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20节

  旋转着穿过了之前射满的靶子,稳稳地射中了靶心,劲力似乎足够,射穿了本来就比较脆的靶子。

  好半晌没有声音,李观一提起了笔。

  薛家众人齐齐变色。

  少年人平静把笔搁在笔架上。

  薛长青道:“先生,不练了吗?”

  还练什么,你的手都发抖了。

  李观一摇了摇头,道:“没墨了。”

  薛家子弟们这才注意到那边少年人身前砚台墨液已干。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打开。

  外面是极遥远辽阔的蓝色天空,须发皆白的老者走进来,风吹拂,让蓝衫少年身边写满了墨色字迹的白纸随风而动,少年人端坐其中,眼神仍旧平静,衣衫,手掌上并无半点墨痕。

  “哈哈哈哈,好一个数术先生,果有才气冲天。”

  薛家弟子都浮现出恭敬敬重的神色。

  “老祖!”

  薛长青提着弓箭快步跑上去,“阿爷,阿爷,我射中了!我成了,你要教我《神弓一十三式》!”

  老者哈哈大笑,伸出手揉着自己孙子的头发,宠溺道:“好好好,我家长青也是大才,看来这一代,我家那把尘封百三十年的【破云震天弓】,总算有人可以握起了。”

  《神弓一十三式》

  【破云震天弓】?

  李观一好奇,起身见礼。

  青铜鼎玉液温养到了大半。

  只可惜薛长青已到了极限,否则李观一还可以再多拖延些时间,但是为此伤了孩子却不好,不过,已到七成也足够,之后有更多时间,一月之后必成。

  老者看着他,眼底赞叹,道:

  “李小先生,果然好手段。”

  李观一回答道:“只是数术罢了。”

  老人大笑道:“只是数术?从不曾听闻如此数术,老夫倒也好奇。”

  他想了想,道:“不知,可否与老夫散步闲聊片刻?”

  李观一看着老者以及他旁边白虎。

  老者神色从容,可从那白虎法相脸上窥见一丝好奇,李观一若有所思,法相似乎不如本体那样,可以隐藏情绪,有城府心机,敛了敛神,微笑回答道:

  “自然。”

  此刻,青铜鼎玉液,已至于七成。

第23章 神兵!

  老者见李观一应允,微笑颔首,又道:

  “霜涛也来罢,长青呢?”

  薛长青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臂,道:“我就不去啦,阿爷你每次聊天都很无聊,我要在这里继续射箭!”他兴致勃勃,如一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握着弓箭,内气激发。

  方才最后射完,手掌已有微微颤抖,此刻竟然已经开始恢复,已能再度开弓。

  李观一扬了扬眉,还是劝道:“过犹不及,小心伤到自己。”

  老者见李观一视线,随意道:“我薛家嫡传内功心法《神弓心决》,于五感双臂之上,也算得天下独步,长青五岁练气,已有些成就,先生倒也不必担心他。”

  “这小子性子顽劣,既喜练功,那便也由着他,小先生,请吧。”

  “老夫倒是好奇,有许多事情想要和你聊一聊。”

  老者已自踱步转身,自大门走出。

  白虎扫尾,懒洋洋随着前行。

  李观一自是随着白虎法相而动,保持在了青铜鼎积蓄玉液最佳范围。

  他怀疑青铜鼎的积蓄能力和吸取范围和他自己的实力有关系。

  现在已经明显要比之前山神庙阶段的吸取能力更强了。

  薛霜涛又告诫弟弟薛长青一番,方才小步急急赶上,将门关上了,射箭的声音已渐渐消失,被遮掩于门外,想来方才老者就是在这门口静听。

  薛霜涛凑上去抓住爷爷的手臂,好奇道:

  “爷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老者拍了拍孙女头发,温和笑道:“呵,早就来了,只怕着影响了长青射艺,方才不进去,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注意我。”

  “不过,小先生这样的数术,老夫也是第一次见,若是人人都可以如此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是神射手?可以百发百中?”

  ??是打算让我教所有薛家子弟?

  李观一回答道:“不可能的。”

  “刚刚能够成功,只是因为是射固定靶,而长青又有薛家的功法,且所在的地方还是薛家子弟练习射艺的演武场,若是下雨呢?若是起风呢?而且演习场的弓箭是调试好的。”

  “而重点是,若是持弓和人交手的话,对手不是靶子,是会动的。”

  老者饶有兴趣道:“那小先生为何告诉长青,数术可辅佐武学。”

  李观一回答:“因材施教而已。”

  “何解?”

  “他既然喜欢武学,那么从武学方向引导他去学习数术,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老者讶异笑问:“因材施教,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往日不曾听过。”

  “是小先生自创的么?”

