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哪儿？上官家，还是……”
燕赤霞边走边问。
“先去见恶龙他们吧。”七夜回道。
燕赤霞闻言沉默了一下，犹豫道：“你是打算现在就让他们离开京城？”
“嗯。”
七夜点头。
两人走出戏园子，一阵喧嚣扑面而来。
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铺里生意兴隆，小贩们客似云来，意外的热闹，一点都看不出是刚刚发生过“地震”！
“你就不怕……”
燕赤霞看着大街上的喧闹，欲言又止。
“只要我还在京师一日，就没人敢阳奉阴违！”
七夜沉声说道，神色冷峻，霸气侧漏！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此话一出，今周边一些摊贩、行人齐齐变色，又惊又怒！
燕赤霞微微皱了皱眉，却什么的没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关于生死的博弈，双方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他无力干涉，也不能站队，唯一所能做的，只有竭力维持现状，祈祷结果能够圆满！
至此，二人都沉默下来。
一路来到上官府。
入了府内，径去后院，走进练武场。
入眼所见，
恶龙在打坐，魔力波动断断续续，眉头紧皱，心浮气躁。
无间捧着书，眼睛涣散，也不知走神了多久……
饿鬼同修罗在对弈，一个举棋不定，如坐在荆棘上，暴躁难耐，一个托着下巴，也不催促，满脸枯燥无味……
其余魔众也具是百无聊赖，要么喝酒，要么发呆，要么呼呼睡大觉。
燕赤霞同七夜进来后，睡觉的似乎有所察觉，却也是呓语着翻个身，没有任何醒来的意思！
醒着的，有些无动于衷，充耳不闻，如行尸走肉一般。
有些懒散的抬起眼皮子，随意撇去一眼，又下意识收回目光，紧接着，齐齐一怔，又猛地抬头，再度望去，眼中迸发出不可置信的神采！
七夜扫过众人，脸上的冷漠融化，流露出一抹怅然，以及深深的愧疚。
他就站在那里，却让那些醒着的人都恍然如梦，齐齐揉眼，不敢相信！
“圣君，是您吗？”
修罗不自觉站起来，怔怔的看着七夜，眼眶快速变红。
圣君二字好似有奇异的魔力，那些梦中人猛地一震，腾的醒来，放眼寻找，当他们看到七夜时，睁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五颜六色的瞳孔都发生了剧烈收缩，脸上的迷茫和烦躁也同时被欣喜与震惊代替！
他们死死的盯着七夜，不约而同的用力掐自己，唯恐是梦中梦！
“是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七夜自觉有负众望，愧然道歉。
“圣君，真的是圣君……”
“圣君，我们找的你好苦……”
“我就知道，圣君不会抛弃我们的……”
众魔大喜过望，蜂蛹向七夜，将他团团围住，激动又幽怨！
“对不起！”
七夜被簇拥着，看着众人，五味杂陈，愧疚堵在心口，最终转化为行动，身子微倾，再度道歉！
天下哪有不是的君王，只这一下，就让众魔心中的不满、哀怨全部烟消云散了。
在他们看来，圣君能够主动找来，且亲自道歉，足以证明他心里还有魔宫，并未放弃他们！
他们都重燃希望，一扫这段时间累积的颓废、迷惘、委屈、烦躁，变得斗志昂扬，活力十足！！
他们脸上挂起狂热，齐齐下跪参拜：“见过圣君……”
七夜心头一震，汗颜无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所拥护的那个魔道圣君已经回不来了！
他暗自叹息，却又不得重拾圣君威严，肃穆神色，抬手虚托，温声说道：“都起来吧。”
“喏……”
恶龙等人齐声唱喏，振奋起身！
七夜说道：“你们收拾一下，即刻离开京城，沿途收拢散落部众，尽快返回魔宫！”
众魔只以为七夜迷途知返，要重振旗鼓，个个欣喜若狂，齐齐俯身，抱拳接令：“谨遵圣君圣令！”
“下去收拾吧！”
七夜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挥手示意。
他并未揭露残酷的真相，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如今形式严峻，倘若和盘托出，他们自是免不了再度心灰意冷，他无法短时间内说服他们，就像他们无法理解他之前解散魔宫的苦心一样！
因此，他只能瞒着，也只有这样，自觉看到希望的他们才会听话！
众魔不疑有他，欢声笑语的离去。
魔宫四贤都没有动。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恶龙上前，抱拳问道：“圣君，太后她……”
想要重振旗鼓，被月魔附身的阴月太后是一道绕不开的阻碍，他们必须要弄清楚！
