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240节

  说着就伸出手去抓麒麟了。

  李观一安静喝面汤,想着。

  江湖到底是什么呢?

  总有来找事情人,恩怨,财宝,还是路过的时候就有打架。

  开目窍之后,在出手的时候,眼中的世界仿佛变得缓慢了。

  掌柜的惊慌失措的神色缓缓展开,少年已经出手了,两根筷子把伸出来的两个手给打的弯折,旋身双脚踢出去,又有两个神兽山庄的武者被打的倒在地上。

  如同薛老说的,入境已经能在小城里过体面的人生。

  二重天就是一个小县城里最强的一批,至于三重境的武夫,寻常江湖门派的掌门,也就只是这样了,是已经可以开门收徒,震住门派的名头。

  李观一已不是随意被欺辱的。

  他手腕一动,面汤盖在那大哥的脸上,右脚伸出只是一绊,就将这江湖人摔在了地上,剑落下,连鞘在他身上穴道一点,他便酥麻地趴在那里了。

  少年起身,提起了剑,然后娴熟地拿了这帮武者的钱袋。

  给他们留了可以生活的部分,以免这帮家伙没吃没喝去做恶事。

  把他们一个一个扔出了饭馆。

  提起剑,要了一葫芦的米酒。

  少年伸出手,在桌子上放下了铜钱,轻声道:

  “饭钱,和刚刚木桌的钱。”

  他拿起酒壶,走出来了,牛车安静在那里,被扔出来的武者有一个恼怒起来,顺手抄起了木棍,朝着少年的后背砸下去,却不知道怎么的,木棍已经飞去,自己也再度摔了个七荤八素。

  李观一把酒葫芦扔到了牛车上,然后解开了牛车,轻轻跳起,后背躺在牛车上,金黄色的稻草飞扬起来,舒舒服服,麒麟趴在他的头顶,两只爪子按在少年的眼睛上,被他提起来。

  江湖,到底是什么呢?

  李观一想着。

  是没有什么理由的争斗,是追逐名利的高手,是稳妥求生的普通武者,还有总是发现自己的酒楼被拆了的掌柜的,是恩怨情仇,是刀剑奇遇,还是酒。

  少年提起酒葫芦,度数很低又爽口的米酒。

  天边夕阳垂落,天都金黄。

  是夕阳,是古道,是吱呀吱呀的牛车。

  是我。

  少年笑起来。

  江湖,就是这样啊,霜涛。

  ………………

  天下的风云总是一潮又是一潮,在距离这天下风云看似很遥远的一座小城里,有一个教书先生,这个教书先生是十年前来到这里的,之后就再也不曾出去过。

  这一天,有一只飞鸟带来了一封信,他的学生帮忙接了。

  先生虽然不出门,但是也是有朋友的,比方说,一个叫做【止戈】的大和尚,就很多次来见过先生,也常常写信。

  也是【止戈大师】的信吗?

  他想着,看了一眼,却看到了陌生的名字。

  似有烈烈的狂风。

  【燕玄纪】!

第181章 天下风云,终见瑶光

  “燕玄纪?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啊……”

  “先生还有这许多朋友啊,不过,毕竟是先生。”姚连荣感慨,他家贫苦,来此为先生做些事情,可旁听先生讲学,所以在他的眼底,先生就是天下最了不得的人了。

  十年前那一场大雨里面,先生忽然出现在这会南城,而后开了一家私塾,只十几个学子,先生应是有学究天人之才,但是讲学却并不深入其中,只是让他们蒙学,然后便让他们去其他私塾读书。

  姚连荣也去过其他私塾旁听,却发现那些所谓饱读诗书的大儒奋进心思讲述的东西,偶尔还不如先生蒙学的时候随口说的,姚连荣知道,这是本质的差别。

  凤凰随意泄露了一点,也不会是那些彼此争斗谁才是大夫子的儒生能比的。

  于是他又重新回到了先生身边。

  先生方才教导他文武之艺,如此才知何为绝世的才华。

  今日来此收拾,姚连荣把这信笺收起来放好,然后帮着师娘洒扫了院子,喂了鸡,蹲在那里伸出手臂去掏,好大劲儿才掏出来两个鸡子,却被老母鸡啄得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师娘问他为何今日早早来了,这少年恭敬回礼道:

  “我记得先生就是十年前的这几天来的。”

  “之前做零工,攒下了些钱,便买来些酒肉送给先生。”

  “之后就回去了。”

  鬓角已都白了的女子看到了那一封信的名字,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怔住,许久许久,抬起眸子,看着周围,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忽然有恍惚之感,最后她温和微笑,道:“是好孩子。”

  “但是你先生他,虽然不喜欢这些时日,却也会赞许你的孝心,今日,就不要走了。”

  “一起吃顿饭吧。”

  “啊,这样会不会太打搅先生和师娘了?”

  女子只是温和笑着说打搅什么呢?

