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诸位见笑了。”
大定禅师心下一叹，每每到了诸道演武之时，他就越发能感觉到与其他道宗的差距。
这差距不止在于天运玄兵，也是因为镇教神功有缺。
“小儿辈的些许嗜好而已，无伤大雅。”
龙应禅轻描淡写的略过，他自然明白这是佛我独尊功的缺陷，当年的大定禅师，比之如今的了空有过之而无不及。
区别在于，老和尚的眼光，运气都更好，赢多输少。
“入塔吧。”
龙夕象沉声开口，有些沉不住气。
哪怕黎渊已经两次拔刀，如今又在炼脏境界沉淀了许久，但这墨龙毕竟不同于刀意，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龙应禅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只是点点头，他环顾四周，直至瞧见那只黑白二色的小虎崽子踱着步过来，方才开口：
“入塔吧。”
……
“这老和尚，意欲何为？”
踱步跟着入塔，秦师仙心下皱眉，对于龙应禅的应对，她心下有些疑惑。
一条墨龙，值得如此谋划吗？
万逐流的灵相，终归不是万逐流，哪需要如此周折？
“这老小子心思不少。”
她的耳畔，传来老头子的声音。
“嗯？”
秦师仙微怔：“怎么说？”
“目前来看，这老小子不想与朝廷正面冲突，又有几分想借朝廷的压迫，整合盟友的心思。”
“盟友？”
“明面上，五大道宗同气连枝，实则彼此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方才，青龙阁、长虹剑派可始终是作壁上观的心思。”
老者对此洞若观火：
“龙应禅一再退让，就显得朝廷咄咄逼人，正如钟离乱所言，今日要上龙虎塔，明日就能要你开三昧洞……”
秦师仙琢磨了下，大概明白了。
“那几家对朝廷还心存侥幸？”
“一家里尚且有二三心，遑论五大道宗，上百万江湖人？朝廷稍稍示弱拉拢，就有无数人摇摆不定了。”
老者叹了口气：“有的选，谁想打打杀杀呢？”
“真有这么蠢的？”
秦师仙眉头大皱。
“如龙应禅这种人到底是少数，江湖门派里，多得是闷头练武的，没什么心思，容易被人蒙骗，比如……”
老者心下摇头。
他这后辈，就属于这种人，不指点着点，怕是哪天被龙应禅卖了都不知道。
“有些人的确很蠢。”
秦师仙心下点头，又有些好奇：“他想怎么做？”
“他正在做。”
老者忍不住叹了口气。
“您说这小子？”
秦师仙反应过来。
“万逐流以人为石，磨砺刀意，数十年来，被其刀意折磨者不知多少，且无不是位高权重，武功极高之辈，莫说宗师，大宗师都有不少……
试想，若陡然出了这么一个人，同阶之中击败万逐流的龙神相，消息传开，会是怎样的后果？”
“这……”
秦师仙心头微颤，她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并未深里去想，毕竟她的身份，哪怕有黎渊在手，也做不出这种事。
但只要想想，她也觉心惊。
能中万逐流一刀不死的，至少也得是道宗长老，州宗宗主，太上长老一流，何止是位高权重？
“他这么大张旗鼓，万逐流岂非……”
秦师仙皱眉，换做是她，肯定暗中联络。
“何为刀意？三元归一，意志所化，接二连三的拔刀，万逐流岂能不知？你小觑了龙应禅，也小觑了万逐流。”
老者看向龙虎塔：
“只看，这小子是不是有降龙的本事了。”
……
……
嗡~
似有似无的波动扩散。
墨龙身上的黑色大氅无风而动，发出‘哗哗’声响，无形的磅礴巨力，于他走入龙虎塔的瞬间降临。
这是来自于天运玄兵的压迫。
