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达尼兹用上扬的尾调“嗯”了一声，既表示疑问，又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
卢米安右手插入裤兜，笑容不变地说道：
“没有兴趣。”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加入了你的团队，还怎么完成“塔罗会”的任务？
这需要你和“魔术师”女士协商！
达尼兹深蓝但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锋利。
这让卢米安就像站在一根长矛的前方，或是被枪械抵住了额头，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危险预感和恐惧情绪。
他没有移开目光，平静地与“烈焰”达尼兹对视着，仿佛在与一名顶级猎食者对峙。
空气都凝固起来的短暂沉默后，“烈焰”达尼兹露出了笑容：
“不错，意志还算坚定，有足够的胆量，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说完，这位曾经的大海盗现在的“愚者”神使转过身体，走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区。
有信心当然意志坚定……卢米安无声咕哝了一句，将右手从裤兜内抽了出来。
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张塔罗牌。
属于“权杖七”的塔罗牌！
虽然不能理解“烈焰”达尼兹随意拉人入伙的行为，但他对遇到“愚者”先生神使这件事情还是挺高兴的。
这说明“愚者”教会在特里尔有不弱的实力。
…………
离开拉维尼码头后，卢米安乘坐公共马车，抵达了林荫大道区，步行至舍尔街19号，于《通灵》杂志社总部大楼的地底见到了K先生。
这位“极光会”的神使依旧坐在那张红色靠背椅上，脸庞藏于黑色兜帽带来的深厚阴影里。
他嗓音嘶哑地询问道：
“在争取加德纳.马丁信任这件事情上，你做得怎么样了？”
卢米安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我已经加入‘铁血十字会’了。”
K先生瞬间沉默，过了好几秒才问道：
“你是怎么取得加德纳.马丁信任的？他是怎么考验你的？又是怎么通过考验的？”
这位“极光会”的神使一改往常的姿态，一口气提出了三个问题。
卢米安笑道：
“其实不需要取得加德纳.马丁的信任，加入‘铁血十字会’这件事情本身就能带来忠诚。”
听到这句话，K先生本来靠住椅背的身体一下坐直，这处地下室内的阴影则仿佛有了生命，出现了若有似无的蠕动。
以他的层次和见识，不难听出卢米安刚才那句话潜藏的意思。
而那很可能与危险画等号：
卢米安真正成为了“铁血十字会”的一员，已经向他们效忠，这次汇报任务是带着“铁血十字会”的强者一起来的！
卢米安笑了笑，无视了K先生带来的极大压迫感，从告诉加德纳.马丁自己已成为序列7的“纵火家”开始，一直讲到了市场大道13号的守夜环节和正式的入会仪式。
他没有隐瞒去地底交易，被“督导”奥尔森制造的怪物吓得狂奔而逃的事情。
听到最后，K先生已是站了起来，语气激动地反复确认起卢米安在市场大道13号内的各种细节。
知道他在关键时刻诵念了那位的尊名，获得了“不要回应”的神启后，K先生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虔诚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位套着带兜帽长袍的神使越笑越是夸张，声音回荡在地下室内，让卢米安的耳膜都产生了明显的振动，让他的鼻子闻到了鲜血的腥咸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
K先生笑得直不起了腰，身体近乎弯折。
他没再对自身的状态做任何掩饰，整个地下室都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而他就是站在阴影后面的危险源泉。
过了片刻，K先生无视卢米安的存在，跪了下去，埋低身体，近乎没有声音地做起祷告，似乎在感谢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
卢米安控制住了嘴角的抽动，在出门去拉维尼码头前就布置仪式向“愚者”先生祈求来天使庇佑的他跟着赞美起“极光会”信仰的“真实造物主”，并在胸口按上下左右的顺序画起十字架。
突如其来的虔诚祷告后，K先生站了起来，语气狂热地说道：
“这都是主的安排，让你来到这里，加入了我们。”
这得看你说的是哪位主了……卢米安边好笑嘀咕，边谦卑回应：
“所宣称的都必将实现。”
这是K先生教导的“极光会”宗教语言之一，卢米安一直当成描述那位神灵强大程度的布道式句子，觉得用在当前这个对话里似乎挺好的。
戴着兜帽的K先生满意点头：
“我之前多次安排人接近‘铁血十字会’已暴露出来的几名成员，但他们最终都和我失去了联络，不再向我汇报，甚至给我带来了不少危险。
“现在，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失败了，他们不够虔诚！在面对危险，面对污染的时候，竟然没想到诵念我主的尊名，向祈求庇佑！
“而你在关键时刻，脑海里只剩下我主，这是我最赞赏的虔诚。
“这是你最终成功加入‘铁血十字会’又没有受到污染的唯一原因！”
脑海里只剩下信仰的神灵……这会不会影响到智商啊？卢米安望着K先生，对他的状态他的精神他的思维方式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K先生在卢米安前方来回踱起了步，嗓音里明显残留着激动：