  她没有把信扣下,而是放到桌子上了。

  姚连荣挠了挠头,憨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已经听得了脚步声,转头看去,一名约有五十岁出头的夫子一手提钓杆,一身青袍,手中鱼篓里面满满当当的。

  姚连荣去看,果见许多肥硕鱼儿。

  陈国占据江南,水源丰厚,多有水产渔获,百姓都有些捕鱼的手段,但是却也因此,越是肥硕的鱼儿越是避开了许多钓鱼高手,极狡猾,很难被捉到。

  可是先生每次都钓回来许多。

  每一次都六条,从不多,也不少。

  之前还有人觉得先生钓鱼,只是玩闹,先生如此这般数月,那些钓鱼的男人们才都极钦佩起来,觉得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确实,先生能讲书,能喝酒,能钓鱼,还插一手好稻田,劈一手好柴火。

  看天上星辰,就知道明日晴雨。

  从不迷路,也可推断水流涨落,风势大小。

  姚连荣只觉得,天下偌大,绝不会有比起自己先生更为厉害的人物,看着这许多的鱼儿,兴致勃勃道:“庞先生,我来处理!”

  “嘿嘿,今日一条红烧,一条炭烤,还有清蒸。”

  “剩下的垂在水中,还可以再吃一日。”

  庞水云微笑道:“就如你所说吧。”少年捧着东西去了,庞水云擦过了手,看到桌子上多了几封信件,前面几封只是这些年结交的朋友,邀请他去游山玩水,庞水云一一回复。

  神色温和答应邀约。

  然后他看向了最后一封,看到上面的名字。

  燕玄纪。

  只是一瞬间,还不断蹦着的鱼儿,愤怒追逐着姚连荣的鸡鸭鹅,还有夏日树上吵闹的蝉,都瞬间死寂了下。

  如坠冰窟!

  庞水云握着信笺,手掌的青筋贲起,耳畔仿佛听到了喊杀的声音,刀剑鸣啸的声音,他的眸子扬起,最后只是放下了信,不曾立刻去打开,然后前去和弟子吃饭。

  庞水云仍旧如常。

  只是目送那少年离开之后,方才踱步回来,心神平静。

  拆开了信。

  扫过了这信笺上的文字,庞水云平静下来的心情再度激荡起来了,燕玄纪的风格就代表了他写信绝不会是多咬文嚼字,极为朴实直接,却也因此,冲击力极大。

  燕玄纪讲述江州城的事情。

  又道:“我等护送岳帅离开了江州城,抵达了边关,虽是有主公耗尽元气为岳帅护持心脉之气,但是岳帅仍旧假死未醒,我等不知该如何去决断,是留在此地,还是脱离陈国。”

  “有兄弟认为,陈国皇帝固然可恨,但是百姓何辜。”

  “他们离开,防线大开,死伤无数,又有人认为,岳帅在此,仍旧不安全,仍旧会被打扰。”

  “越千峰赶来,他说他第一次闯皇宫离开的时候,有个年轻的谋士给他找到了住处,而那谋士给了他三锦囊,说岳帅救出之中,就打开第一个。”

  “我们打开了,那个年轻谋士。”

  “他给出第三条路。”

  “一部分兄弟留在此地,镇守城关;另有绝对精锐具装骑兵,用来进攻的所有特型战团,保护岳帅,凿穿两国防线,直入关外!”

  庞水云的手掌剧烈震动了下。

  他的眸子瞬间锐利。

  他连声赞叹道:

  “好,好,好!”

  “孤军叛军,又是纯粹的进攻性兵团,陈国应国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拼命,而关外,嘿,薛天兴和原世通,这两个家伙举起的太平军名号,就在关外混战,两个人打出真火。”

  “可是只要他们认太平军这个名号。”

  “就必须保护护送岳鹏武的孤军。”

  “彼时关外就是三者对峙,直接把他们两个的冲突稳住了,算是上佳的计策了,若是我来,也会如此。”

  “只是留下了岳家军,终是仁善么?”

  庞水云看着这信接下来的部分:“主公此刻脱离了战线,吾和越千峰欲要回来帮他,却也要在安顿好岳帅之后;是以,水云,你该出山了,那年轻谋士现在去了应国,不在主公身边。”

  “主公虽是英雄之器,终究年少,自古豪雄之主,需有谋士左辅右弼,你若不在,我等终究难以安心。”

  “另外,那谋士让我等将一个锦囊交给你。”

  “随信已寄去了。”

  庞水云注意到信笺最后用细线坠了一个锦囊。

  他摩挲着这个锦囊,已是白发的谋士思考着若是自己,为何要离开李观一前去应国,还是和突厥七王联手,老者垂眸自语道:“要助突厥七王独立,让草原分裂?”

  “然后让应国的太子和二皇子之间间隙,爆发夺嫡之乱,搅乱了应国的朝廷,可是,如此做是为了大陈有发育的时间,可是陈国已乱了啊,他这样做,有什么用吗?”

  庞水云沉思许久,他不知道年轻谋士在想着什么。

  他打开了锦囊。

  那个年轻谋士的笔迹清秀:

  “主公可去陇右,天下风云变化,需蛰伏,唯有一个要求。”

  庞水云仿佛和那个年轻的谋士面对着面坐下来了,他仿佛看到那谋士微微笑起来,写下来了四个字。

  【只做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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