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346节

  而李观一也已成长起来,解除剧毒,慕容秋水安然于江南,他终于可以再做自己了。

  青衫剑客起身:“剑道的极致是什么?”

  “武道的高峰又是什么?”

  “武道传说可寿数绵长,可若转此根基,倾吐而出,化作一战,是何等壮阔?我很好奇,却也觉得,我此生就该如此,不该为求长生,而羁遏我锋。”

  慕容龙图平淡道:

  “慕容龙图是八百年来最强的剑客,也该要后来者八百年内不敢拔剑,才算得一句有始有终。”

  他踱步走远了,只是这一日,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大事情

  慕容龙图再临天下第一楼。

  五十五把玄兵纵横纠缠于此,剑气冲霄,整座城池的剑鸣不绝,青衫白发,登临最高,乃曰:

  “学宫之会,遍邀群雄,十大宗师,六大宫主。”

  “道宗,军神,长生,钓鲸,汝等,不妨齐上!”

  那剑气神韵冲天,天下第一楼楼主亲自出面,代那位剑狂将这一封信笺,也就是慕容龙图那一日的最后一句话,传遍了整个江湖

  “慕容龙图,但求一败!”

  是日,江湖再无对他剑神,剑尊,剑仙的名号之争。

  前八百年,后八百年,江湖之上,剑道之中最风流!

  慕容龙图。

  剑狂!

第237章 谋身,谋天下,神剑,神将

  慕容龙图,邀战江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下。

  那一日剑狂离去,风暴已然引动,各方各派的江湖武者,皆随之而动,就连许多隐居避世的剑客,都从自己隐居的地方出现了,各方云动,要奔赴学宫之地。

  要去看这一场古往今来,天下武夫的盛事。

  天下第一楼用能铸造玄兵和神兵的材料青钢玉制作出了碑,就立于天下第一楼的门外,唯独能在这青钢玉上留下痕迹的武者,才有资格随之入学宫,近距离旁观。

  这需要有破坏玄兵级别兵刃的武功。

  于是这一股热情才稍微冷却些了,但是即便如此,这些江湖剑客和武者也都奔着中州界域而去了,就算是没有办法近距离旁观,也要看看那般烈烈的剑意和剑气。

  对于这些江湖武者和游侠儿们来说。

  如果遇到这样的机会而不去。

  就是八十岁躺床上都要一砸床铺气得坐起来,然后甩自己一巴掌,大骂一句。

  在这三百年来,中州从不曾经有如此地喧嚣热闹过。

  天下的雄杰和霸主要前来,天子巡狩。

  江湖的宗师和传说要来此,剑邀江湖。

  学宫的学子们等待着这一切发生,而江湖的武者们却也即将蜂拥而来,文武两脉,难得如此的和谐。

  这几日里,中州学宫所在城池的大门人来络绎不绝。

  新开的长风楼大赚特赚。

  有西域人,用细长的剑;有中土的剑客,有佛门,有道士,热闹非凡,若非是天下第一楼楼主直接搬出来玄兵和神兵的材料作为考核,这帮普通武者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跑到最近的距离去看这一战。

  宗师级别的武者,举手投足,法相现世,搅动元气,足以碎山断河,永久性改变一个区域内的地域环境,寻常武者不要说和宗师级别交锋,便是旁观都要赌上性命的。

  可这帮武者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死?

  笑话!

  能旁观这样一场传说和宗师的大战,便是死也值回了。

  唯一的担心,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宗师,传说,是不是会迎战。

  这个担忧在第二日就被打破。

  摆放在天下第一楼之外的青玉碑上出现了三道裂痕。

  一个是平静的道字。

  一是长枪留下的兵锋痕迹。

  最高处,在这神兵级别材料上面,长出了一支冬日才有的寒梅,迎着炽烈的夏日怒放。

  道宗,军神,长生已应邀而来。

  纵然是诸子百家,却也是武者,但凡武者,皆有三分戾气,既是宗师,亦有一成傲骨,第二日的时候,这青玉碑上,出现了十道宗师级别的痕迹。

  第三日的时候,已超过三十道。

  远远超过剑狂相邀的人数,整个江湖潜藏的武者们都来奔赴于此,见证或者参与这注定了要留名于天下的一战,有学子担忧,这样多的人来这里,其中多有各方势力,门派,正邪,恐怕会搅乱学宫的秩序,影响学宫之文气。

  学宫之中的公羊素王大笑,却道:“学宫所在,是求学之地,学文习武,皆是正道,况且”

  这位当代的公羊素王慨叹,环顾左右而笑,自是从容,道:“总要让后辈人知道,我等风采。”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慕容龙图,且来!”

  “江湖,且来!”

