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苦笑，摇头，叹息：“难怪你如此薄情的毛病，越来越是不改。你早说你没忘不就……你啊。”
白惊默然，轻声喃喃道：“五哥，亲生的老大儿子在你心脏捅一枪，捅穿身体，什么感觉？那种痛……别说我现在不改，我下辈子，都不改！”
雁南一阵牙疼道：“老大不是为你洗了记忆了？你怎么还想起来了？”
白惊漠然道：“是洗了，但是心脏疼了四百年，突然就想起来了，想起来这是亲生儿子捅的，想起来之后，就不痛了。”
“你们都以为我忘了。都认为是老大用通天神功给我洗掉了……但是五哥，老大的神功天意，不是万能的，他能洗掉一切过往，但是，有些过往是洗不掉的！”
白惊神色淡然，甚至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平静的说道：“那是我曾经认为的生命延续，亲生骨血，如珠如宝养大的儿子，让我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都愿意的亲生儿子，在神智正常的情况下，伙同我嫡传大弟子，在我面前历数我平生过错，然后，一枪刺穿我心脏！”
四人同时默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若是被守护者洗脑，屠魔卫道，倒也罢了。但却不是。”
白惊呵呵笑了笑，似乎感觉到了寒冷，很是习惯的将两手揣进了衣袖，揣了起来，淡淡道：“现在的家族，就是几个儿子建立起来的。其中大儿子那一支，还是嫡系。”
“你们都以为是我被老大洗掉了记忆，所以一直留着；但你们不明白我真正的想法吧？”
白惊揣着手，轻笑道：“我只是想要让自己牢牢的记住。”
雁南皱眉道：“记住什么？！老八，那是你的子孙，血脉！你大儿子已经死了，你还要记住什么？”
白惊微笑道：“五哥，我要记住的就是这个，牢牢记住那是我的子孙，我的血脉啊。”
他微笑着，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梢眼角，与嘴角，还有那隐隐露出的瓷白的牙齿，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寒凉。
雁南心中重重一跳。
仰天叹息。
段夕阳淡淡道：“白老八，下面这个夜魔，若是按照门派延续，也是属于你门派中的徒子徒孙。”
白惊点头：“不错。”
“你对他感官如何？”段夕阳道：“既然你对自己的门人弟子如此不待见，将他给我如何？我会抹掉一心教那一脉的所有痕迹，包括在你门派之中的所有痕迹，也一起抹掉。”
白惊翻着白眼道：“你想什么美事儿呢？”
但他随即苦笑：“我也不会特别照顾……不习惯。若是夜魔将来能成长到和我们平起平坐的高度，我也会尊重他。”
“真是狗脾气不改。被自己儿子扎了一枪，就一辈子变成这个鸟样子！”毕长虹气闷闷的道。
白惊只是嘿嘿笑，嘿嘿笑。
却不反驳。
下面，方彻心中杀意未消，长枪已经收起，手中持剑，缓缓前行。
眼前云雾弥漫，扑面而来。
他竟然在一片云雾扑面而过之后，忘记了刚才与人战斗过。
只是本能的戒备着，一路前行。
一股股若有若无的黑气，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散发出去。
莫名其妙的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轻松，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戒备心于是更强了。
雁南看着他的戒备，终于是满意的松了口气，道：“星雾涤心；已经好了。夜魔身心，都被我洗了一遍，现在应该是最轻松的时刻。岁月刻痕，已经消失了。还能保持如此戒备心，的确是苗子不错。”
星雾涤心。
这是方彻进来就享受到的福利。也是雁南刻意给的好处。
在一个人毫无所觉的时候，进行星雾涤心，可以洗掉心灵的岁月刻痕，无关于记忆，无关于经脉，无关于武学。
但却将岁月刻痕去掉。
而岁月刻痕，却是人苍老的第一天敌！
段夕阳道：“时间这么短？有点小气了。”
雁南皱眉道：“他一共才多大？洗掉两年的就足够了。这一次若不是你要求，我连给他都不会给他的。他才经历多少事？”
“说的也是。”
段夕阳不再纠结了。
方彻正在一片云雾中前行，只感觉云雾轻柔地不断地扑在脸上，扑在眼中，扑进心里。
如梦如幻。
就在最迷惘最梦幻的时候，神智陡然恢复了清明。
浑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才意识到，我……不是在一个领域之中吗？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刚想到这里。
就感觉自己身子飘飘升起，然后就进入了一个云雾翻腾如怒海的奇异所在，在云雾中，有一个大殿。
方彻不自觉的进入了这个大殿。
然后就看到了四个人！
“夜魔。”
一个声音淡淡传来：“露出你的本来面目。”
第651章 雁南的问，夜魔的答【为黄金盟主wise海晨加更17 18】
古朴的大殿。
空间很是空旷。
四把椅子，似乎很随意没有高下的摆放。