“太后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必操心。”
七夜沉声打断恶龙的话，接着抢在四贤欲要悲愤谏言前，先一步转移话题，郑重其事道：“我需要留下京城，探查七世怨侣的真相，你们要做的就是返回魔宫！”
“我们留下来帮你！”
四贤想也不想，齐齐抱拳请命！
七夜立马严词拒绝：“不行，此事如今牵连甚广，你们回去这一路或许不会太平，因此，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们，但也只能你们几个知道，避免造成恐慌！
不过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之前咱们都以为七世怨侣是宁采臣和小倩，但事实上，我才可能是另一个七世怨侣……”
“怎么可能……”
修罗惊呼，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太后曾亲口说过……”无间同时脱口而出，但话未说完，就黯然闭嘴！
恶龙猛地一震，这话却是给他提了个醒，随即便开口质疑道：“这会不会是……月魔的阴谋？”
他这么说不是无的放矢！
从太后放小倩离开，允她去往人间，同宁采臣成亲，他们两人是七世怨侣的身份在魔宫就不再是秘密！
那时他们还不理解太后为何会突然放下仇恨，放弃前后六代圣君至死不渝的夙愿，也无法接受包括他们在内七代四贤的使命就这么草率结束，但圣君与国师都没有反对，所谓上命难违，他们纵使不甘，也只能唯命是从！
可现下看来，若七夜才是真正的七世怨侣，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这事应该与月魔无关！”
七夜摇头，有些犹豫。
月魔是何时附身的，除了太后无人知晓，因此，他也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是阴差阳错，还是月魔在搞鬼！
但无论是什么，对于现在骑虎难下的他来说，都暂时顾不上了！
为避免恶龙四人跟着担心，他只能宽慰道：“这件事我是从别处知晓的，具体的我没时间细说，你们只需要知道，如今京师风起云涌，大炎早就发现了你们，此前已经准备对你们动手，如今我以身入局，虽与那边达成协定，迫使他们答应和谈，但我信不过他们，只有你们安全返回魔宫，才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第422章 人生如戏
“那查到真相呢？”
“如果七世怨侣是您，您打算怎么办？”
恶龙与修罗先后问道，脸上喜忧参半，异色的瞳孔中满是彷徨。
饿鬼和无间虽未开口，表情却同恶龙两个如出一辙，他们双手无意识攥紧，凝望着七夜，因为难而迷茫！
魔宫四贤薪火相传，自出生起就背负着家族的使命！
辅佐历代圣君，完成一夕的夙愿，借助七世怨侣的力量，一统三界，是魔宫四贤存在的意义！
为了这个目标，六代四贤前赴后继，无数魔宫前辈慷慨赴义！
作为第七代四贤，与七世怨侣的第七世处在同一个时代，这对他们来说，是荣幸！
七世之终，所有的恩怨、宿命……一切的一切都注定要落下帷幕！
奋六世之余烈，终于走到了最后，他们有希望亲手结束一切，完成魔宫数百年的夙愿，缔造出那个无数先辈梦寐以求，唯魔独尊的伟大的时代！
他们也坚定的相信自己，并带着这样必胜的、唯一信念为之奋斗，舍生忘死！
天知道，当初圣君解散魔宫时，他们是怎样的痛苦，如同天塌了一样！
而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无论圣君是否愿意，命运的齿轮都继续转动了起来！
而今人间王朝、玄心正道都参与了进来，真正的七世怨侣出世已经成为定局，到时，他们魔宫该何去何从，他们需要圣君给出一个答案！
再进一步来说，若是真正的七世怨侣是七夜，那他们又该如何选择，是履行使命，催化七世之怨，完成夙愿？可那是他们的圣君啊，他们怎么忍心！
七夜苦涩道：“我不想骗你们，现在我只想弄清真相，至于未来，我需要好好想想！”
说罢，又真情流露：“但我不想你们被我所累，我想你们都活着，你们明白吗？！”
恶龙等人面面对视，最后哽咽抱拳：“属下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自是知晓其中的利害轻重，自不会盲目愚忠，不再坚持留下！
“那就好，尽快赶回，一路小心！”
“这件事要保密，起码在回到魔宫前，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以免造成恐慌！”
“回到魔宫后，一切听从老师安排！”
“最重要的是，切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等我消息！”
七夜不放心的一条条嘱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