“根据你传递回来的情报，我对‘铁血十字会’出现问题的原因有了一定的猜测，对他们现在的状态和想要做的事情有了全新的认知。
“我交给你的任务，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你需要慢慢调查出异常的源头和他们掀起暴乱的准确时间表、路线图。
“如果他们找到了进入第四纪特里尔的方法或者说通道，你必须尽快想办法告知我，不能让他们成功。”
说到这里，K先生思索了几秒道：
“第一选择是拿出我的手指，将它点燃，只要环境不算特殊，我都感应到，大致明白源于什么事情。
“如果不行，就像这次一样立刻向我主祈祷。”
“好的。”卢米安答应了下来。
到时候，他说不定还得尝试联络“魔术师”女士，可以说非常忙碌。
交代完后续任务，K先生望着卢米安，用透着亲切感的口吻道：
“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任务，传递回了关键情报，那我也不能吝啬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件偏诡异类型的神奇物品，如果没有，相应的非凡特性也行，我自己找‘工匠’来制作。”卢米安一点也没有客气。
K先生低笑道：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三天后再来，我会给你几选择，或者直接给你我认为最适合你的。”
“谢谢您，K先生。”卢米安诚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这比“铁血十字会”慷慨多了！
“你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主。”K先生用带着笑意的嗓音做出了回应。
卢米安颇为无奈地再次画起了十字架：
“赞美您，赞美您创造了一切，赞美您背负着世人的罪孽。”
K先生也跟着赞美起那位“真实造物主”，末了道：
“可惜我们‘极光会’没有教父教子之说，否则我很愿意重新替你做次洗礼。”
为什么那么多人表达欣赏的方式都是想做别人的爸爸？卢米安一阵好笑。
…………
得到K先生承诺的卢米安心情很好，回到金鸡旅馆后，直接进了地下室酒吧，在那里要了杯口感独特的柠檬烧酒，边和人闲聊，边好笑地看着查理又回到这里，跳至小圆桌上讲着各种流言。
与此同时，周围有间歇性响起的歌声和手掌拍出来的舞蹈节律。
这样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天亮还要忙碌工作的顾客们各自回了住处。
每天在207房间等地方做选择题的卢米安觉得最近经常在金鸡旅馆睡觉，打算平衡一下，前往微风舞厅。
他刚离开金鸡旅馆，沿没有几盏煤气路灯的乱街走了十几米，前方的黑暗阴影里就冒出来一道身影。
那身影不比卢米安矮，肩膀宽厚，体型健硕，穿着亚麻衬衣和棕色夹克，戴着一顶棕黄色的宽边圆帽。
他发色偏灰，眼眸深黑，皮肤表面毛发旺盛，很有种野性的美感。
拦住卢米安后，这从外表无法判断准确年龄的男子微抬下巴道：
“你就是夏尔.杜布瓦？”
你也配喊我的名字？本想这么回应的卢米安觉得对方目的不明又颇有点傲慢，决定假装一下。
他一脸戒备地反问道：
“你是？”
那男子姿态不变，未做回答，表情冷漠地进一步问道：
“告诉我，你们萨瓦党的老大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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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非凡者（月初求月票）
你连我们萨瓦党的老大是谁都还不知道，还得问我？那应该就更不知道我们老大是隐秘组织“铁血十字会”的“长官”，我们属于外围机构这些事情……听到对方的问题，卢米安脑海内瞬间闪过了诸多想法，并将右手插入了衣兜。
他旋即有了三个猜测：
一，老大加德纳.马丁通过萨瓦党做的一些隐秘之事，比如，让“老鼠”克里斯托走私一件诡异物品进来，被某些人或者某些势力察觉到了，打算调查这个黑帮，抓出幕后的操纵者；
二，萨瓦党别的成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对方找上门来了；
三，毒刺帮覆灭后，萨瓦党扩张很快，引起了某些势力的注意，被盯上了。
念头电转间，卢米安迅速排除了前面两种可能，因为不管是隐秘之事被察觉，还是谁谁谁得罪了人，被提出“萨瓦党老大是谁”这个问题的人都不应该是他！
正常来说，谁做了隐秘之事，谁就肯定会被调查者先行“拜访”，同样的，谁得罪了人，报复者必然会先对付他或者为他提供庇护的那个头目，而卢米安既没有真正参与过萨瓦党的隐秘之事，最近又没为哪手下撑过腰。
更为重要的是，对面那个家伙直接询问的是“萨瓦党老大的身份”，并非谁谁谁是否属于你们萨瓦党或者某年某月某日你们是不是做过某件事情。
据此，卢米安高度倾向于是某个势力或者某个人看上了萨瓦党，打算收编。
当然也不排除敌对帮派偶然接触到了强者，请他帮忙干掉萨瓦党老大的可能。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对萨瓦党的了解都非常粗浅，甚至还没有掌握加德纳.马丁的表面身份，只是打听了下最近最出名的萨瓦党成员是谁就直接上门“拜访”了。
“也就是说，他们暂时是将萨瓦党当成一个有少量非凡者的地区性黑帮对待，而处理这样的黑帮，显然不可能派出真正的强者，也请不起，能有中序列就算非常重视了，甚至不超过序列6……”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卢米安就做出了大致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