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礼崩乐坏,形容当今的局面,再是恰当不过。
没见镇辽军之前短暂过境了一次,朝廷一直沉默至今?
对此,韩绍一脸冠冕堂皇地表示。
“先前孤麾下那万骑过境你涿州,是孤管教不严。”
“事已至此,孤已经责骂过他们,并且也已经上表请罪!焉能明知是错,还一犯再犯?”
见韩绍摆出这一幅大雍忠良的嘴脸,涿州刺史魏巍气极反笑。
“既然燕公如此忠于大雍、忠于陛下,怎能坐视陛下子民蒙受乱贼荼毒?”
韩绍闻言,也是恼了。
“魏刺史这话好没道理!”
“到底你是涿州刺史,还是孤是涿州刺史?”
“身为涿州刺史,自有守土护民之责,如今失土弃民,反倒是怪罪到孤身上,魏刺史莫不是糊涂了?”
这话几乎就是指着他魏巍的鼻子骂他无能、昏聩。
面对如此明晃晃的羞辱,魏巍鼻子都要气歪了。
本就不对此事抱有多大希望的他,眼看韩绍如此态度,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也渐渐荡然无存。
念及至此,他也懒得再跟这匹夫废话了,直接斩断了彼此刚刚构建的神念联系。
对此,韩绍撇撇嘴,也没往心里去。
求人求到这个份上,这些世族高门的嘴脸当真是可笑至极。
“君上,若他们……咱们真不出兵?”
涿州一丢,接下来就是幽州。
尽管还有袁奉的州牧府在幽南作为缓冲,可那样的话,整个幽州必然会因此动荡。
韩绍之前定下的诸多方略,也必然会大受影响,甚至半道夭折。
只是对于周玄的忧虑,韩绍却是不急不慌。
“不着急,再等等。”
不真正感受到切肤之痛,有些人注定弯不下高贵的腰杆子,学不会低声下气。
只会将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所以哪怕他也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哪怕最后的出兵决策是必然,他也要熬他们一熬。
熬得他们迫不得已懂得弯腰。
熬得他们放下世族高门的骄傲,真正学会了什么叫低声下气。
这样一来,他才好借机要要价。
……
而对于魏巍的再次无功而返,袁奉则表现得颇为讶异。
毕竟按他原先对韩绍的了解,以及对韩绍某些痕迹推算,黄天军如此大规模北上,他必然会坐不住才对。
只可惜那破落户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一连两次拒绝了出兵,态度之坚决,似乎咬死了就准备按兵不动。
‘莫不是要坐山观虎斗,让黄天道先消耗一番本州牧手中的力量?’
似乎也只有这解释了。
念及至此,袁奉又气又恼。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雍忠良!临到大事却只会作壁上观!当真是不当人子!”
如此谩骂了一阵,可对方不上套,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总不能拿刀架在那破落户脖子上,逼他出兵吧?
好吧,这个想法虽然足够诱人,可无奈他做不到。
所以尽管已经洞悉了那破落户的险恶心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自己上了。
“魏君勿急!我这就遣人南下,以保你涿州无恙!”
事已至此,养了那些人这么久,期间耗费资粮无数,正好也拿出来练练手。
大浪淘沙之下,没准儿还能将之脱胎换骨,彻底凝练成一支精兵。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袁奉心中那口闷气渐渐顺了不少。
而听到他这番保证的魏巍,同样松了一口气。
随着前方郡县的噩耗不断传来,他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分散力量守城,守不住。
想要集中力量,跟那程元义打上一场大战,他同样是没什么信心。
再这样被对方就这么一座城、一座城地继续拔下去,要不了十天半个月,怕是就要兵临他这个涿州刺史的州治府城之下了。
届时,他可就真成困兽了。
“谢明公援手之恩!日后明公但有差遣……”
对于魏巍的表忠心之语,袁奉连忙打断。
“你我之间,何分彼此?”
