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上面涂涂画画，渐渐使其模糊，并重新成型。
许文再看，苏晓怀里哪还有大蜘蛛头？分明就是一颗普通篮球！
“……”
大学生们路过苏晓，有两人几乎蹭到大蜘蛛头，却依旧对此浑然不觉。
许文着实开了眼。
怪不得狂徒组织将第八大区视为死敌，【幻觉】的链接能力的确完美符合夜幕宗旨！
许文打量苏晓手中的美工笔，好奇道：“能力要通过画笔发动？”
“不一定，但画笔我用得最习惯。”
苏晓微笑着解释道：“除制造‘夜幕’之外，我还能描绘出任意‘幻觉’，将其覆盖在现实上，就能遮掩现实的本来面目。”
“例如这颗蜘蛛头。”
苏晓抱起篮球，笑吟吟道：“我把它画成了一颗普通篮球。”
许文肃然起敬。
原来是隔壁美院的大佬！
……
……
大蜘蛛死掉，【蜘蛛】女人本体则不知所踪。
许文跟第八区的两人碰面，略微思索之后，便决定一起行动。
【蜘蛛】已经盯上苏晓，多个人多份照应。
锁喉保镖见十二区认真兑现承诺，表情也舒缓许多，同许文握了手。
保镖推着轮椅，苏晓抱着篮球，许文则走在一旁。
三人漫步在这座大学校园里，向学校后门走去。
保镖边走，边说起他们这边的发现。
“我们在这座大学的图书馆里搜索完毕，刚刚离开。”
“负责人察觉到【蜘蛛】的偷袭，用【幻觉】画出假身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那个。”
“或许是你逼得太紧，导致【蜘蛛】露出破绽，这才让我能轻松解决那只大蜘蛛，碾碎它的身体。”
“……”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大学后门，重新来到街上。
年轻人们都喜欢玩，因此入夜之后，大学城的街道就更加热闹。
烧烤、火锅、桌游、健身房、猫咖……
各色商店一个个点起灯，偶尔也可见三两地摊。
这么热闹的地方，当然少不了最近网上很火的热门元素
圣诞节！
只过了一天一夜，各色圣诞装饰便随处可见，像是拉花、贴纸、乃至圣诞树。
三人路过一家装饰品商店，橱窗里赫然可见一颗圣诞树。
事关【圣诞老人】，未解之谜极多，苏晓和保镖都留了心眼，但要说表情最怪的，还得是许文。
他盯着橱窗里的圣诞树贴纸，眼角抽动。
这竟然是一颗柳树！
苏晓注意到许文，问道：“怎么了？”
“不对劲。”
许文盯着圣诞树，再三摇头，“圣诞树不是这个样子的，圣诞节也不是。”
“嗯？”
苏晓有些好奇，解释道：“在【任务】惩罚结算之后，‘圣诞’一词才出现在网络上。”
“我尝试封锁相应词汇，却无果，于是才选择混淆视听，用各种杂乱元素混淆它。”
“你所知道的圣诞节，又是什么样子的？”
“……”
许文想了想，纠结道：“很复杂。”
“在某些地方与宗教信仰有关，但我以前都把它当成一个和朋友出去玩的理由。”
“搞搞活动，放松一下。”
“而从习俗节日的角度来说，我也帮忙拍过纪录片……”
许文开始讲橡皮糖的故事、哨子、给孩子的玩具、驯鹿，以及最重要的【圣诞老人】。
“……”
一番乱七八糟的话下来，保镖的脸色渐渐僵硬住，偷偷打量许文。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第十二区是夜幕的疯狂，不应该是夜幕的疯子啊！
听说这个叫许文的，跟唯一狂徒关系很好，难道也被【妄想】污染了？
冷静……
别忘了《守则》第一条，不能怀疑链接者的世界观。
但究竟链接了何等离谱的【概念】，才会将世界观扭曲成这个样子？！
“……”
许文讲起以前，滔滔不绝。
苏晓却微微皱起眉，不解道：“圣诞老人会给全世界的好孩子送礼？”
“他是怎么做到的？如何判定孩子的好坏？”
“一个人一晚上就能送完全部礼物？不对，否则他一定是世上最快的人。”
“他乘坐的是驯鹿和雪橇？这也不可能……”
“……”
面对苏晓的问题，许文一开始还能回答几个，但很快就被憋得开不了口，甚至有些不舒服。
许文在讲神话传说。
苏晓在说现实。
用现实世界的逻辑去反驳神话传说，后者当然是漏洞百出！
这就显得苏晓这人有些……
“抱歉。”
苏晓坐在轮椅上，向许文苦笑道：“我很扫兴，对吧？”
“……”
“不。”
许文摩挲下巴，摇头道：“从现实层面考虑，你的反驳很合理，但欠缺一抹……奇幻色彩？”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乍一听上去，【幻觉】的链接者应该跟链接【妄想】的狂徒小姑娘一样，都是天真烂漫的人，但苏晓给许文的感觉却很怪。
她的说话方式、言行举止、思维逻辑，都很“现实”。
许文习惯遇事总往好处想，并不认为苏晓是个刻薄的人，安慰道：“只是你更现实，对这种神话传说不感兴趣而已。”
“……”
“现实……”
苏晓回头，与保镖对视一眼，随后对许文道：“孟千秋给你的评分一定很高。”
许文顿了下，反应过来孟千秋就是庸医。
“我的确是个很现实的人。”
苏晓靠在轮椅背上，微笑道：“因为我‘不能’去想那一抹奇幻色彩。”
许文一愣，“是因为链接能力的代价？”
“不。”
苏晓却摇头，“我是【幻觉】的链接者，能够描绘出我想象的一切。”
“但我所要做的，是遮掩污染，让普通人看到普通的世界。”
“所以，现实是什么样子的，我就必须描绘成什么样子，绝不能有一点差错。”
“见人是人，见楼是楼。”
苏晓拿出自己的美工笔，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抬头望向夜空。
“我一直想当个插画家呀！”
“但现在，我必须当那个最现实的人，去画最现实的世界。”
苏晓吃力抬起美工笔，指向许文，优雅且坚定道：
“不是因为代价，而是责任。”
第九十九章 脆弱的负责人
代价无法阻止链接者去做什么。
楚老板想知道什么是浪漫、庸医修仙觅长生、小狐狸竭力维持理智……
但责任可以。
夜幕第八大区负责人的责任，是为普通人描绘现实世界。
因此，苏晓必须成为最现实的那个人。
她所描绘的【幻觉】中，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不现实”，否则被遮盖的污染源便会找到漏洞，扩散污染！
“……”
看着笑吟吟的苏晓，以及她手里那支漂亮精致的美工笔，许文心里默默想道
她一定很喜欢画画。
“不必因此而可怜我，我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
苏晓用美工笔尖轻轻点了下许文的鼻子，然后虚脱似的垂下手，吃力地将美工笔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