  李观一道:“是来这里之前,偶然遇到一位姓孔的老者所说。”

  老人琢磨这句话,最后叹服道:“这四个字,已经比起如今那些所谓的私学,私塾的夫子们高出不知道多少,天下果然是辽阔啊,有如此的人物,我竟然从不曾听说过。”

  “那么,小先生的数术,又是从何处学来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者含笑而问,白虎法相微看着李观一,似乎好奇,却并没有恶意,于是李观一心中微动,洒然笑道:“那自然也是,在逃难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位老者,那位老者传授和教导我的。”

  薛霜涛瞪大眼睛,看着那说谎如呼吸般自然的少年,似乎认识了新的李观一。

  你的刀法是路上的大叔教的,教学的思路是路上的老者教的。

  就连数术也是?

  这般话语,便是她都能猜得出在胡说推辞。

  她的爷爷在整薛家积威甚重,从不曾有人用这样语气说这样话,她不由担忧自己的爷爷动气,可是却是听闻那老者放声大笑,似颇为愉悦,道:“哈哈哈哈哈,看起来,小先生老师颇多。”

  “这数术之师,有朝一日,可一定要见见了!”

  李观一心里想着,那些教导他数术的老师,现在恐怕还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因为期中期末考试,因为学生顽皮而动气,拿着泡枸杞子的保温杯说着,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过着琐碎平安,有电脑,有可乐,让此刻的他羡慕的日常。

  怎么让你见到那个‘数术之师’?

  除非从天上掉一个数术大家下来,砸我头上。

  少年人心中这样想着,却只是微笑回答道:“有机会的话,一定。”

  老者大笑,却也不以为意。

  李观一原本不能够进入内院,但是今日有老者带路,自然没有人敢于阻拦,他沿途看到了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院落,有的院子门口有影壁,门口停着装饰细腻雕刻着龙虎的马车,有的却朴素些。

  他知道这里是客卿居住的地方。

  薛家客卿有别院,薛家其他人都羡慕。

  但是进来一看,恐怕客卿和客卿之间,亦有差距。

  内院修有高墙,将薛家的内外分隔开来,泾渭分明,墙壁上有如同城墙般的城垛,有家丁握着长棍,腰间佩戴着兵器,行走于其上,步伐稳健,应该都有武功在身上。

  李观一安静想着。

  不愧是一方豪族。

  不愧是,天下乱世。

  薛家老祖和李观一一路闲谈,老者倒是风趣,李观一有上辈子的见闻,回应和闲谈的时候,不卑不亢,偶有妙语,老者脸上笑意浓郁不少,路过的客卿们,和薛家女眷都颇为惊愕。

  不知道这个和薛家老祖闲谈的少年是什么身份。

  谁人见了薛家老祖,心中都下意识矮了一头,如见心中神,颤颤巍巍,说话时候,前思后想,唯恐出错,少有这少年一样谈笑自如的。

  老者伸出手指了指一座院落,道:“小先生觉得这院子如何?”

  院子三进三出,院内就有亭台水榭,于这里算极出挑。

  李观一道:“很好。”

  老者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微笑,积蓄往前走去:“那院子是一个客卿的,本身武者入境许久,又娶了我薛家支脉女子,便允他带着家眷在我薛家生活,小先生若是喜欢,也可以如此。”

  “薛家支脉一十三,其中和先生你年岁相仿的女子不少,姿容出色者更多。”

  李观一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老者不紧不慢往前走,随意询问:

  “先生应听得出来,问先生愿不愿意做我薛家客卿。”

  薛霜涛一愣,眼睛瞪大。

  十三岁的,客卿?

  李观一故意道:“可是,规矩不是只有入境才可以担任客卿吗?”

  老者放声大笑:“真是孩子气的想法,我的话便是薛家的规矩。”

  “我薛家自三百年前,便远离庙堂沙场,至此代代经商,小先生觉得,作为一个商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是眼力和胆魄!”

  老者看着这少年,白色的眉毛扬起,双目如同猛虎一般,咧嘴笑道:“犹如沙场,看准时机下手,才可以活着,才可以得到功勋,经商也是一样,若只战战兢兢,不过只能养家糊口。”

  “自古以来,天下大商和大雄,都是巨赌!”

  “赌赢了家财万贯,名垂千古,赌输了倾家荡产,背那千古骂名!”

  “老夫六岁对赌胜了一卷史书,挑灯翻阅到了眼睛都红肿,至此一百二十年,陈国兴衰,而我薛家家产翻了三倍,这双眼睛还不曾输了一次,这一次,我见你心喜,打算再赌上一次,在你身上押注。”

  李观一道:“老前辈赌什么?”

  步伐不紧不慢,此刻老者已经带着他和薛霜涛走到了一处荷塘前,荷塘中荷花还未曾盛开,老者回身虚指李观一,道:

  “年十三岁,已精通数术,屡逢高人,内功大成,几近入境,行为风格,自有法度,老夫赌你的未来,必名动一方,赌你十年之内,为天下良佐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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