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彻冷冷道：“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对于青楼的存在，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抹掉，毕竟，好多没能力自己生活的姑娘，还要在这里讨一口饭吃！”
“但我虽然不能抹掉青楼，却完全可以抹掉你们。”
方彻淡淡道：“以后，对楼子里姑娘们好点，都是可怜人，不要太为难，不要强迫，懂吗？”
“懂！”
七八十人跪在地上，连声应承。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不许逼良为娼！”
方彻身上煞气一发即收，厉声道：“但凡让我知道一次，脑袋，可就没了！懂了吗！”
这一发即收的煞气，几乎要冻结七八十个管事的心脏。
纷纷面青唇白的连连点头：“不敢，绝对不敢。”
“下去吧。不要乱走，若是案情牵扯你们，还要随时上来接受问话调查。”
“是。”
众位管事抹着冷汗，从地上爬起来，只感觉脊梁上一片寒冷。
一个中年老鸨在人群中间，突然上前一步，重新跪下来，道：“方大人……小人有一事相求。”
顿时正要离开的管事们一个个头皮都发了麻。
她……她要求什么？
我……我应该没有得罪过她吧？大家顿时就开始了纷纷的自我反省。
方彻皱眉：“什么事？”
“这个……姑娘们对于方大人，都是十分钦慕，不知道方大人……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姑娘们留几句话？”
看得出来，这位老鸨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使劲的咽着唾沫，哆哆嗦嗦断断续续。
但她终于还是说出来这个请求。
方彻皱眉，抬头。
看着四周栏杆上，无数的姑娘们热切期盼的眼神。
叹口气道：“好吧，将姑娘们都请出来吧，嗯，连客人们都请出来吧。”
一声令下。
顿时四周一片兴奋的尖叫。
“哇哦……”
纷纷一个个提着裙子往下飞奔。
而各路江湖人也都白着脸，抖着腿，战战兢兢的被带出来。
片刻后。
整个大厅密密麻麻。
站不下的，就在门口或者二楼挤着。
同样也都是密密麻麻。但声音却并不嘈杂，每个人都不敢出声，唯恐一旦乱起来听不到方青天讲话。
方彻飘然而起，大氅挥动间，已经站在三楼。
负手而立。
眼神和煦的向着四周和下面看了一下，抱拳道：“承蒙诸位不弃，愿意听方某唠叨两句，在下也就在这里对大家说几句话。”
“方青天！”
姑娘们热泪盈眶，纷纷鼓掌，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呼，顿时喊声如山呼海啸。
方彻伸出双手下压。
声音戛然而止。
“今日前来，乃是公务，所以，时间不多，大家体谅。”
众人都安静下来。
方彻道：“一开始就将这里面的好多江湖好汉和有钱人们留了下来，也是为了想对他们说几句话。”
他目光落在人群中的青楼客人身上。
淡淡道：“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至不济，也是本城的有钱人。大家手头都是极为宽绰的；所以，以后来这等地方，都对姑娘们好些。”
“大家也都不吝啬几个钱，有能力的，赏钱嘛，可以多给些。给姑娘们一个盼头，若是有那种想要自己赎身的，也能看到希望。”
“江湖人，我懂，我方彻也等于是每一天都在拎着脑袋过日子，有今天没明日的，所以大家对钱这方面，都不是看得太重，所以我才提出这个要求。”
“今日前来，不是查你们的案子，所以，也就是跟大家说几句话。听不听，在大家自己。日后若是犯了事儿，遇到我手里，反正我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方彻道：“各位，但行好事吧。”
一众江湖汉子连连点头答应。
尤其是对于方彻那句‘每一天都在拎着脑袋过日子，有今天没明日的’这句话，大家都是心有戚戚焉。
的确是这样。
方彻对青楼众位管事道：“姑娘们的生意抽成，自然要有，但是这赏钱的抽成，诸位就抬抬手吧。”
众位管事哪里敢不答应，纷纷点头如捣蒜。
姑娘们一个个捂住了嘴，激动地眼中泪光闪烁。
泪光中，方大人的身子如同罩上一层层绚烂神光。
威武肃穆，庄严慈悲，不可直视，高高在上，光芒万丈。
第532章 使功不如使过【二合一】
看着面前充满了期待眼神的这些姑娘们。
一个个都是满脸通红，目光热切。
方彻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对于姑娘们，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众所周知，青楼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此言一出，姑娘们的脸色都有些暗淡。
“但是，我也明白，在这样的世道，在这样的人世间，活着，很难。普通人，活着就已经很难。而长得漂亮的姑娘们，更难。”
“尤其是没什么力量，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武道……漂亮，美色，反而成了负担，成了祸根。”
“这不是你们的错，这是这个人世间的错！不能怪你们！”
“这也是我们镇守者的错，是守护者的错，是我方彻的错！”
“我们也希望，让这个世界天下大同，让你们每人都不用流离失所，都不用在青楼中讨生活，都可以安稳的在家里侍奉父母，相夫教子，安享天伦。”
“可惜，我们做不到。起码暂时做不到。”
方彻声音低沉。
下面一片寂静。
蓦然，方彻提起了声音，大声道：“所以，我从未看不起你们，更从未觉得你们污秽！”
“请你们记住我这句话。”
“我更希望你们，未来可以有好的归宿，可以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
“青楼，毕竟只是一碗青春饭，便是绝代佳人，也有红颜老去的那一天。所以，我也提醒一下大家……从现在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
“今天我也很高兴，只是来查案，但是也让我真正见到了这么多美女。我跟你们说句实话，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同一时间里，见到这么多的漂亮姑娘。”
方彻开了句玩笑。
顿时姑娘们都是含着眼泪笑了起来。
“以后，大家都好好的。若是有什么冤屈，需要记住，们头顶上，还有一片青天。”
“世道虽恶，红尘虽难，虽然无法彻底改善你们的生活和处境。但是，无论任何时候，依然有人，愿意为你们撑起来这一片天地！”
“让你们哪怕是艰难困苦，也能咬牙活下去。”
方彻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道：“我不祝你们现在快乐；但我祝你们未来幸福！”
“姑娘们，再见吧。我公务在身，也无法久留。”
方彻微笑着挥挥手。
姑娘们一个个站着不动，眼睛贪婪的看着方彻的脸。
有几个会绘画的姑娘正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奋笔疾书。
她们很清楚的知道，虽然方彻嘴上说着再见，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自己这一生唯一一次见到方彻的机会！
方青天这种人，如果不是为了公务，他怎么会到青楼这种地方来？
所以她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唯恐眨眨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但在她们注视之下，方彻终于转身。
大氅飘动，一步一步走上四楼。
马一刀选的秘密房间，就在这里。
站在四楼楼梯口。
方彻回身，挥手，一笑：“都回吧，生活很苦，日子很难，前路很渺茫，世道很危险，但，总归要活下去。我愿你们，活下去，活得长久，活的开心，未来幸福。”
转身，终于消失在走廊里。
那一袭黑袍，似乎还在姑娘们眼中飘动，但是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姑娘们一个个呆呆的站着不动，看着方彻消失的方向。
暖心的话，每一天都在听。
但是从没有任何一次，如今天这般入心入魂。
一张张俏丽美艳的脸上，泪水纵横肆虐。
哽咽不能成声。
“他说，从没有看不起我们……”
“他说，这不是我们的错……”
“呜呜呜……”
姑娘们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
从没有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如此理解过我们；如此理解我们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