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卢米安脑海内油然浮现出了奥萝尔说过的那句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这幅眼镜不就是完全相反的操作吗?略等于自杀利器!
“这和我的两个需求一点也没关系啊……”
K先生看了卢米安一眼,低哑的嗓音回荡在了不大的地下室内:
“从另一个角度看到这世界,看见众多原本看不到的事物后,佩戴者会充满画画的冲动和渴望,而这样产生的每一幅画作都带有一点超自然效果,比如,你画出来的如果是一片大海,会让目睹者出现轻微溺水的情况。
“同样的,应该能够想到,当你不是在画布,而是在自己脸上用各种化妆品作画时,你能获得很好的伪装效果,并让每一个试图仔细观察你脸孔的人遭受暗示,在一定时间内相信那就是你真正的模样。
“记住,画上‘新’的脸孔后,绝对不能再照镜子,否则你自己也会认为那就是真正的你,然后,从外到内,身心一点点异变,逐渐成为另外一个人。
“与此类似,不能一直维持那张新的脸孔,超过三个小时后,你的自我认知会缓慢被它影响,直至你彻底相信你就是它,它就是你。”
听起来像是“心理医生”途径的催眠和暗示,但其他方面又完全不同……结合那位作画者的死亡,这不会有哪位邪神遗留的力量或者气息吧?卢米安飞快分析起那件神奇物品可能的超凡领域。
K先生将目光投向了那副茶色眼镜:
“它的主人原本是一位‘律师’,所以,它还能帮助你通过语言、动作或一系列流程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目标的想法、认知和结论。
“它的负面效果你应该已经能够猜到,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和在没有足够保护的情况下洞见世界的真实,都会让你遭遇未知的危险,也许有一天,你将像那位作画者一样诡异死去,只留下一副难以解读的画作。
“价格,1.5万费尔金。”
对应的是序列9的“律师”啊?贵在附带的古怪力量?嗯,这没体现出“律师”完整的能力,奥萝尔的巫术笔记上可是说“律师”们都拥有非常出色的口才和思辨逻辑,擅于发现规则的漏洞和对手的薄弱之处,从而创造出利于自身的氛围,获得最终的胜利,他们还能通过语言、动作和预设的流程影响目标的判断、想法和结论,另外,他们非常擅长利用秩序的力量……卢米安将相应的神秘学知识在脑海内过了一遍。
至于“律师”特质的表现,比如怎么利用秩序的力量,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因为奥萝尔也不清楚。
综合来看,那副茶色的金边眼镜充分满足了卢米安做更好伪装的需求,并且还能提供一些需要提前准备但不像“托钵僧侣”五个仪式魔法那么麻烦和复杂的神秘学手段。
唯一的问题是,它真的太危险了!
卢米安斟酌了一阵,没做最后的决定,等着K先生介绍那颗黄金制成般的纽扣。
很快,K先生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它叫‘耀斑’,来自一位死去的‘祈光人’。
“它能让你以歌唱的方式带来勇气和力量等额外的增益,能让你感应到不死生物和邪异污秽之物的存在,并使用太阳领域的一些法术和仪式,非常适合用来对付死灵亡魂等目标。
“戴上它后,你会渴望歌唱,会难以忍受黑暗和寒冷,会不自觉地向往阳光和温暖,如果超过两刻钟你还未将它取下,你将成为‘永恒烈阳’的真正信徒,虔诚地赞美太阳。
“价格,两万费尔金。”
能解决我没法对抗死灵亡魂的问题,负面效果还算能够承受……问题在于,能针对的目标太受到限制……卢米安陷入沉思,一时不知该挑选哪件物品。
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选“耀斑”和“马戏团”之一,但他总是下不定决心。
他更喜欢那副茶色的金边眼镜,那满足了他两方面的需求。
如果他只在尝试伪装和画具备一定超自然效果的画作前佩戴,并挑选好足够安全的环境,能有效规避掉大部分的负面影响,不至于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和所谓的世界的真实。
也就是说,那不是一件必须始终佩戴的物品,卢米安能自行挑选使用的场合。
而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像跳“招摄之舞”一样,预先制造“灵性之墙”,将异常的事物们排除在外。
想到身上的封印,想到宿命的“巧合”,想到时不时还得跳“招摄之舞”,卢米安就带着一种欠债多了反而不那么发愁的心态道:
“我要那副眼镜。”
K先生似乎有些诧异于他的选择,隔了几秒才道:
“你确定?”