顷刻间，墨龙只觉像是有一座座大山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非但将他的气息压了下来，更隔绝了他与天地的联系。
“龙虎养生炉。”
墨龙不怒不惊，缓缓抬头，视线好似穿透了层层塔顶，看到了那一口熊熊燃烧着，龙虎环绕的丹炉。
他低下头，掌中的大日监天镜已经黯淡下来，与其他几口镜子的联系，似也被隔绝了大半，任他真气催吐，也只有微弱光芒。
“一口监天镜抵不住天运玄兵的压迫，哪怕无主。九口大日监天镜合一，能不能抵御？只怕也不能……”
掂着镜子，墨龙心中有些震动。
一尊无上大宗师，穷尽天下之力铸成的宝镜，加之千年供奉都无法抵挡，这天运玄兵到底是何人所铸？
咔咔咔~
墨龙缓步向前，只觉四周空间犹如实质般束缚着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比平常大出数十上百倍的力气。
内外隔绝，巨岳压身，空间束缚。
三者叠加之下，饶是他也觉极不适应，他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虚弱之时。
“炼脏大成？”
墨龙稍稍感应，压下力量陡降的落差感，抬眼打量着四周。
外表上，这是一片黄泥压就的演武场，但在他的感应之中，却是一片铁壁铜墙，空间巨大，而极高处，是一块好似青铜色的炉盖。
而他此刻，事实上站在一条螺旋上升，直至炉顶的巨大天阶的，第一级台阶。
“养生炉的认主之阶。”
对于天运玄兵，墨龙并不陌生，伏魔龙神刀、镇海玄龟甲他都亲眼见过，甚至把玩过，其中秘境也都去过。
甚至亲眼见证过王爷打穿诸般试炼，镇压镇海玄龟甲。
“故弄玄虚。”
墨龙冷笑一声，无视眼前的虚象，就要拾级而上。
唰！
突然，似有流光一闪。
墨龙止住脚步，却见那是个身高九尺的大汉，手持巨锤，满脸亢奋的环顾四周。
嗡~
几乎是同时，墨龙自觉身上的巨力再度暴涨，生生被压下一个境界，这就只通脉了？
“天下第一……”
八万里舞锤而动，精神亢奋，但也几乎是看到那身披大氅之人的瞬间，就觉眼前一黑，被踢出了龙虎塔。
“不知所谓！”
拂袖将那傻大个打翻在地，墨龙正欲抬脚，又是一人冲了进来，之后是第三，第四个……
“嘭！”
抬手将不知第几十个打翻在地，墨龙终是有些怒了。
“昂！”
漆黑的真气翻涌激荡，发出暴怒的龙吟声，四周的虚空发出‘咔咔’之声，好似空间都要碎裂一般。
嗡~
下一刹，无形的劲力翻涌激荡。
被踢出塔外的一干人还未从挑战天下第一人的亢奋中回过神，只见整座龙虎塔都似在震颤，发光。
好似一头远古巨妖，在被镇压之前，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挣扎。
嗡~
嗡~~
龙虎塔十四层里，光影交织，将塔中的一幕幕呈现在众人之前。
在场之人无不是入道宗师，但除却龙虎寺众人外，仍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宗师冥合天地，可以沿着一缕气息寻踪千里，但那也只是冥冥之中的感觉，这种气机交织，景象映现出来的，在场多数人根本没有见过。
但此刻，也没人询问惊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墨龙所吸引。
“万逐流不愧是天下第一，他这灵相的挣扎竟能撼动龙虎养生炉……”
大定禅师合十双手，心下颇为动容。
既惊诧于养生炉的妙用，也惊于龙神相的厉害，这一幕，真好似一条邪龙大妖，想要从镇压中脱困。
“空有其力，却没有万逐流的心境意志。”
龙应禅评价着，同时屈指一点，无形的波动立刻经由养生炉传递至那条天阶之上。
轰隆~
似如雷霆炸响。
墨龙身躯一震，缭绕周身的真气都为之一散，这一下，他居然被压到了易形境！