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216节

  越千峰已转身,手持玄兵,赤龙法相长吟冲向天空,他踏足大地,双手战戟,搅动气芒恢弘,朝着前方不顾一切的撕扯,冲击而去,声势惊人,燕玄纪直接抓住李观一,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李观一转身看着那里。

  巨大的轰鸣声音里,浑身披着重甲的皇宫禁卫就被跑飞起来,赤龙恣意前冲,几乎要将陈国的皇宫大殿直接给凿穿,可旋即,另一股磅礴力量出现,只是一下就让越千峰的动作顿住。

  两股磅礴无比的力量撞击在一起。

  天雷轰然砸落!

  肉眼可见的涟漪朝着四方扩散开来,让大地开裂,狂风呼啸。

  哪怕是被燕玄纪带得奔出极远的李观一,也感觉到这一股可怖之力的扩散,头发都瞬间乱起来,感觉到了手指指尖的酥麻,头发的发梢微微炸开,他瞳孔收缩,看到那里雷云翻滚,另一尊法相自天地之间缓步踏出。

  天穹忽然猛然下压,狂风大作,闷雷翻滚,雷霆从天轰击!

  夔牛!

  【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来者正是

  恐怖的风压爆发,裹挟雷霆的怒吼,旋风当中,重锤轰出,越千峰双臂交错,两把手戟交叉,硬生生挡住了这一下,雷霆和火焰纠缠在一起,让天都失色,有巨大的龙卷风直接出现在这里。

  赤色的火焰,蓝紫色的雷霆在这漩涡之中碰撞,炸开。

  紫色雷霆蔓延到了天上,激荡四方,引动狂风四起。

  越千峰的目光凌厉,硬生生顶住这一招,脚下特殊材质的砖石瞬间粉碎。

  越千峰道:

  “总算用神兵了吗?”

  “萧无量!”

  雷霆轰鸣之中,手持双锤,腰间佩戴三根黄金锥的神将踱步走出,巨大无比的夔牛就在他的背后,引动雷霆,看似是势均力敌,但是方才,这位才过而立之年的神将只是用了一锤。

  天下神将排行榜第十五位。

  萧无量!

  “之前念你忠勇,两次不下杀手,这次,越千峰。”

  “我不可能留手了。”

  越千峰放声大笑,赤龙的长吟爆发,手持双戟朝着前方血战,萧无量双手握住这沉重无比的混元锤,神兵之威能爆发,和越千峰厮杀在了一起。

  整皇宫都似乎在两位神将的对撞之下剧烈颤抖着。

  燕玄纪带着李观一迅速离开,李观一道:“越大哥他,可以撑住吗?”

  燕玄纪缄默,道:“三炷香。”

  “什么?”

  “没有大军的军势,没有军师的辅助,没有谋士的阵法,现在就是纯粹拼战将的武功,力量,意志,没有半点的回旋余地,越千峰排名三十四,但是前三十,前十,前五,都是不同的世界。”

  “此刻有烈焰辅助,他战意无双,可以死死拖住天下第十五神将三炷香的时间,而在这个时间内,不至于战死,而我们的计策,本来就是由此刻攻坚最强的他兑子最强的萧无量。”

  “我等寻找岳鹏武,将岳鹏武解放,以鹏武的武功,韬略,更在萧无量之上,他和越千峰合流,则足以重新打开局面,厮杀出去,可是……”

  燕玄纪看着李观一,他眼底出现一丝挣扎。

  李观一道:“那还要等待什么?”

  燕玄纪怔住。

  他看着那少年笑起来,发梢微扬,明明是这样的情况,他竟似乎不知道局面有多么危险,只是道:

  “去找岳帅吧。”

  少年握住寒霜戟,双目倒映着越千峰的龙火,炽烈如同火光一般,而这样的火光,燕玄纪曾经在另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过,他听到李观一道:

  “十年前,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死去的。”

  “和现在一模一样,是大祭,是烈火的晚上。”

  “难道您要我现在转过头,用越大哥的死为代价,让我可以活着逃出去吗?不要开玩笑了,李观一,不是这样的人啊。”

  “大丈夫,死则死也!”

  “何况,我亦有【一剑】,未尝不利。”

  燕玄纪看着李观一,这位遁入空门的僧人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不知道为何泪流满面,他一握手中的混金玄铁长棍,于是那粗狂的大旗晃动,重新奔赴着岳鹏武会在的方向。

  他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大纛在风中飞扬。

  越千峰的咆哮,战戟的厮杀,就在耳畔,不断用手中的兵器击溃箭矢,弩箭,劲气,刀芒,将一个个敌人掀飞,击倒,气血奔涌,大脑的精神汇聚在了极致。

  兵器碰撞迸发的火星味,鲜血的味道。

  每一秒钟都是用生命做赌注,每一个呼吸都是如此,最终神将和勇武之人驰骋于或者大或者小的战场之上,皆是为了达成谋主的韬略,占据主帅的目标。

  为此天下!

