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燕赤霞坦然点头，似乎已经做好准备！
“你不……”
张初八拔高声音，却又被他竭压下，回头看了一眼里屋窗户，继续低声吼道：
“你不明白！”
他死死地盯着燕赤霞，眼中充满悲愤！
燕赤霞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故作轻松的说道：“我都知晓，不过是身死道消罢了……”
“我不同意！”
张初八咬牙切齿，脸色极为阴沉，紧紧的攥着拳头，重复自己的态度：“你想都别想！”
“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若你不应，我便自尽！”
燕赤霞态度也很坚决，不惜逼迫！
“你……”
张初八气结，死死地瞪着燕赤霞，脸色涨红，好似火山积压，燕赤霞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表明自己的坚定！
半晌，张初八好似泄气一般，颓然一声长叹，不甘的再次问道：“你真想好了？”
“嗯！”
燕赤霞点头，带着丝丝歉意说道：“这件事说到底是红叶犯下的错，女债父偿，天经地义，还望老弟理解，莫要怨我逼迫你！”
死，很沉重！
若不是走到这步绝境，他也不愿，他心里还有很多割舍不下！
不舍妻子，不舍女儿，不舍朋友，不舍那斑斓山河，亦不舍这人间风雨……
但再不舍，他也要做。
为了红叶，也为了苍生！
他问道：“要怎么做？”
说罢，想起妻女，犹豫了下，又带着歉意请求道：“若时间来得及，能否再给我些时间，我想……”
张初八摆手：“这个不急，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阿兰的医术在我之上，近乎通神，或许她有办法医治也说不定。”
燕赤霞心知张初八是在宽慰，不免感动，却更加坚定，随即躬身拜托道：“真到了那一步，还请老弟你不要犹豫！”
“哎呀，知道了……”
“嗦……”
张初八不耐烦的发出抱怨，随后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随便的找了个借口，催促道：“永安她们去了许久了，也不知怎样了，我走不开，你出去帮我看看！”
“好！”
燕赤霞和顺应下，转身向院外而去。
他刚跨出院门，脚下一顿，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随即调头回来，张初八慌忙的将手从眼角放下，脸色微微发红，生硬的问道：“还有事？！”
燕赤霞停下，眼眸动了动，故作平常的说道：“刚才的事，保密！”
“知道了，赶紧走吧你！”
张初八不耐烦的摆手赶人！
“……”
燕赤霞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站在原地，闭目感应了一下，随后大步往东边而去……
隔着低矮的院墙，张初八目送他远去，直到背影消失。
“唉……”
他幽幽一叹，似有万千感慨，沉重异常！
随后，迈步向屋里走去……
……
第378章 朴实无华
太阳西坠，天光持续暗淡。
微微徐风，有些清冷，却不如归来的小倩脸上凄凉。
她头发乱糟糟的，还顶着几片菜叶，华丽的婚服上沾染着大片的污浊，干结的蛋清，乌黑的油污，甚至还有血渍，散发着腥气，分不清是黑狗血还是公鸡血！
见到她时，张初八表现出了些许的诧异，作势关心，张了口，还未吐露出关切，跟在小倩身后的永安便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不要灰心，还有希望，我们不会坐视书生牺牲的！”
张初八转话说道，也只能这样安慰。
小倩微微抬起空洞眼眸看了他一眼，又木然的落下，怔怔的站在那里，继续散发悲戚！
张初八无声的叹了口气，向永安使了个眼色。
永安过去，毫不嫌弃的拉起小倩粘着血渍的小手：“去换件衣服吧……”
小倩依旧毫无反应，却顺从着永安的拉扯，好似牵线木偶一般，跟着往外而去。
一旁，随着一起回来的招财、进宝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他们走后，张初八明知故问，道：“不顺利？”
燕赤霞无奈的摇头：“经过刚才那么一遭，镇上的人都要吓死了，怎么可能会答应！”
“本来就是一个传说，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不成便不成吧。”
张初八叹道。
就算熟知剧情，关于那场灯火祈愿也是雾里看花，无法分辨出最后的成功到底是月魔出手算计，还是真的老天开眼。
“唉……”
燕赤霞跟着叹了口气，伤感的气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于是说道：“三娘还没回来，我去找找……”
“嗯。”
张初八轻轻点头。
燕赤霞带着惆怅快步走出屋子，架起遁光，飞逝而去。
张初八回身坐下，沉思不语，手指敲打着扶手，一下接着一下，有些急促，回音沉闷，好似他的心情，沉重且烦躁。
不多会儿，招财端着托盘进来。麻利奉上一盏清茶，接着退至一旁，静静伫侯。
张初八瞳孔聚焦，随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的问道：“小倩姑娘如何了？”
招财闻言快步来到他的下首，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好似一只灵巧的小猫。
她轻盈的作了个福身，恭声悦耳：“还是那样，魂不守舍，公主在陪她。”
“外面呢，镇里……”
张初八又问。
“经历了一阵慌乱，不过被奴婢们安抚住了，那些请来的厨子、伙计也结清了钱，另给了封口费，嘱咐他们回去不要乱说！”
招财依旧毕恭毕敬，汇报也是言简意赅，处处透着谨小慎微。
“嗯……”
张初八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接着没了声息。
抬起目光，透过屋门，望向天外，幽幽瞳眸，宛如古井，深邃难测……
招财默默转回一旁，保持着恭谨的姿态。
……
太阳落山，月上柳梢，
黑暗笼罩大地！
汪汪汪……
犬吠激荡，由远及近，传进宁家。
杂乱的脚步接踵而至，喧嚣纷纷扬扬。
烛火好似繁星，自小院两边而来，将半个院落照亮！
摇曳的烛光下，人头攒动，映照出一张张激昂的朴实面孔！
有人在向院里喊话：
“宁小哥……宁小哥……”
“不是要摆灯火祈愿吗，我们来了……”
“宁大嫂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大家都来了，快出来……”
……
书生听到动静从里屋跑出来，他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院外聚集的左邻右里，同镇乡亲，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呼喊，震惊之余不免疑惑，随即回头去寻张初八，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张初八也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一句两句说不清，乡亲们都来了，先出去吧！”
砰！
偏房，门被猛地推开，小倩急冲冲的跑了出来。
望着院外乡亲，眼眶发红，不断鞠躬，激动的语不成调：
“谢谢，谢谢大家……”
……
院外，看到小倩，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后退想跑，但随着她不断的出声感谢，乃至动情落泪，下跪磕头，也不知是被她的真诚感染了，还是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太有迷惑性，渐渐的他们竟多感觉这个会吃人的小狐妖似乎也没那么吓人。
于是便有人壮着胆子，对院里喊道：
“我们不是冲你，是为了宁家嫂子……”
“没错，宁家妹子是好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
……
他们的话很直白，甚至有些粗鲁，却很朴实，充满了真心实意！
这时，张初八也将关于灯火的传说，以及小倩的付出都与书生说了。
书生听完自然很感动，遂来到小倩身旁跪下，与她一同磕头，向院外的乡亲们表示感谢。
“宁小子，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