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念泉
“灵根难求。”
听到这里，安靖也不禁摇头。
这么多条件，也难怪明明父母都是高阶修者，孩子体内五行充沛，甚至五灵俱全，却也未必能有灵根，具备修行资质了。
五灵再盛，互相生克起来也会把你变成普通人，只能纯粹靠运气来拼。
简单来说，一个体内五灵沉寂的凡人，其内在五行属性很可能是20乘以5。先不谈生克，就连最基础的‘五灵中有一个活跃’都达不到。
可一个体内五灵俱全，所有五行属性都是70的紫府仙族苗裔，却因为体内五灵互相生克太过平衡，硬生生都把自己克没了，无法达成灵根显化，故而还是没有灵根。
而一个贫民窟中的天才，可能是其他属性都是20，唯独某一属性有50，够上了‘有一灵活跃’的门槛，且相生相克下不影响这一灵的运转，这便算是有灵根。
不过，这样的灵根子，底蕴有缺，需要用资粮去弥补。一般来说，这样从民间发掘出来的修道种子需要好好培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真正的天赋水平说不定那属性的分数就从50到75甚至更高。
这也是为何按照数据显示，民间发现的天才，似乎比世家大族中的天才平均水准要高的原因：因为世家大族从小精心调理，已经将天赋开发到了上限，有些资质平平的人看似也有模有样。
但民间的天才，那得真的是天之骄子，气运在身才能出头，不然的话，凭什么和那些大家族的人争斗？
而大家族通常也会吸收这些民间天才，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力量。
当然也有秘法，可以让世家大族为自己的后辈提升资质，
但之所以是秘法，就是它代价太高，难度也大，寻常人难以使用。
“所谓天水灵根。”此刻，念泉已经端着茶水出来，安靖下意识将目光聚集在对方身上，剑灵也继续讲解道：“就是体内五灵活跃且水灵独大，壬癸俱全，生克顺序也是完美的‘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最后‘金生水’的正循环，十分满分。”
“除此之外，出生的日期月份，天气地区，甚至名字都不能有相克，不然的话，就达不到十分，只是八分多，最多九点九分。这固然也算是天灵根，但却称不得完美。”
“如若有机缘，天水灵根甚至还能打破上限，超越十分，转换为‘先天水灵真体’，成为‘仙水灵根’。”
“而这位天水灵根之所以具备‘沧渤昕瞳’，并不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他家传的‘真瞳之术’因他的灵根而擢升，跃升为了‘沧渤昕瞳’。”
“这是一种可以感应到细腻灵气变化，窥破幻境与迷障的后天灵瞳，很适合炼丹画符，成功率远胜其他人。”
“……这就是天灵根？”
安靖都听愣了，就连念泉将茶水送至身前也迟了一瞬才道谢。
“这运气得多好啊？！”他难以置信地在心中对剑灵道：“五行齐备，五灵活跃，五行相生，顺序全正，没有克制……甚至名字也是泉！”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就是天道眷顾，不然为何我等仙道要讲究一个‘缘’？”
剑灵却不以为意：“至于名字，出生年月与地域，都是后天可改的，当年不少人查出了母胎中婴孩的天分后，会刻意选名并暂时搬迁至特殊的灵地，用秘法等到相应的时间再降生，可以平添半分一分的灵韵。”
“这也是为何那时灵根子数量繁多的原因。优生优育而已。”
“况且，就算是如此幸运的天水灵根，修炼起来其实也就比你多三分效率，最多就是领悟水系术法速度极快。虽然时间一长，这些优势就非常可观，但却也不是不能弥补的。”
“这也正是天道一视同仁，过犹不及之意。”
唉。安靖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幸运的人，
但……眼前之人真的幸运吗？
他垂眉，看了眼眼前微褐的茶水，是最普通的茶包茶，没毒，水质有点硬，他的金灵气都有点反应了，显然是水管老化导致的。
对于玄夜城的普通家庭来说，相当奢侈了。
抬起头，安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念泉安静地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他眼眶有些红，不久之前应该是哭过，他应该早在自己到来之前就猜出了自己母亲的结局，而自己的传讯不过是坐实了这一点，故而他还算平静。