  是日学宫的六道宫门全部打开。

  道门先天,儒门夫子。

  中天北极,中土活佛。

  墨家巨子的兵刃,全部插入六道宫门前面的道路上,气焰滔天,搅动整个学宫和中州都似乎盈满了一股兵戈和江湖的快意,行走天下众人,忽然多出许多穿青衫的剑客。

  八百年江湖快意,至此到了极处,已经盛传,这将会是整个江湖最大的一件事情,唯在那江南之地,慕容家里,留在此地的慕容秋水听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安静坐着许久。

  慕容秋水琴音纷乱。

  “爷爷要走了。”

  这位年少的时候就以琴音名动于一方的女子低声说,心中说不出的悲伤,她的手掌按在琴弦上,一时间却拨不了琴弦,发不出琴音,她了解慕容龙图。

  有的男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求活。

  他们此生,等待着如何死去。

  死亡不是终点。

  慕容秋水抱着琴,她的心纷乱,在天下江湖崇敬且等待着那一战,赞许这剑狂的时候,慕容秋水却只觉得悲伤,天下的剑狂,剑道唯一的神,对于她来说,还是那个背着她在春日江南踱步摘花的爷爷。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慕容龙图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渴求亲情,但是亲情不是他的全部。

  慕容秋水在慕容家踱步而行,最后驻足在了那个院子,站在门口,却忽而恍惚,她想到了小的时候,青衫剑客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如一寻常老者带着孩子般玩耍。

  那时候的慕容龙图身材仍高大,带着温和的笑,并不如传说之中仗剑而行,张狂霸道的剑客之巅,他会用握剑的手拿着玩偶,陪着孙女和外孙女玩耍。

  会笑着去买糖葫芦,也会钓鱼看水面涟漪泛起。

  会看着两个孩子玩耍,然后抚琴,他的琴音悠扬而温柔,并不如剑般霸烈,慕容秋水说什么音调,他都可以扩大为一首曲子,擅工笔小画,然后把画折成船只,顺着溪流流下去。

  船只在水流里散开,但是纸上的笔墨晕染开,画的神韵却不散,反倒是多出一种如同云雾缥缈的感觉,那时多有文人蹲在下游,伸手捞船为画,是江南道的美事。

  慕容秋水站在这院子前面许久,慢慢走进去。

  到了盛夏,温度颇高,却又潮湿,荷塘里面的荷花大开,柳树成荫,蝉都倦了,懒得去叫嚷,只是有一嗓子没一嗓子地喊叫,吵人心烦。

  慕容秋水捡起来一块石头砸过去,那蝉哐一下落地。

  老司命给她解决了法相问题之后,她倒是松缓许多,元神恢复了五重天,能随意运转,武功什么的没有修行过,可准头还算不错。

  慕容秋水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略有三分得意地道:

  “让你再吵嚷!”

  她可不是伤春悲秋的软弱性子,此刻想到一老一少,只是恼他们两个去中州,竟然不带着自己,踱步走来的时候,却注意到那一棵老树下面的木剑。

  在两百年前,慕容龙图想要学剑,却被那时候的慕容家主斥责,用细长的竹子在脊背上鞭笞数十,以示为惩戒,慕容龙图不甘心,他不碰什么宝剑,利器。

  只是用一块大石头,把本来作为烧火木柴的树心,一下一下敲击出来的剑的模样,之前也带李观一看过,老人说他年少的时候握着这自己一下一下敲出来的木剑,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可后来,血仇家恨,手里提着能杀人的剑驰骋江湖。

  夺回自己家族铸造的玄兵。

  又剑挑群雄,踏平天下剑门剑派,最终可以驾驭九十七柄玄兵,纵横天下,至于不败之境,可是仔细想想,两百多年,除去五岁时候握着这把剑,再也不曾握住这一把让年少的孩子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最粗糙寻常的木剑了。

  这剑如今也还是架在那树桩上。

  本来就是木头的材质,而且还是最差最次的那种。

  名贵的木材会作为精美的器物去提供给贵胄所用;中等的木材会用来做成串珠,送给世家和佛道,笔直的大木头会成为宫殿的柱子,而结实的寻常木材会成为屋子的房梁。

  最差的普通木头,扭曲不成器的会被砍下来作为柴火。

  这就是一根要作为柴薪的木心,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商人,匠人,以及樵夫,都不看好它。

  两百年的风吹雨打,已发芽了。

  甚至于有鸟儿,就站在那木剑的剑柄位置,低下头,在老木头中间捉虫子吃。

  得得得,得得得。

  这剑既不是天材地宝所造,也没有经历过淬打,若非是慕容龙图,这粗糙的木剑就不够资格放在这里,慕容秋水有些担心慕容龙图,听闻慕容龙图还剑江湖。

  那一天去天下第一楼,只是带五十五把玄兵。

  又有人说,慕容龙图已不必再用玄兵,但是境界和战力是不同的,慕容秋水知道,即便是早就已经突破约束,不受到定式拘泥的剑客,手中如果有一把锋利的神兵,战斗力也会更强。

  挑战四大传说,六位宫主,十大宗师。

  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该怎么办?

  慕容秋水叹息,她的目光从这把平平无奇的木剑上扫过,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同,转身离开,想要寻些兵器剑器,可是慕容家只可铸玄兵。

  风吹而过,木剑背后的树木微微晃动,一枚叶片落下。

  这树叶宽大柔软,恰好落在木剑上。

  已经有两百年岁月,本质只是一块柴火的木剑没有半点变化。

  这一枚落叶自然而然从中间分裂开来,落在两旁。

  淡淡的剑鸣在此剑上升腾。

  那鸟儿仍旧在捉虫子吃,没有丝毫的伤害,风吹而过,万物自然,此剑亦在其中。

  神兵,究竟如何铸造?

  何以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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