确实。
他魏巍名为大雍刺史,实为他袁氏家臣。
既然如此,还客气个什么劲?
……
而随着袁奉手中握着的那些暗中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涿州。
先前一路势如破竹的黄天大军,终于感受到了几分阻力。
特别是袁奉借着之前与黄天道媾和时掌握的一些东西,提前捕杀了各地潜藏的黄天信众,再像之前那样里应外合,最后从容破城已经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趁势而来的程元义来说,这一切不过是稍稍有些阻力罢了。
破城,接二连三地破城。
一路直往涿州城这个核心府治而去,摆出一副直捣黄龙的架势。
而迫于那赭黄汪洋的庞大压力,整个涿州包括幽州支援的力量不断收缩之下,也在不得不往魏巍所在的涿州府治汇聚。
遥望着远处涿州城头招展地密集大旗,身跨神鹿的程元义哈哈一笑。
“好气势!”
说完,兵锋一转,直接绕城而过,再次向北。
而黄天军如此出乎预料的动作,顿时让包括魏巍在内的所有人悚然一惊。
“不好!他这是要趁着幽州空虚,直扑幽州!”
……
第532章 剿贼 追击!请君入瓮!
大雍地势西高东低,南低而北高。
故而自古向南则称南下,向北则称北上。
而青州黄天军这一路进军,若从高空俯瞰,便好似一道泼天逆流倒卷而上。
凡是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会被这股无可抵挡的洪流冲垮、淹没,无有幸存。
在经过几次尝试失败之后,所有人都将这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涿州城之上。
只是就在他们集中了所有的力量,拼尽了全力将涿州城这座堤坝打造得固若金汤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那股赭黄色的泼天逆流竟在这涿州城外完成了华丽的转向。
生生绕过了眼前这座替他们准备好的堤坝,继续一路向北肆虐而去。
“这……这……”
亲眼目睹那些赭黄身影在自己眼前渐渐远去,并且越来越远。
此刻的涿州城头上不少人彻底傻眼。
这种蓄势一拳却打到了空处的感觉,让他们郁闷得几乎要吐血。
“懦夫!懦夫!有本事与老子一决高下啊!”
“没错!这一仗不打,又算个什么?你们他妈的回来啊!”
只可惜任由他们如何咒骂,那些黄天贼军依旧只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越行越远。
“刺……刺史,接下来该怎么办?”
左右亲信幕僚的欲言又止,很显然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如今不止是涿州,隔壁那位幽州牧手握的力量也大半都投入到了涿州城中。
一旦任由那些黄天贼军过城北上,不但整个涿州北部转眼就会全都落入黄天贼子之手,捉襟见肘的幽州情况怕是也不会太好。
“该死,咱们竟让程元义那贼道给耍了!”
毕竟要不是那贼道一路进军,摆出了一副不拿下涿州城誓不罢休的姿态。
他们又怎么会作出这选择在涿州城来上一把豪赌?
可从现在情况来看,那贼道竟是不讲武德,将他们所有人都戏耍了一通。
这一场近乎倾尽了全力的豪赌,也成了一场彻头彻尾、漏洞百出的天大笑话!
涿州刺史魏巍听着身边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脸色阵青阵紫。
毕竟将所有力量集结在涿州城这个策略是由他这个刺史亲自定下的。
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是在打他的脸!
“闭嘴!莫要聒噪!”
一声断喝压制住所有人的七嘴八舌,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一些的魏巍,按在涿州城厚重的城墙垛上,心中连道可惜。
他集结了如此多的力量,只要他黄天军胆敢攻城,他定能崩碎那程元义的满嘴大牙!
只可惜他没想到那厮竟是如此无胆,竟放着眼跟前的涿州城不动,直接选择了绕城而过。
好吧,直到现在他也不承认程元义的奸诈与狡猾。
因为那样的话,会显得他这个涿州刺史很蠢。
颇为恼恨地在墙垛之上擂了一拳,崩碎碎石无数,魏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