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一直都这样,我深刻地怀疑你活不过今年,不,这个月!”
卢米安简单解释道:
“我其实没想过昨晚就干掉那个叫提伯特的家伙,只是打算蹲守一下他,多搜集点情报,为后续找你一起对付他做准备,但机会一下出现了,而且非常好,我没法说服自己放弃。
“嗯,我有做各方面的准备,包括反占卜反追踪。”
芙兰卡一口气泄掉,好奇问道:
“那个家伙是不是很弱,得手的好像很轻松?”
“他的主要能力是通过接触传播疾病,正好被‘纵火家’克制,如果不是为了反占卜反通灵,我十秒钟内就能干掉他。”卢米安回忆着说道。
芙兰卡感叹道:
“你啊,运气真的好,就没想过目标很厉害的情况吗?”
“我初步判断他不会特别厉害,如果超过一定限度,我会直接用我那把刀。”卢米安转而问道,“你怎么这么早起床?”
“我被加德纳弄醒的!”芙兰卡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让我发动你们这些头目,找出杀死于格.阿图瓦助理秘书的人,我一听详细情况就觉得是你干的!昨晚才和你讲调整了状态再调配魔药,你转头就喝了‘纵火家’。”
卢米安诚恳说道:
“我是感觉我这段时间的状态特别适合晋升‘纵火家’,所以才赶紧调配了魔药。
“老大会不会怀疑我?”
“暂时不会。”芙兰卡摇了摇头,“除了你自己,没谁能想到你昨晚会服食魔药,而且,你还很聪明地嫁祸给了‘极光会’,嗯,在加德纳心里,你明显缺乏必要的动机。”
说到这里,芙兰卡望了卢米安的脑袋一眼:
“来吧,我帮你染回之前的颜色,这种时候尽量不要有改变,免得被人怀疑。”
“好。”卢米安为省了一笔钱而高兴。
…………
上午的病房比夜晚热闹了很多,有人在哭喊中被抬走,有人被亲属架回了家里,有人面对一片哭声坚持要离开医院。
简娜和再次醒来的艾洛蒂面对这一幕幕场景都保持着沉默,因为她们很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负大笔债务给至亲治疗,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因为自己让家庭坠入深渊。
有的时候是病人放弃,家属坚持,有的时候是家属放弃,病人无从选择,只能接受命运,有的时候是病人和家属无需言语,默契地同时离开病房,彼此相看时,眼泪忍耐不住,或哭或喊。
等到病房恢复了一定的安静,勉强靠坐起来的艾洛蒂低声问道:
“我还要在这里治疗多久?”
简娜想了下,决定坦白告诉母亲,毕竟这事也隐瞒不住,医生查房、治疗或者做进一步检查的时候,或多或少会透露一些,而艾洛蒂再待几天,也能凭身体状况和一直不出院的事实判断出真相。
简娜组织了下语言道:
“医生说得在这里待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你外伤不重,但身体受损很厉害,不彻底治好,情况可能会恶化。”
不等艾洛蒂反应过来,她露出了笑容:
“我已经弄到治疗费用了,从芙兰卡那里借的,她不缺这么一点钱,答应我和朱利安可以用两到三年分期归还,到时候,爸爸的事故赔款肯定已经下来了,你的说不定也有希望。”
艾洛蒂神情恍惚了一下,隔了好几秒才道:
“怎么要这么久……”
“那么大的爆炸,还有化学气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简娜顺势问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洛蒂想了一阵,略显疲惫地做出回答:
“我不知道,爆炸一下就发生了,我当时就昏迷了过去。
“我感觉是从金属大罐附近开始的,哎,工厂很多设施都很陈旧了,经常有地方坏掉,需要维修,老板又不愿意出钱更换,哎……”
这么聊了一阵,简娜见妈妈精力有些不济,让她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前往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看到她走出病房后,艾洛蒂挣扎着下床,拔掉输液瓶,扶着墙壁,两步一喘地来到斜对面病房那里有医生和护士在挨个检查伤者。
艾洛蒂找到医生,报了自己的病房和床号,开口问道:
“我还得治疗几个月?”
医生翻了翻记录道:
“检查结果还没有全部出来,目前看得五到七个月。”
“每个月要花多少治疗费?”艾洛蒂追问道。
医生斟酌着说道:
“看检查结果怎么样,好的话,每周大概两三百费尔金,到了后期,还会更少,但要是情况不太好,那一周得四五百费尔金,之后,你即使出了医院,也必须注意休息,绝对不能再劳累。”
艾洛蒂顿时失去了语言,被护士搀扶回病房,重新插上了针头。
快到中午的时候,特意赶过来看母亲情况的朱利安走入了病房。
简娜和他聊了几句后道:
“我去医院的附属餐厅给你们买吃的。”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出了病房,沿楼梯往下。
经过卢米安三番两次的教育,她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是非凡者,已不同于普通人,只要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有的是办法赚钱。
所以,治疗费用和大额债务都不算什么,妈妈能救回来就值得开心,值得赞美太阳!