“确定。”卢米安拿出装满钞票的小布袋,从里面数了整整1.5万费尔金出来。
K先生没再劝说,嗓音低哑地笑道:
“你比我预想得更疯。”
他似乎很欣赏。
让侍者收下那1.5万费尔金,将那副茶色眼镜交给卢米安后,K先生点了点头道:
“你现在可以试一试,我这里足够安全。”
卢米安摩挲起镜框,发现明明是金属制成的东西却有种奇怪的橡胶感。
就叫你“窥秘眼镜”吧……卢米安想到了姐姐所在的超凡途径。
下一秒,他将那副茶色的金边眼镜架到了鼻梁上。
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了多个画面,从不同的角度:
那有斑驳的天花板,有角落里的一点点血污,有他原本应该看不到的K先生背影,有守在门外走廊内的侍者们……
卢米安还看到了一团黑暗,看到了一片阴影,看到了不知来自何处的注视,看到了藏在阴影内的脸庞:
那蓬松的黑发、清秀的容颜、深陷的眼窝、幽暗的眸子和看不出年龄的皮肤都被兜帽给遮住了,只有以从下往上的角度才能看见。
那是,那是K先生的脸?卢米安忽然有所明悟。
来自不同视角不同位置的画面充斥于他的脑海,让他难以遏制地感觉到眩晕,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多了想把这一切画下来的渴望。
卢米安连忙摘下了“窥秘眼镜”,眼前所见顿时恢复了正常,而画画的冲动还残存于他的胸中。
他吐了口气道:
“还能承受。”
K先生简单提醒了一句:
“尽量在熟悉的、安全的场合使用。”
告别K先生,出了《通灵》杂志社的总部,卢米安乘坐马车往老实人市场区返回。
途经纪念堂区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得准备一些画布、画笔、颜料……
“虽然我只会画简笔画,而且还画得不好,但画的质量和画附带的超自然效果应该没有任何联系,说不定越扭曲越丑陋,效果越好……”
一刻钟后,提前下了马车的卢米安找到了一家卖油画相关物品的商店。
刚听完价格,他就忍不住反问道:
“什么?160费尔金?
“一卷画布就要160费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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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画作”(求保底月票)
卢米安回到金鸡旅馆的时候还在感慨那些作画工具的昂贵。
查理到微风舞厅做侍者拿的月薪在同层次的人里已经算得上不错,可他不吃不喝两个月才能买得起一卷画布!
在卢米安的印象里,不少画家都穷困潦倒,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承担得起画布、画笔、颜料、木架、人体模特等一系列的开支。
也许就是这些才让他们穷困潦倒,有的必须靠家里资助才能活下去?卢米安关上房门,将手中那堆物品放在了木桌上。
他最终放弃了画布,挑最便宜的画笔、颜料和纸张等必需品买了一些,反正他又不是真的要当画家,想要参展,能有个载体把通过“窥秘眼镜”得来的超自然力量缝合上去就行了,至于易不易碎,颜料好坏,会不会褪色,画得怎么样,那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就这样,也用了卢米安整整30费尔金。
调了一盘有多个色彩的颜料,铺开了还算柔韧的白纸后,卢米安圣化了仪式银匕,在207房间内制造出了一圈“灵性之墙”。
他打算试一试能画出什么东西来,有什么效果。
而根据“魔术师”女士的信使对金鸡旅馆的反应,卢米安认为这里应该不存在太大的异常,也就是臭虫多了点,像什么苏珊娜.马蒂斯的问题源头大概率在老鸽笼剧场某处或者地底某个空洞内。
缓慢吐了口气,卢米安掏出茶色的金边眼镜,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转瞬之间,他有了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人仿佛倒了过来,从天空坠向地底深处。
这个过程中,卢米安看见了倒立的旅馆,看见了以类似姿态在房间内和地下酒吧里活动的租客们,看见了正不断延伸往地底的石头、泥土和树根,看见了缩在角落的老鼠和随处可见的虫豸。
他越坠越深,承受起失重带来的恶心。
下一秒,他看到了巨大的棕绿根系,它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来,连接着远方,扎入了虚无。
“呕……”卢米安出现了严重的干呕现象,只觉还未消化的晚餐已涌到喉咙口。
他忙取下了“窥秘眼镜”,忍住呕吐的冲动,带着画画的渴望,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在白纸上刷刷勾勒起来。
他逐渐变得精神,灵性不知不觉延伸到了画笔的端部。
几分钟过去,卢米安停了下来,打量起自己的“杰作”。
“这画得什么玩意儿?”最初的瞬间,他难以遏制地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略作辨识,他勉强认出来自己画的是什么:
一个灰蓝色的三角形房子、长在屋顶的绿色大树和点点泥浆般的暴雨。
凝视了几秒,卢米安突然感觉手背有些发痒,忍不住挠了一下。
这一挠,他立刻看见皮肤变得红肿,全身上下都痒了起来。
“画的超凡影响?”卢米安心中一动,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他活动起身体,想靠衣服和皮肤的摩擦抚平那种瘙痒。
这没什么作用,逼得卢米安还是伸手挠了几下。
而随着他不再注视那张小孩涂鸦般的“油画”,痒的程度逐渐降低,最终消失。
“果然是画的问题。”卢米安舒了口气,暗道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心中那种想要画画的冲动已经不见了。
他旋即背过身体,琢磨起细节:
“必须注视那幅画至少三秒,才会浑身发痒……
“在战斗里,这很难派上用场啊,我总不能把它贴在我脸上吧?
“如果预设陷阱,倒是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不知道有没有不需要别人注视就能发挥作用的画?”
斟酌了一阵,卢米安决定再做一次尝试。
他又戴上了“窥秘眼镜”,有了和刚才近乎一致的体验。
不同之处在于,他还看见了深沉的黑暗,看见了仿佛在黑暗里行走的一道道身影。
干呕声里,卢米安取下茶色的金边眼镜,抽出新的纸张,拿起了画笔。
这一次,他没有任由内心的冲动发挥,不是全凭本能作画,而是努力地去想自己希望得到什么,竭力让画出来的东西靠近脑海内的事物。
两者综合之下,卢米安画了一轮金红色的太阳,而围绕太阳的那圈辉芒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