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不同,这次虽然依旧是二元仪式法,但最上面那根代表神灵等祈求对象的橙黄色蜡烛换成了灰白色的。
它里面还包含着卢米安的血液。
为提高成功概率,卢米安打算这次的仪式魔法向胸口封印的污染“祈求”,调动它一丝力量。
简单弄好祭坛,制造出“灵性之墙”后,他用变态赫德西的匕首刺了那个流浪汉一下,让他的血液流入了一个金属小瓶内。
那流浪汉因此而醒来,但瞬间又被打晕了过去。
卢米安旋即给他的伤口做了消毒并包扎好,用那些血液和他几根头发烧出来的灰烬调和成了一种“墨水”,拿起最细的画笔,在一张仿羊皮纸上勾勒起好几个既复杂又神秘的符号:
那有他熟悉的黑色荆棘构成的圆环,有首尾相缠的小蛇,有这么一条条小蛇组成的河流,有扭曲的线条,有怪异的眼睛,等等,等等。
勉强画完,卢米安额头已沁出了冷汗。
他将流浪汉和那张画满符号的仿羊皮纸都放在了充当祭坛的那块巨石上,往火光内滴入香水,洒了粉末后,退了两步,望着轻轻摇晃的偏黄烛火,用古赫密斯语道:
“宿命的力量啊!
“您是过去,是现在,也是未来;
“您是原因,是结果,也是过程。”
和之前多次一样,代表神灵的烛光先是被压缩到了极点,继而膨胀开来,足有拳头大小,银白带黑,而周围的事物尽数扭曲,到处都弥漫起灰雾,有黑色的风呜呜吹过。
耳畔充满疯狂呓语的卢米安强忍着眩晕,改用赫密斯语道:
“我向您祈求;
“祈求您改变这个可怜人的命运;
“祈求您将他的厄运带走。”
念到这里,卢米安上前一步,将那张画满神秘符号的仿羊皮纸凑到银白带黑的烛火上点燃,置于祭坛表面的天然凹陷内。
下一秒,他掏出了一枚价值5费尔金,雕刻着太阳鸟的金币,将它放到了流浪汉的手旁。
对吝啬鬼们来说,金钱是无法拒绝的事物,它将是最好的媒介!
仿佛背负着上千斤重量的卢米安退了一步,等到仿羊皮纸燃烧殆尽,才念出最后的咒文:
“灰琥珀啊,属于宿命的草药,请将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
整个祭坛骤然变得明亮,又异常虚幻,卢米安眼前似乎有一条虚幻的、繁复的、冰冷的水银色长河在静静流淌。
它将流浪汉和那枚金币包裹在了里面,让卢米安耳畔的呓语愈发清晰,让他脸上的青色血管一根又一根凸起。
卢米安本能地畏惧起类似祈求“恩赐”时的痛苦,突然,那虚幻的画面一下收缩,落在了祭坛上的金币表面。
一切随之恢复了正常,只有那枚金币在银白带黑的光芒下显得黯淡了一点。
第197章 触发
卢米安见状,赶紧结束了仪式,按照正确的顺序熄灭了烛火。
充盈在他耳中的呓语声随之消失,强烈的痛苦还未来得及涌现就戛然而止。
粗略收拾好祭坛,卢米安将目光投向了那枚价值5费尔的金币。
它看起来已经没有异状,在电石灯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金黄色泽,和别的钱币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卢米安的眼眸霍然变得深邃,将那枚金币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观察它的运势。
正常来说,他没法“看”到一件物品的命运,但这一次,情况有了不同,他集中精神后,发现那枚金币被一股股黑气缭绕,其中还带着些许血色光芒。
前者是霉运的象征,后者代表一定程度的血光之灾。
“呼……”卢米安舒了口气。
这意味着“转运之术”成功了,那个流浪汉接下来几天非常倒霉的命运被转移到了金币之上!
但如果三天之内还没有找到另外一个人来承担这份命运,那它将回归流浪汉,且再也无法被转移。
卢米安又凝视了那个流浪汉几秒,确定他的运势已暂时变得正常,不好也不坏。
确认完毕,本就站在祭坛边缘的卢米安伸手拿起了那枚作为转运媒介的5费尔金币。
他并不担心这行为会让物品上附着的霉运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转运之术”的触发需要符合特定的条件:
一,必须是目标自愿拿走这枚金币,且主观上抱着占有的心态;
二,在整个过程中,目标占了原本不应该占的便宜。
也就是说,如果卢米安拿着这枚金币去购买东西,商店的老板是不会因为收下这个物品而承接相应霉运的,除非他卖给卢米安的东西是假货,或者以欺诈的方式促成了交易,赚取了不正当的利润。
同样的,卢米安要是主动把这枚金币放到查理的衣兜内,他一时没有察觉,拿出来用了,也不会变得倒霉。
而作为金币原本的主人,卢米安拿起它自然不会被“转运之术”影响。
能触发“转运之术”的两个简单办法是,放在口袋里,任由目标偷走,以及假装遗落,让目标以占有为目的捡走。
卢米安相信,已经养成吝啬习惯的埃夫先生等人除非有大的改变,否则对金钱都会残留着超过限度的喜爱,很容易在这方面踩中陷阱。
处理好祭坛上的各种痕迹,他背上那个流浪汉,一路回到了地面,将他丢到了原本所在的那条巷子内,并取下了绑住他手脚的绳索、蒙住他眼睛的布条和塞住他耳朵的布团。
观察了下流浪汉的情况,卢米安踢了他一脚,转身离开了这里。
流浪汉缓慢醒转,条件反射般异常恐惧地喊道: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他睁开眼睛,本能地四下打量,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依旧睡在熟悉的地方。
“……”流浪汉沉默了下去。
他找回了一点清醒后,第一反应是将手伸入衣兜。
冰冷坚硬的触感随之传入了他的大脑,他欣喜地拿出了一枚价值1费尔金的银币。
真的还在!