“谢谢你的茶。”安靖喝了口茶，然后转着茶杯，盯着他道：“你打算知道些什么？”
“本来有很多想问的。”念泉盯着自己身前的茶，注视着热气蒸腾：“但泡茶的时候，我反而想明白了……这些我都不应该知道，至少不是现在。”
“如果母亲的死只是被波及，您不会来这里，她应该……”
说到这里，念泉微微摇头，转而问询起安靖起来：“反倒是您，您冒着险愿意过来告诉我母亲的死讯，我十分感激。”
“但我也知道，您有什么想要问我，不然的话也不会答应我的邀请……尽管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其实我原本也打算问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
安靖环视一圈，念沁念泉母子二人的居所不甚宽敞，甚至有些狭隘，老旧的家具和各种书籍玉简，由一个个篮子和食品盒废物利用装起，充斥着简朴的生活气息：“只是现在，我也觉得不用问了。”
“你的母亲做的很好，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和他推测的一样，父亲早亡，母子相依为命。
安靖本打算从念泉这里问问有关于他母亲平日的细节，看看念沁是否真的是归义军的暗线，但看见这么简单的居所，他就知道，念沁隐藏的很好。
要知道，她走私得到的报酬，足有七千多善功，也就是七十多万信用点，放到前世，说不定都够小几百万的购买力了大事固然做不了什么，但稍微挪出一点，改善生活当真绰绰有余。
她就连自己的儿子都瞒，拿了钱也不敢花，显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既然如此，安靖就想要问下其他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他将目光转移到念泉的身上，有些好奇道：“你明明是天灵根，为什么生活还是这么困难？”
念泉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恍然道：“您不是城里人，而是荒野人吧？”
安靖嘴角一抽，开始觉得这有点没意思了怎么是个人都能猜出他不是城里人而是荒野人？自己乡下土包子的气息就这么明显？芯片就那么方便？
不对不对，他明明是异世界人，也不是什么荒野人！
第128章 比烂的世代 （33，感谢盟主食品级咸鱼）
察觉到了安靖的微表情，念泉连忙挥手道：“请不要介意，我没有恶意……是这样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城里面算是常识了，所以如果不知道的话……肯定是荒野人。”
他低下头，盯着桌子，用比较复杂的语气轻声道：“因为灵根的鉴定证，是需要钱的。”
“……难不成不是出生就测试吗？我看你也知道你是天灵根啊。”
安靖有些不明所以，而念泉细细解释道：“是呀，我的确是，鉴定是免费的，但鉴定‘证’不是如果想要领到补助，亦或是去高等学院的话，我必须要去中心医院和总政局开设两张证明。”
“一张证明我灵根健全，未曾患有严重疾病，这十几年没有出现意外，降低我的灵根品级，仍然是值得培养的玄夜城修道好苗子。”
“另一张证明我‘现在仍然是天灵根’，算是为上一张证明盖章，具备法律效果。这张最重要，没有这张证，任何学院和公司都不会因为我的天灵根给我加分。”
别太荒谬了！
听到这里，安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证明？天灵根？”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不……您误解了。”
看见安靖的反应，念泉叹了口气，他愈发笃定对方就是个涉世未深的荒野人天才了：“这其实很好理解，城里面的规矩和外面是不一样的。”
这少年有些失落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的掌纹，然后摇头道：“在荒野，一个部族人口稀少，资源不足，出现一位天才是罕见的，哪怕不是同一族的血也非常重要。”
“荒野的部族需要一位天才带领他们在妖邪异怪，人魔劫匪的侵袭下生活下去，所以只要有天赋，无需证明什么，他们就是天才，就是财富。”
“但是在玄夜城嘛……”
