
简娜露出些许急躁和关切:
“为什么还没有实质性的收获?是受到了刚才说的那些限制,无法获取到关键线索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我不受任何限制,不怕违反法律!”
伊姆雷和瓦伦泰对简娜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是和暴起刺杀于格.阿图瓦的情绪状态一致的,只是弱化了不少。
两人互相望向对方,仿佛在用眼神交流要不要把这方面的事情交给签订了契约的线人做,那样一来,能采取的办法会更灵活更自由。
简娜记起芙兰卡的叮嘱,没直接使用“教唆”这个能力,只是感知着两位“净化者”的状态,纯粹用语言来达成目的:
“教会自己做不了,难道不能交给有能力的信徒去做?
“究竟是教会的体面重要,还是神的孩子们重要?
“每阻止一场灾难,都能挽救许许多多的家庭和活生生的人们,他们都虔诚地信仰着太阳。
“于格.阿图瓦背后可是邪神啊!”
瓦伦泰被说动了,见伊姆雷没有反对,郑重询问起切莉娅.贝洛:
“你确定要帮助我们调查这件事情?这很危险,有不小概率让你付出生命。”
简娜笑容复杂地回答道:
“我害怕死亡,但我更怕像我妈妈一样莫名其妙就成为邪神信徒们的牺牲品。”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恨意。
伊姆雷这才说道:
“经过我们的追查,发现于格.阿图瓦和腓力将军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他暗里做的一些事情都能追溯到这位,但腓力将军在去年年初就因病去世了,所有线索都因此断掉。
“于格.阿图瓦其他的支持者和赞助人要么是腓力将军安排的,要么是觉得他有培养价值,主动提供帮助的,都不涉及邪神信仰和隐秘组织。”
简娜脱口问道:
“腓力的家人呢?于格.阿图瓦周围的邪神信徒呢?”
“腓力的家人没有问题。”瓦伦泰有点懊恼地回答道,“于格.阿图瓦竞选团队里的邪神信徒只被抓到了两个,属于不太重要的那种,知道最多的那个在逃脱不了的情况下,直接选择了自杀,非常狂热,让我们没能获得想要的线索,仅是铲除了‘万物终灭会’这隐秘组织的两个分支。”
“万物终灭会”……简娜记忆起这个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
伊姆雷补充道:
“知道最多的那个叫红发的卡桑德拉,她是前前王室索伦家族的支系成员,既是非凡者,也是受过恩赐的邪神信徒。”
“索伦家族有没有问题?”简娜进一步问道。
伊姆雷摇了摇头:
“目前的结论是没有,支持于格.阿图瓦的几个原本的贵族家庭都和索伦家族关系普通,卡桑德拉则是因为在索伦家族不受重视,才选择去做冒险家,后来成了非凡者,于去年加入于格.阿图瓦的团队。”
…………
歌剧院区,隆巴街,机械咖啡馆。
上下都有派皮如同棕底黑纹巨花的国王饼被机械装置送到了普伊弗.索伦等“黑猫”组织的成员面前。
普伊弗环顾了一圈,对卢米安、阿诺利等人道:
“我提议,这次国王饼游戏向我一位伟大的先祖献祭,他是第一位阿登伯爵,也是第二十七位香槟伯爵。”
普伊弗.索伦平时自称的就是阿登伯爵。
“想要罗塞尔屁股的那个香槟伯爵?”小说家阿诺利露出了笑容。
最近这一年,特里尔地下书市最火爆的违禁图书叫《罗塞尔大帝秘录》,里面不仅收录了原本就有的各种罗塞尔大帝传闻,还添加了许多看起来很荒诞很火辣的新内容。
普伊弗叹了口气道:
“那是第三十位香槟伯爵,是我那位伟大先祖的曾孙,在索伦家族的另一个分支。”
“我没有意见。”亚麻色头发棕色眼眸的画家马伦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这只是一个游戏,其他人都不强求将多余的国王饼献给谁,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以卢米安的行事风格,他本来应该反对一下,气一气普伊弗伯爵,但他牢记着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加德纳.马丁的朋友,一个喜欢艺术的富商之子,花钱买鄙视的傻瓜,于是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普伊弗侧头对较为安静的文学评论家安永道:
“你来负责切饼。”
一头黑色卷发的安永自嘲般笑道: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机械咖啡馆没有侍者,这会让我感觉自己成了侍者。”