它真的还在!
刚才不是一场梦!
借着高空微弱的绯红月光和大街上照过来的些许路灯光芒,这流浪汉翻来覆去地看起那枚银币,终于确认它不是假的。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检查自己的身体,
很快,他发现臂弯处缠着绷带,有刺痛之感一阵阵袭入自己的脑海。
除此之外,没别的异常。
流浪汉摸索着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低声自语道:
“不是那种变态啊……”
他在破产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特里尔有很多性癖奇怪的家伙,因此诞生了一些私密组织,比如,宣扬男女是繁衍,男人之间才是真爱的某个俱乐部,比如,认为只有女人才懂得爱女人的桃色聚会。
流浪汉刚才还以为自己是被那种喜欢又臭又脏男性的人袭击了,侵犯了,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想了一阵,他怀疑是自己的血液被人看上了,抽走了一些,而那1费尔金是报酬。
他以前听说过,某些大人物靠不断换血来维持生命。
“至少有1费尔金。”流浪汉瞬间变得欣喜,不再去想失去鲜血的事情。
他甚至希望对方再来找他,到时候,他会主动地询问想要多少。
…………
卢米安抛铜币决定今晚睡在金鸡旅馆,于是回了207房间,一觉到了清晨六点。
等他到外面用过早餐,锻炼过身体,回到旅馆,换好衣物,做了伪装,准备去市场大道时,那两名清洁女工已经开始忙碌。
望了戴着亮金假发,涂着脂粉,大概五十岁上下,正处理大厅垃圾的那个清洁女工一眼,卢米安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是艾洛蒂,对吧?”
他听查理提过对方的名字。
“是的,夏尔先生。”艾洛蒂直起了腰背。
她套着陈旧但干净的灰白长裙,个子不算矮,大概一米六五,从五官可以看出,她年轻时长得应该还算不错。
“你知道我?”卢米安闲聊般问道。
艾洛蒂如实回答道:
“那位叫查理.科伦特的先生提过你,说你是旅馆的保护者。”
呵呵,不愧是查理……嗯,态度很正常,一点也不自卑和恐惧啊……卢米安开始觉得这位叫做艾洛蒂的清洁女工年轻时候应该不是查理猜的站街女郎。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我听查理讲,你以前是戏剧演员?”
“对。”艾洛蒂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以前在两家剧场表演过,演的都是配角,后来,一家破产了,一家因为某些原因不再雇佣我,而那个时候,我年纪也比较大了。”
说起往事,她明显有些惆怅。
卢米安点了点头,望了眼旅馆大门:
“那你听说过老鸽笼剧场吗?”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这位叫做艾洛蒂的清洁女工原本是戏剧演员,又被和老鸽笼关系密切的旅馆房东埃夫先生雇佣,有点令人怀疑。
艾洛蒂的神情一下变得生动:
“我知道,他们每一出戏剧都很优秀,大部分演员都拥有出色的表演技巧,是值得我节省一个月购买门票去的剧场。
“我就是在老鸽笼看表演时,发现有人招募只做半天的清洁女工,然后才来了这里。”
这样啊……听起来和老鸽笼、埃夫先生没什么关系……卢米安暂时未做探究,免得引起对方的怀疑,他笑着说道:
“听起来你还有别的工作?”
艾洛蒂认为夏尔先生是想弄清楚清洁女工的来历,免得给旅店带来危害,于是坦然回答道:
“我每天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在市场区南边的一家工厂做事,嗯,圣热尔街那里,叫古德维尔化工厂。”
圣热尔街在靠近特里尔城墙的地方,与植物园区那些工厂是邻居。
特里尔的工厂从罗塞尔时期遗留下来的习惯是,如果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生产,必须将工人分成三个班组,一个负责上午到中午,一个负责中午到晚上,一个负责深夜。
“很辛苦啊。”卢米安感叹了一句。
艾洛蒂笑了笑,温和说道:
“我有两个孩子,他们都快真正成年了,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工作,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丈夫呢?”卢米安随口问道。
艾洛蒂神色一暗:
“几年前,他在一起工厂事故里去世了。”
卢米安没再多问,又和另外一名清洁女工聊了聊,履行起金鸡旅馆保护者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