他笑了起来，带着自嘲：“有天赋的人可太多啦，天灵根算什么？”
“有天赋就能被看重？能被高人相中？收为亲传？然后一步登天，踏上人生巅峰？怎么可能呢。”
轻笑一声，念泉如池中静水般平静地讲述着，讲述这些在他心中或许早就徘徊了千百次的言语：“那些真人高修，凭什么要收我为弟子，非要将他们修行了百年千年的道法秘技，真传奥义传授给我？”
“我是他们的儿子还是亲戚？是他们上司恩人的子嗣，亦或是有什么传承上古如今返祖的高贵血脉不成？”
“他们凭什么要让我登上道途，成为大修士，与他们的子嗣竞争，成为他们的敌人亦或是不得不平起平坐的人？”
“就因为我是天灵根？怎么可能呢。高门大族中，或许也没有多少天灵根，但仅次于天灵根的孩子，各种异灵根的天才，却是从未缺少过。”
“是，天灵根需要的资源少一些，但正因为自家孩子不是天灵根，资源又是有定数的，所以才更要培养自己家族的天才啊。”
“母亲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钱不够，没有办法给我办证证明天赋，所以我才不能被保送九玄第一中学。但实际上，学生老师谁不知道第一中学只收仙族苗裔，最差也是先祖曾出过紫府的寒门子弟。”
“我一个下城区的天灵根，就连每日修行的灵气都不够，更没有各类丹药灵器帮扶，甚至家传功法也不过是一门瞳术，又怎能和他们一同学习呢？”
如此说着，念泉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能听出一丝潜藏极深的绝望：“天灵根，天资卓越，就很了不起吗？我聪颖敏锐，术法举一反三，道艺得心应手，就可以得到资源吗？简直可笑。”
“天下之大，何时少过天才，少的是机遇与资源呀，那些东西从来不够分，轮不到我的。”
“妈妈她……真的……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我知道，她之所以冒险，都是为了给我攒钱……但真的，真的不用这么累的。没用的……我只是想要我们一起平平安安……”
念泉并没有流泪，他只是用手臂盖住眼睛，一时哽咽。
早早看透这一切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明白，这大概是他早就想要对母亲说的话，只是因为母亲期待的目光，那满怀希冀的面容，不忍破灭对方的希望，所以才压抑在心。
可这份压抑还没来得及释放，那希望就变成了母亲的催命符。
念泉甚至在憎恨……憎恨自己居然是会让母亲升起希望，继而铤而走险的天灵根。
“原来如此。”
而安靖却是有些明白了。
天元界是曾经繁荣的修仙大界，各类修法传承都已十分完善，秘法秘技也从不缺少，甚至达成了难以想象的‘全民修行’，人人可修行。
即便是没有灵根，无法炼气更不可能筑基，但练练精气，强身健体，寿两甲子总是没问题的，这也是绝大部分天元界人的境界，也算得上是修士了。
只是世劫之后，世劫崩坏，魔气侵扰，各种资源短缺。
可灵根子数量一点也不少。
比起寻找更多天才入自己门内，将宗门宗族做大做强，还是先管好自家的灵根子嗣，稳固自己家族在这劫后世界的地位吧。
这不是一竞争‘谁更好’的世界。
这是一个已经步入‘比烂’境地的时代。
“真恶心啊。”
安靖和剑灵同时道，一人一剑极为共鸣。
“不不不，其实这才正常。”而念泉还以为安靖是在为他愤愤不平，连忙抬手，想要为安靖倒茶：“交浅言深，是我唐突了……忘记这些话吧。”
与此同时，剑灵则是和安靖交流。
“留缘？”安靖有些疑惑地在心中道：“这是何意？帮一把这位天灵根？我倒是不介意，他的母亲和他自己本人也的确和我挺有缘分，也给了我一笔钱，但我的灵石也不够用……更别说把钱给他是害了他，最多留一点符防身。”
“不需要灵石，他缺的也不是灵石。”
而剑灵摇头：“你是持剑人，资源当然是你优先这位年轻人其实想的的确没错，在资源匮乏的时代，人们就是会根据远近亲疏分配资源，就像是我会以你的成长为绝对优先那样。”
“天元界的世道固然令人摇头，但却是符合天道规律的不是同族血裔，在这个混乱的世代，谁又能相信一位外来的天才不会吃完所有资源后，跳槽至其他人那里呢？”
“我只是在想，安靖。”
剑灵‘降魔伏邪’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道：“你的天命七煞，那注定倾覆世间，祸乱天下的天命……是否可以用在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