四个人，都是坐在椅子上。
但只有这四个人，却让人感觉将整个大殿，全部充满了一般。
他们都没有刻意的展现气势，但是在方彻感觉之中，这四个人却是每一都坐在高高在上的云端。
方彻打眼看去，只见有两个人，自己是认识的，坐在左边下侧的，一袭黑衣，很是瘦削。
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瘦削，看到他，便如是看到了尸山血海，白骨盈山。
一双眸子淡淡的看着自己。
正是白骨碎梦枪，段夕阳。
段夕阳对面的人，方彻也是认识的，主持唯我正教养蛊成神计划的副总教主，毕长虹。
段夕阳旁边，一身白衣的一个中年人，两手揣着，半躺的姿势靠在椅子里，眸子看在自己脸上，却如同是看在自己心里一般锐利。
而这三人的存在，却都遮掩不了另一人的气势。
那人与自己正是面对面，高高在上，头发稍稍有些花白，似乎有点苍老。
只看面容，就好像普通六十来岁的老人一般，不胖不瘦，身材适中，但一身气势，深渊若海。
一袭青衣，布料只是普普通通，但他就这么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他就是主宰！
哪怕有段夕阳毕长虹这等人也在场，但是这个青衣老人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乾坤独握，风云在手！
方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除了那个人之外，这天下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气势。
而这句话，也是这个人说的。
“夜魔，露出你的本来面目！”
方彻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撤去伪装，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股白烟在身上升腾，一个浑身凶戾，络腮胡子的精壮男子，瞬间化作了一个英姿焕发，英俊潇洒的绝世美少年。
方彻立即拜倒在地，诚惶诚恐。
“属下一心教夜魔，拜见副总教主，拜见段首座。”
雁南淡淡道：“夜魔，你知道老夫是谁？”
“您是雁副总教主。”
方彻立即回答。
“我身边是谁？”雁南问道。
方彻心中电闪，额头触地，尊敬的道：“若是属下没有猜错，应该是晚辈的祖师爷……白副总教主。”
白惊神色一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祖师爷。
这三个字，表明了夜魔的智慧，真的猜出来了。而且表达了尊重和讨好。
但是白惊心里却是莫名的一阵烦躁。
祖师爷……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弟子。
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抗拒和反感，本能的就想撇开。但是夜魔却又的确有潜力。
方彻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说出‘祖师爷’这三个字的时候，那白衣人的气息，骤然的变化，很清晰，甚至都没有遮掩的那种疏离。
心中一动。
立即想到了东方三三当时七壶茶为自己介绍的白惊这个人的性格特点。
寡情！
立即意识到自己这一声祖师爷，不合适。
但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雁南淡淡道：“猜的不错，夜魔，你脑子转的很快。”
“属下冒犯，初次……初次经历……属下诚惶诚恐……有所冒犯，还请，还请副总教主……降罪。”
方彻紧张的说道。
这种紧张，却不是演的。而是……任何人同时面对这四个人，都不可能不紧张！
白惊淡淡道：“夜魔，你现在心中真实想法是什么？”
“弟子……弟子惶恐，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讨好，想要让老大人们喜欢，想要表现自己完美的一面，想要得到赏识，但，却又什么都不敢做，不敢说，而且……同时面对老大人们……弟子还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才好，弟子现在……完全失了方寸……”
方彻跪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
被这四股气势来回冲刷掠过，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清空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这四人只是寻常的神识扫荡，没有任何恶意的气势冲刷；但是方彻现在的修为夹在这中间，却是实实在在的承受不住！
但凡有任何一人气势一重，现在在这大殿中的就是一摊烂肉血水。
白惊道：“可以自称属下。”
“是，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