“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吗?这意味着没有密探。”小说家阿诺利嘟哝道。
抽着樱桃木大烟枪的诗人伊莱特嘿嘿回应道:
“也许密探就在我们之间。”
这时,安永已拿起餐刀,将国王饼平均分成了七块。
普伊弗将其中一块国王饼叉到了盘子的边缘,双手交握,置于胸前,低声诵念道:
“献给您,伟大的索伦家族成员,伟大的佛蒙达.香槟.索伦。”
普伊弗将这句话反复诵念了三遍,卢米安忽然觉得本来就没有侍者的机械咖啡馆变得愈发安静,和主教们开始布道时的状态很像。
将多余的国王饼献给佛蒙达.索伦后,普伊弗抬起脑袋,望向卢米安,笑着说道:
“你是客人,你第一个挑选。”
卢米安未做观察,直接将手伸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块国王饼。
就在这个时候,他耳畔响起了忒尔弥波洛斯恢弘层叠的嗓音:
“换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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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惊吓?(最后一天半求月票)
换一块?卢米安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获得忒尔弥波洛斯的提醒。
不管这位宿命的天使是想趁机设置陷阱,做点什么,还是单纯不希望封印载体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时间点出现问题,都足以说明这个看起来很普通很简单的国王饼游戏存在极大的隐患,一旦触动,会导致在场所有人滑向危险的深渊。
在普伊弗伯爵说这涉及神秘学,需要向信仰的神灵或者崇敬的先祖献祭一块国王饼时,卢米安就觉得或许真隐含超凡因素,类似于很多神秘学爱好者喜欢玩的占卜游戏一样,谁知道,问题比他预想的更加严重,让一位天使觉得双序列7的他都应付不了,或者能坑害到双序列7的他。
念头电转间,卢米安无从确定忒尔弥波洛斯究竟抱有什么想法,只能谨慎地伸长手臂,以非常随意的方式从剩下的五块国王饼之中挑选了一块。
这一次,忒尔弥波洛斯未再阻止。
卢米安之后,阿诺利、马伦、安永和伊莱特各自拿了一块国王饼,只剩下原本距离卢米安最近的那块。
“看来它属于我。”普伊弗伯爵前倾身体,笑着握住那块国王饼,将它送入自己口中,轻轻咬下部分。
卢米安也做出了类似的动作,只觉这点心外皮酥脆,内馅绵甜,满嘴留香,品质相当不错。
吃了几口,普伊弗伯爵哈哈笑道:
“看来今天我是国王。”
他一边说,一边从嘴里掏出来一粒蚕豆。
看到蚕豆的瞬间,卢米安的鼻端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铁锈味。
与此同时,机械咖啡馆的这个角落一下变得沉闷和压抑,仿佛所有人都在担心会被命令做什么自身无法承受的事情。
普伊弗伯爵站了起来,背对临街的窗户,将阳光挡在了身后。
这让他的脸庞仿佛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笑容显得有些晦暗。
普伊弗伯爵望向了小说家阿诺利,嘴角越翘越高:
“你去咖啡馆外面,对着路过的行人高喊‘我是狗屎’。”
不自觉紧张的阿诺利顿时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回应道:
“没问题。”
矮矮胖胖的他刷地站起,快步来到门边,拉下了镶嵌在侧面墙壁上的闸把。
扎扎扎的摩擦声和轻微的碰撞声里,那条机械手臂猛地收紧,将沉重的木门向后“拖开”。
阿诺利出了咖啡馆,来到街边,对着路上的一名名行人,高声喊道:
“我是狗屎!
“我是母猪养的狗屎!
“我全家都是母猪养的狗屎!”
那一位位行人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旋即好笑出声。
骂完自己,阿诺利心情畅快地返回了卢米安等人旁边。
“你心理素质真好。”卢米安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把“脸皮真厚”换成了对方能够接受的说辞。
小说家阿诺利嘿嘿笑道:
“每次写不出东西的时候,我都会到阳台骂自己,这还是轻的。”
“你们作家怪癖真多。”卢米安想起了自称拖延症晚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