  他回头,看着那少年握着战戟,眉宇之间,恍惚故人。

  燕玄纪心中大笑悲呼。

  主公。

  您有一个好儿子啊。

  他的手掌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这大纛,不会倒下去的!

  ……………………

  天边亮起了。

  破军抬起眸子,耳畔是丝竹的声音,这里是陈国皇室的别宫,皇帝说大祭之时,宫中维持清净,不应该有丝竹悦耳的奢侈享受声音,这样对于祖宗不敬。

  所以,陈皇选择在别宫招待这些人。

  破军被带到这里之后,已经尝试了好几次溜出去,全部失败。

  他额头狂跳,意识到了这个皇帝走到了最后一步。

  皇帝的冷静心态被打破之后,恼羞成怒的愤恨之余,将会选择皇帝的最后特权,那就是彻底的掀桌,他就算是无法以谋略胜过这些人,就把这些智者全部禁锢在一起!

  妈的和市井无赖一样。

  破军气笑了。

  好在他还留下了另外一个后手。

  当这位年轻的谋臣在这里晃动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位老迈腐朽的前丞相,文正侯澹台宪明的时候,微微皱眉,手指垂下掐算,瞳孔剧烈收缩。

  ‘………他在外面?’

  ‘这老东西,反而借助这个机会,脱离了这皇帝的困局’

  破军的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局势,眸子微沉,他装作无事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却仍旧被阻拦,有恣意的笑声传来了,优哉游哉道:“这位先生,不要想要回去了。”

  “主殿那里,可是有大戏要开演了,我听闻那里有天下第一狂徒留下的阵法,想来这里根本看不到那里的具体情况,是要把咱们的眼睛都蒙住,耳朵都堵住了啊。”

  破军微笑抬眸,不急不缓,看着那里恣意俊秀的青年。

  “原来是姜远二皇子殿下。”

  “哈哈哈哈,说什么二皇子殿下,喊我一声姜远便是了!”

  应国二皇子抛下了弓,从这树上跳下来,笑容温和洒脱:

  “先生是七王阿史那最信任的谋臣,之后七王要前往中原,迎娶我的姐妹,咱们可是有一段路要同行的呢,到时候,可要好生亲近亲近。”

  破军笑着答应,目光垂落。

  在那边门口,看到了应国太子姜高微笑温和的眸子。

  他被围住了。

  而破军的目光扫过这里,没有看到天下第五神将宇文烈,没有看到薛家薛老,以及许多的好手,局面的变化和他所推演的一样,充满了意外,变化。

  没有谁能算准一切。

  豪杰之间的争锋,谋士之间的角逐。

  这纷争天下的一角,就在这陈皇的宴饮之中达成了。

  破军的笑容平和,眸子微垂,眼中有一缕妖异的紫色,他神色平和,踱步去走向了应国两位皇子的局,带着温和的笑。

  主公。

  希望我给你留下的那个机会有用。

  我之计策,永远都有三策,可之前,就只是说了两个。

  这就是我不想要告诉您这第三策的原因啊,若是无事,转移麒麟;有大变则是假死脱身;可是若是大变,正是和您身世有关的事情,无论我说什么,您都不会回头的吧。

  天下英雄,有两种!

  只有这两种!

  坚持理念,宁死不折的;和忍辱偷生,受到怎样的折辱,也要挣扎活下去的,可是他们都有一点是一样的,绝对不会背弃自己要走的道路。

  自古英雄,都是犟种啊。

  破军闭了下眼睛,似乎无奈地感慨,却又带着一种潜藏的,为不可查的傲慢和自得。

  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能有什么办法?!

  摊上了这样的主公。

  有情有义,无法无天。

  我只好,给你前面再铺一条路了。

  年轻谋主的眼底闪烁着妖异的紫光,踱步往前,他被这局面拖住,也相当于一个人拖住了应国的两个皇子,让他们无法入局那边,而他自己,早已经布下了子。

  君臣相知相合,那万千危机之中,最大的一条生路。

  你可要抓稳了,主公。

  这边,就交给我。

  …………

  别宫之中,纷纷扰扰,丝竹歌舞,美人细腰。

  主宫之内,豪情热诚,壮士捐躯,刀剑染血。

  破军应付两位皇子的时候,也在默默以观星一脉的力量,往外面传递信息,只是这种通过星象传递信息和情报的力量,只能够在观星一系破军这一脉完成。

  年轻的谋主布局四方,但是他心中仍旧有一根刺,他这几日一直都在想着,那就是澹台宪明,以破军的才情,他的自傲,却认可这个老家伙。

  这长绿毛儿的皇帝把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送到了摄政王床上。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必然是挣扎许久,以澹台宪明之才情,会发现不了那时候还很年轻稚嫩的陈鼎业的变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看出来了,却还是做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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