病房内,艾洛蒂看着坐在旁边的朱利安,目光柔和表情温柔地问道:
“你快23岁了吧?”
“是啊。”朱利安笑道,“早就是可以承担起一个家庭的工人了,只是在你的眼睛里,我始终还是没有成年的孩子。”
艾洛蒂浅笑道:
“那是因为我对真正成年的标准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直觉得,只有掌握了一项可以持续赚钱的本事才算成年,你还差一年,切莉娅还有一年半。
“这几年,你们真是太受罪了。”
“辛苦的是你。”朱利安颇为感慨地说道,“在我能真正帮上忙前,你有整整一年,每天都做三份工作,从早上六点出门,一直要到晚上12点才能回家。”
说到这里,情绪激荡的他脱口而出:
“我们一定会治好你!”
艾洛蒂高兴地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亚麻色的头发:
“可惜啊,我的假发没了。
“还有你妹妹,之前骗我们说剧场需要,把自己的头发给染成了棕黄色,就为了去舞厅唱歌的时候不被人认出来,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哎,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再背负上更多的债务,那又要浪费你们好几年,到时候,你们都不再年轻了……”
朱利安连忙宽慰起妈妈,说自己学习钳工技术很出色,明年肯定能涨薪水。
絮絮叨叨了几分钟,艾洛蒂捂住胸口,对朱利安道:
“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找医生过来。”
“嗯。”朱利安猛地起身,冲向外面。
艾洛蒂当即扯掉输液的针头,扶着其他病床,蹒跚但坚定地走到了病房的窗边。
圣宫医院的一楼。
简娜提着一个木制的餐盒,从附属餐厅出来,往楼梯口走去。
忽然,她眼角余光看见大厅外有一道人影从高处坠了下来,发出砰的声音。
简娜心中莫名一慌,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般转过身体,冲出大厅,来到那个跳楼的人附近,挤过了围住现场的人群。
下一秒,她看见了流淌开来的血色液体,看见了那张带着细细皱纹的亲切脸庞。
啪的一声,她手里的餐盒掉在了地上,她的眸子变得茫然又空洞,映出了刺眼的鲜红。
那个死者是她的妈妈艾洛蒂。
跳楼死去的那个人是她的妈妈艾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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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教唆”
微风舞厅二楼咖啡馆。
刚吃完午餐的卢米安又一次看见了穿着白色衬衫、浅色马裤和红色靴子的芙兰卡。
这一次,芙兰卡的表情很是凝重,让路易斯和萨科塔等黑帮打手都有点惴惴不安,害怕是来找麻烦的。
卢米安站了起来,用目光询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芙兰卡缓慢吐了口气道:
“简娜的妈妈过世了。”
卢米安一下怔住,仿佛又看见了将自己吊在窗框上的疯子弗拉芒和全身溃烂而死的鲁尔。
他眼睛微微眯起,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隔了几秒才问道:
“病情恶化导致死亡?”
“不是。”芙兰卡摇了摇头,“是自杀。”
见卢米安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她叹息着解释道:
“我昨晚去找简娜的时候,担心她逞强,不愿意把一些困难告诉我,寻求我们的帮助,所以特地认识了主治医生和负责那一层楼的护士们,请他们喝了咖啡,吃了甜点,让他们帮忙留意简娜妈妈的情况,一有不对就立刻雇人来找我,我负责相应的开销。
“他们说,简娜的妈妈知道要治疗好几个月和大概的费用后,趁简娜去餐厅,朱利安找医生的机会,从六楼跳了下去……
“哎,她的身体本来就很差,当场死亡。”
卢米安沉默了下去,突然按住左胸,用嘲讽的口吻笑道:
“这就是注定的命运吗?”
芙兰卡无法回答。
…………
下午一点,卢米安和芙兰卡赶到了圣宫医院,被后者刻意交好的护士引到了位于附楼底层的临终慰藉室。
说是临终慰藉,等待净化的死者也会被送到这里。
简娜的哥哥朱利安正蹲在门口,捂着脑袋,表情痛苦地望着对面刷着天蓝色油漆的墙壁。
芙兰卡靠拢过去,低声问道:
“阿姨和简娜在里面吗?”
朱利安缓慢点头,痛苦自语道:
“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留在病房的……
“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留在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